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海放下話筒,想著林振邦可能調任外省的消息,不由得心亂如麻。
在這個關鍵時刻,他準備投資7億美元,從尼康公司采購最新的光刻設備和DRAM芯片生產線,林振邦卻要調離?他把這麼大的投資放到西州,豈不是失去了最重要的靠山?
雖然李雲海有這麼大的身價,不管是誰來主政,他也不必擔心害怕。但有些事情怎麼說得清呢,如果真有人眼紅嫉妒你,或者稍不留神,打點不到位,或者不小心得罪了人,再大的公司都有可能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真正做大做強的企業,有哪家沒有背景?
東洋和南韓的企業就不用說了,幾乎都是幾大財團的子公司。
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李雲海比誰都明白。
接下來怎麼辦?
無非三個選擇。
一是跟著林振邦走,林振邦調任哪裡,李雲海就把最重要的光刻工廠放到哪裡,也等於給林振邦新官上任送了一份大大的成績。
二是繼續留在西州,建立新的人脈圈子,再加上林振邦遺留下來的故舊,想必也可以做一番事業。
三是留下林振邦,讓他繼任,或者再上升一步。
李雲海覺得茲事體大,應該儘快找林振邦商量一下。
他看看時間,國內應該是四點半鐘,快到下班時間了,林振邦正好有空。
李雲海拿起話筒,打給林振邦在辦公室的電話。
不過有很多話,在電話裡並不能細說。
電話很快接通了。
林振邦沉穩渾厚的聲音傳來:“喂,哪位?”
“叔叔,我是李雲海。我現在到了東京,不知道你現在方不方便?我有些事情向你彙報一下。”
“雲海啊!伱有什麼事,說吧!”
“我可能要在尼康公司采購一套價值7億美元的高端設備,包括全球最先進的光刻機、DRAM芯片生產線。不知道你有什麼指示嗎?”
“此事我早已知曉,你原來是要和GCA公司合作,現在轉而和尼康公司合作。我個人以為,不管你和誰合作,這都是企業行為,也是經濟行為。你覺得好就行,不必在乎其他。”
“是,我也是這麼想的。另外,我采購到這套設備以後,不知道放到國內哪個地區建廠比較合適?我想聽聽叔叔的建議。”
林振邦何等聰明?一聽此言,便知道林芝已經和李雲海通過氣了。
他略一沉吟,說道:“你是企業家,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在哪裡建廠,才能將利益最大化。”
李雲海謙虛的笑道:“叔叔是一方大佬,管是幾千萬人的民生和經濟,對時局和將來的把握,肯定比我厲害,我還是想聽聽你的建議。”
林振邦微微一笑:“西州地處內地,是你的老家,也是四海集團的發源之地,我覺得這裡就很不錯嘛!西州一直都是人傑地靈的好地方啊!說到芯片廠,鄂省的江城,是不是有一家芯片工廠?”
“是的,而且是國內規模最大的芯片廠之一。”
“由此可見,中部地區發展工業還是有優勢的。當然了,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吧,此事還得你拿主意。”
“好,我知道了。”
聽林振邦的意思,好像還是希望李雲海能留在西州?
李雲海緩緩放下電話,決定等回西州後再和他當麵談談。
美智子一直在旁邊等他,這時說道:“李先生,我們到樓下吃飯了吧?”
李雲海說了一聲好,喊上龔潔和倪教授,前往餐廳。
大倉飯店提供茶藝室和棋盤間,這是其他酒店所不具備的。
當然也少不了酒吧和豪華的西式餐廳。
美智子問李雲海,要不要體驗當地的特色美食?
李雲海對日料不感興趣,不管是刺身還是壽司,吃起來都有一股腥味,而這是內陸地區長大的他所無法接受的。湘菜講究的是鮮香辣,想方設法的除去腥味。
東洋是海島,他們的空氣裡都帶著海風的腥味,吃的東西帶腥味也就能理解了。
李雲海他們來到西餐廳。
這家飯店,接待西方貴賓比較多,而且接待規格特彆高,所以這裡的西餐做得十分地道。
服務生穿著得體的燕尾服,打著領結,一個個收拾得乾乾淨淨,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禮。
李雲海給每個人點了一個套餐,有牛排、意麵、小吃、水果。
服務生站在各個角落,需要他們的時候,隻需要招一下手,立馬就會有人上前。
吃過飯,美智子問要不要到酒吧坐一坐?她又特意介紹說1967年拍攝的007電影《雷霆穀》,曾經在這裡取景,酒吧是其中一個重要場景,邦德在這裡喝的特調雞尾酒,也一直是招牌飲品。
這麼老的007,李雲海並沒有看過,也就無感。
倪教授笑著說,他看過那部電影,要不就去試試吧?
李雲海對喝雞尾酒還是有點感覺的,便笑著同意。
幾個人來到Orchid Bar,裡麵燈光柔暗,十分安靜。
他們每人點了一杯邦德喝過的特調雞尾酒。
這家飯店住的人並不少,但不管走到哪裡,都十分的寧靜。
李雲海和倪教授談到建廠地址的事情。
倪教授抿了一口酒,說道:“李總,關於此事,我也曾認真的考慮過。北方就不要去了,現在開放的都是南方沿海城市,上海、花城、鵬城,還有就是西州,這四個城市我覺得都不錯。我在西州工作了這麼久,對這座城市也算有點發言權,地皮、人工都很便宜,又是你熟悉的地方,這是最大的優勢。交通不便利,配套工業不發達,這是最大的缺點。”
李雲海笑道:“你就沒有考慮過江城嗎?”
“江城?當然好,交通發達,工業基礎厚實,那邊已經有一家芯片工廠,我們再落戶那邊的話,等於形成了產業集群。但總體來說,江城還不如西州,我們的總部在西州,根底在西州。至於交通不便利這塊短板,以後肯定會改善。西州機場已經在建設當中。而且附近有株城這個交通樞紐,也算是一種彌補吧!”
“倪教授,你還是讚成落戶西州?”
“當然。不管你去哪裡,你都是外來戶。其實不管哪座城市,都有可能發展起來一個產業集群。西州也能出首富啊!是吧?”
李雲海想到了後世西州最有名的工程機械產業,後世的西州,外表是座酷潮的網紅城市,裡子卻硬核得很,後來成了國內最的大工程機械基地,打造出世界級工程機械產業集群,重工業基礎非常紮實,也由傳統工業向人工智能新興產業轉型。三一公司的創始人,也算是李雲海半個老鄉,此人也曾當過國內的首富。
倪教授放下酒杯,笑道:“李總,我們這麼大的投資砸下去,其他的配套產業,自然就過來了。大城市多一家四海集團並不算多,少你一家也無所謂,但對西州來說,絕對不能少了四海集團,將來不管是誰在任上,肯定都會把四海集團捧在手心裡。我們要是研究出了國產的芯片,彆說省裡了,便是北金,也得對咱們刮目相看啊!你最大的靠山,不是彆人,而是你的產業!”
李雲海哈哈一笑:“我們現在還是進口機器,做一些加工的活。這自研芯片,還遠得很哪!”
“那就一步一步來,隻要堅持不懈,總能攻克難關。”
“好吧!那就定在西州!”
“