李雲海等人也起身來到門口,朝外麵張望。
江南會今天剛開業,但因為地處黃金繁華地段,雖然時間還早,卻也有不少顧客前來消費。大家都從包廂裡探出頭來觀看。
十幾個便衣壯漢在外麵大廳裡吵鬨不休,見人就打,見東西就砸。
而江南會裡的工作人員,都穿著整齊的西裝,還打著領帶,一眼就能分辨開來。
雙方的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莊勇站在包廂外麵,他的職責是保護老板,對大廳那邊的打鬥隻看不管。
陳靜大喝一聲:“彆打了!我是警察!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打砸江南會!”
聽說有警察,便衣壯漢們停止了打鬥,四下亂瞧,但又沒看到警察,隻有一個穿著便服的女人在喊話。
“繼續打!”一個光頭佬大吼道,“全部砸了!”
劉傑指揮店裡的人上前阻攔。
陳靜見對方不聽勸阻,氣得秀眉倒豎。
李雲海一把拉住了她,說道:“你傻啊?人家擺明了是來砸場子的,你還往前湊,白白挨打?”
陳靜還在大喊:“都住手!彆打了!”
李雲海走到前台,問站在裡麵的美女:“報警了嗎?”
前台小姐啊了一聲:“還沒有!”
李雲海指了指她桌麵上的電話:“那你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打110報警!”
前台這才反應過來,抓起話筒撥打電話。
這一年,110報警中心剛成立沒多久,市民百姓遇到事情,還沒有想到第一時間要撥打110報警電話。
前台可能是嚇壞了,電話接通之後,結結巴巴的說不清楚。
李雲海從她手裡接過話筒,沉著的報了警,然後又打給大廈保安處。
一個壯漢被人推了一把,倒向李雲海這邊,見到李雲海在打電話,便舉手來打他。
李雲海沉著冷靜,身子一動都沒有動。
旁邊的莊勇一拳打在那個壯漢的胸口,那人往後疾退數步,摔倒在地,捂住胸口半天起不來。
李雲海眼見劉傑等人落於下風,對莊勇道:“小心一點,阻止他們。”
莊勇說一聲明白,衝進人群中,運拳如飛,指東打西,上勾拳、掃趟腳,一通操作下來,就放倒了一半的壯漢。
會所的工作人員抄起一切順手的東西當武器,將壯漢圍了起來。
劉傑臉都氣綠了,惡狠狠的下命令:“給我狠狠的打!”
李雲海中氣十足的沉喝一聲:“都住手。”
劉傑厲聲道:“先住手,聽李總說話!”
李雲海走到那群壯漢麵前,氣定神閒的問道:“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光頭的腦袋被打破了,沁出血水來,糊了一臉,看起來頗為恐怖。他不停的用衣袖擦著臉上的血,一邊破口大罵:“江南會!狗崽窩子!老子砸的就是這裡!”
李雲海傲然說道:“那你可知道,這裡是四海中心!”
光頭怔了怔,說道:“知道,那又如何?”
李雲海沉聲道:“你們膽子不小,都敢跑到四海中心來為非作歹!今天有一個算一個,你們都得進局子裡吃幾年免費的公家飯!”
光頭被李雲海上位者的氣勢所震懾到,打量他幾眼,問道:“你是誰?這事跟你沒有關係!”
李雲海眼裡精光一閃。
劉傑在旁邊得意的說道:“瞎了你的狗眼!你連四海集團的李總也不認識?在西州城裡,李總說一,誰敢說二?你們活得不耐煩了才敢來送死!”
光頭看看李雲海那沉靜的氣度,不由得有些慌,但馬上又挺起胸膛來,說道:“就算你是李雲海,我們也不怕你!我們是來討回公道的。我們針對的不是四海中心,而是江南會!”
李雲海負手而立,問道:“公道?你們要什麼樣的公道?”
光頭伸出右手食指,團團一指,說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們是替天行道!這些人以前都是幫梁老板做事的,結果被江南會給挖了過來!梁老板的場子沒有人上班,連門都開不了!重新招人、重新培訓,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你說這損失誰來補?你說這口惡氣誰咽得下?”
李雲海看了一眼劉傑,他就知道,這幫人敢來鬨事,多半就是楓林賓館KTV那邊來找茬的。
能在這個年代開KTV的人,不僅有財,背後多半還有勢力,否則吃不開,也罩不住。
劉傑冷笑道:“人家隻是員工,又沒有賣身給那個姓梁的,他們想到哪裡打工,是他們的自由,你們還想禁錮人身自由不成?”
光頭抹掉流進眼裡的血,說道:“今天你們必須給個說法!要麼賠20萬,要麼我們把這店給砸了!大家都做不成生意!”
李雲海剛才報了警,知道警察在十分鐘之內就能趕到,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說道:“20萬?你們還真敢獅子大開口!我問你,你說這些員工以前是跟你們老板的,請問有勞動合同嗎?”
光頭愣住,搖了搖頭:“這、這,我不知道。”
江南會的職員一齊回答道:“沒有簽過勞動合同。”
這是一個野蠻發展的時代,一大群不懂法律、不懂規則的人,也不知道怎麼就有了錢,成了先富起來的一部分人,然後開店做生意,雇傭工人。但這些人往往法律意識淡薄,並不知道要和員工簽勞動合同。員工也都是低學曆的一群人,有的甚至是臨時工,也不懂要簽合同。
李雲海抓住這一點,便可以大做文章,說道:“沒有勞動合同,那他們隨意來去,都是自由的,並不違反哪條法律規定。但你們前來打砸,損壞財物,卻已經構成犯罪。你開口索要20萬,更是敲詐勒索!我們這麼多的人都可以作證!”
光頭這次是打手遇到秀才,被大道理給打倒了。
他揮舞粗壯的雙臂,說道:“我不管這些!我是來幫梁老板要錢的!你們要麼乖乖的給錢,要麼我們就把這店給砸了!”
李雲海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他,輕輕搖頭,無知真可怕!
電梯門打開來,裡麵擠了十幾個大廈的保安,一起衝出來,紛紛圍到了李雲海身邊來,石頭和梁天也在其中,紛紛詢問:“李總,您沒事吧?”
李雲海指了指光頭等人:“我沒事,把他們控製住,等警察來處理。”
光頭等壯漢一看來了這麼多的保安,嚇了一跳,現在攻守易勢,他們剛才的雄心立馬就淡了下來,很多人臉上露出畏怯的表情,眼神四下亂瞥,在尋找逃跑的時機。
莊勇指揮保安們,把光頭等人圍住。
光頭臉露猙獰,想做困獸之鬥,大喊道:“怕什麼!我們這麼多的人,乾他娘的!”
李雲海厲喝道:“你們現在束手就擒,情節還不算嚴重!如果再繼續作惡,那就真要的把牢底坐穿!”
這句話震住了那幫打手,一個個不敢動手。
不一時,警察趕了過來,控製住局麵。
“四海中心也敢來打砸?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一個警察在光頭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這下有你們好受的!全部帶走!”
大廳裡的桌椅、杯碟等物被砸毀了不少,KTV設備也被破壞。
劉傑氣得不輕,要求警察一定要嚴懲這幫凶手,追究他們的刑事責任和民事責任。
他又向李雲海認錯,說自己沒管理好會所。
李雲海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收拾一下,繼續營業。等下你到包廂來一下。”
劉傑說好。
李雲海等人回到包廂。
陳靜道:“李總,你真厲害!”
李雲海道:“這算什麼厲害?店子都被人砸了。”
劉傑處理好外麵的事情,來到包廂,說道:“我的錯,我先自罰三杯。”
李雲海按住他的手,說道:“剛開業,接下來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你先彆喝醉了。我們一起喝一杯,慶祝開業大吉吧!”
大家一起乾了一杯酒。
李雲海道:“劉傑,這娛樂場所沒有想象中那麼好管理,你得多用點心思才行。”
劉傑咬牙切齒的道:“這事我跟他們沒完!”
李雲海擺擺手,說道:“劉傑,這件事情交給警察處理,你不要再插手,該判的判,該罰多少就罰多少。”
劉傑冷哼一聲:“我們這麼軟弱,他們還以為我們無能呢!這一次不把姓梁的打痛了,以後來這裡惹事生非的人隻會更多!第一仗,就要打出我們江南會的威勢來!”
李雲海承認,劉傑的話有幾分道理,便不再多說,在這邊玩了一個小時便離開。
回到家裡,林芝問道:“劉傑那個店子好玩嗎?”
李雲海苦笑一聲,把在江南會發生的事說了。
林芝道:“雲海,劉傑一直在商業局工作,他隻怕不擅長做生意。”
李雲海道:“他爸還在位,我投資這家店,無非就是結交劉傑,穩住他爸這條線,也沒想過靠這個賺錢。就讓他去玩吧!就算是虧,也虧不了多少錢。”
林芝笑道:“投資了一百萬!給他玩?你可真大方!劉世滔最近還有沒有在莪們公司采購過辦公設備?”
李雲海道:“劉世滔由副轉正,手裡的權力更大,如果銀行還要采購辦公設備,肯定會找我們。這一點我有信心。睡覺吧!”
林芝道:“你最近也忙了吧?女兒還問我呢,怎麼總也見不到爸爸,女兒眼看著就長大了,你有空多陪陪她。童年隻有幾年,很快就過去了。”
李雲海笑道:“明天是禮拜天,我們去公園玩,順便到那邊的新屋去看看。”
林芝說好。
次日,林芝約了沈秀蘭一起遊公園。
他們圍著公園逛了一圈,中午來到新屋休息。
新居已經安裝了電話。
李雲海打電話到天華四海酒店,讓他們送一桌酒宴過來,眾人就在新屋裡吃了飯。
這邊的環境格外的靜謐。
打開窗戶,能聽到公園裡風吹過湖麵的微響。
李言希和李言謹在房子裡跑來跑去,追逐嬉戲。
林芝懷有身孕,不能久走,下午便留在房裡休息。
李雲海和沈秀蘭兩人帶著孩子繼續到園中遊玩。
“爸爸,我要坐船船!”李言希指著湖裡的遊船,響亮的提出要求。
“湖上有風,太冷了。”李雲海摸摸女兒的小臉蛋,笑道,“等明年春天,我們搬到了這邊,隨時可以來坐船。”
李言希可不依他,撅著嘴喊:“我要坐船船!我要坐船船!”
李雲海纏磨不過女兒,隻得看向沈秀蘭:“要不我們去坐船?”
“好啊,我們坐那種大船,不用自己踩。”沈秀蘭笑道,“都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我現在信了,你看看你對女兒多好?”
李雲海抱著李言謹,說道:“我對兒子也很好啊!”
四個人交了錢,坐上一條大花舫。
坐滿人以後,花舫慢悠悠的駛向湖心。
小孩子沒有定性,坐不住,一定要下地跑。
李雲海和沈秀蘭一人抱了一個,逗他們看外麵的景色。
旁邊一個老奶奶笑道:“你們兩口子真是恩愛啊!這娃娃也生得好,兒女雙全!”
沈秀蘭閃過一抹幸福的笑容。
如果沒有林芝,她和李雲海結合在一起,每天都能像今天這樣甜蜜的生活,那該多好?
遊一趟湖,二十分鐘結束。
下船的時候,那個同船的老奶奶拉著李言希胖乎乎的小手,可勁兒誇她長得漂亮。
一到陸地,李言希和李言謹便不讓抱了,掙紮著下地,撒著歡兒往前跑。
兩個人都還小,跑著跑著,猛的摔了一跤。
李雲海跑過去,抱起李言謹,在他額頭上抹了三下,又親了親他的小臉,問他有沒有摔痛。
沈秀蘭見他先抱兒子,不由得想,看來雲海心裡很在乎小謹呢!連小希都不抱!她跑過來抱起李言希。
李言希哭得唏哩嘩啦,無比傷心難過,張開雙臂,一定要爸爸抱。
李雲海便一手抱了一個,哄哄這個,又哄哄那個,不一會兒,便將兩個孩子都逗笑了。
沈秀蘭忍不住挽住了李雲海的手臂,說道:“以後我們搬到這邊來住,天天可以來遊公園。”
“是啊!這邊景色好,空氣也好。”
迎麵走過來一對夫妻,妻子指著李雲海,對丈夫說道:“你看看人家的男人,多體貼堂客!一個人抱兩個孩子!你看看你,兩手空空,不幫我抱孩子,也不幫我背包!”
那個男人瞥了一眼李雲海,不以為然的道:“這一看就是沒出息的男人,像我這麼有本事的男人,當然不用做事了!你是想嫁個沒本事的窩囊廢吃苦呢?還是想嫁我這樣能賺錢的男人享福?”
女人說道:“你怎麼知道人家賺不到錢?說不定人家賺得比你多,還比你體貼堂客呢?”
男人道:“絕對不可能!有本事的男人,誰還管不住家裡的女人?”
沈秀蘭撲哧笑道:“他要是知道你是四海集團的老板,估計得驚掉下巴!把小謹給我吧,你一個人抱兩個,怪累的。”
李雲海道:“不累!誰讓我是沒本事的男人呢?除了會賺幾個錢,也不能給你和兒子更多的幸福。我活該受累。”
這話說得沈秀蘭既幸福又心酸。
她趁小希不注意,悄悄的親了李雲海一口。
李雲海笑道:“小孩子會告狀的。”
沈秀蘭道:“今天晚上,你能過來嗎?”
“想我了?”
“嗯。”
“好。你妹妹住在你那,方便嗎?要不我們來公園這邊的房子玩吧?”
“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偷情的時候嗎?儘找一些沒人的角落。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很窮,卻也很快樂。”
“你現在過得不快樂?”
“也快樂,不一樣的快樂。”
他們回到彆墅,林芝剛剛睡醒,她接過女兒,帶著去洗手。
“雲海!雲海!”林芝在洗手間裡喊。
李雲海走了過來。
林芝問道:“小希手上的金手鏈呢?”
“不在手上戴著嗎?”
“沒有啊!你是不是取下來了?”
“我沒事取她的手鏈做什麼?”
“那在哪裡弄丟了?”
“不可能,那手鏈戴得那麼穩當,怎麼會丟?”
沈秀蘭聽到他們的對話,想到一事,說道:“是不是那個老奶奶拿走了?”
林芝問:“什麼老奶奶?”
李雲海也反應過來了,一拍額頭,嘿了一聲,說道:“我們剛才坐船時,船上有個老奶奶,一直誇我家小希長得漂亮,下船時還拉著小希的手說了許多話,我估計就是她順手取走了金手鏈!”
林芝道:“什麼老不死的東西,怎麼連小孩子的東西也偷!你們還記得那個人的長相不?我們告她去!”
李雲海道:“算了,上哪裡找人?就算找到了人,人家不承認,我們也沒有證據證明是她偷的。”
林芝道:“那條金手鏈是我在開福寺找高僧開過光的!保佑女兒平安健康的!”
李雲海道:“要我說,小孩子就不應該戴這些值錢的東西。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本來賊人不注意我家小孩的,看到她身上有金器,便留了意!今天還好隻是丟了金手鏈,明天要是被人販子盯上,那就完了!”
林芝道:“你沒帶好孩子,讓她丟了身上的金器,你還好意思說我的不是?那麼多的孩子都戴金器,怎麼不見丟?就我家小希丟了?你看小謹手上也戴著呢,他的怎麼沒丟?就是你沒看好孩子!你粗心大意!”
李雲海道:“小謹的金手鏈,一直藏在衣袖裡,財不露白,小偷當然惦記不上。小希這麼大了,又貪玩,手一甩就把金手鏈甩出來了。我看以後不用再戴了。”
林芝道:“就要帶!”
沈秀蘭見他倆吵起來了,笑道:“一條金手鏈而已,至於吵架嗎?回頭我買一條送給小希戴。林芝,這事也怪我,當時我抱著小希呢!是我沒有留意。”
林芝道:“秀蘭,你彆替他開脫,就是他的不對!他對誰都有耐心,都很細心,唯獨對女兒一點也不關心!”
李雲海道:“林芝,你講話要憑良心,我什麼時候沒關心女兒了?”
林芝冷笑道:“那你為什麼抱著小謹,卻沒抱女兒?”
李雲海無言以對。
沈秀蘭道:“我聽出來了,林芝,你這是針對我呢?是我的不對,我就不該和你們出來玩!早知道我就跟小玲、雲芳她們去逛街玩。”
林芝道:“秀蘭,我並不是針對你,你彆生氣。我這是說雲海呢!”
沈秀蘭道:“時候不早了,我和小謹回家了,你們玩吧!”
說完,她抱著兒子便走。
李雲海道:“等下一起走,我們開一輛車過來的,你帶著孩子怎麼回家?”
沈秀蘭賭氣的說道:“我走路回家!我坐公交車回家!”
李雲海一把拉住了她,說道:“彆鬨!一起走。林芝,我們也回家。”
林芝咬了咬嘴唇,不說話,收拾了東西,一起出來。
一路上,幾個人都不說話,剛才還融洽無比的氣氛,此刻卻變得無比的隔閡,三人之間像是添了一堵無形的牆,將他們分隔開來。
李雲海心情也不好,也不想說話。
回到家裡,沈秀蘭抱著兒子回家去了。
李雲海和林芝進了家門,將包往沙發上一扔,說道:“你好大的脾氣!你有氣衝我發就行了,沒必要罵秀蘭吧?秀蘭又沒有錯!”
林芝道:“我幾時罵過她?”
李雲海道:“你是沒有罵出口,但你那臉色,那語氣,比罵她還要難受!”
林芝冷笑道:“喲,我以後和你說話,還得照顧她的心情呢?”
李雲海道:“你簡直就是無理取鬨!”
“你丟了女兒的金手鏈,你還好意思說我?”
“家裡多的是金子,你要多少都有!一條幾克重的金手鏈,丟就丟了!我又不是丟不起!”
“你在乎的是那幾克金子嗎?”
“那你在乎什麼?”
“你心裡眼裡隻有李言謹!你沒有管好你的女兒!”
“胡說!”
“雲海,我之前就懷疑,李言謹是不是你生的?你現在說句實話,他是不是你的兒子?”
李雲海怔怔的看著妻子。
他要怎麼回答?
隻要一撒謊,林芝就能看出來!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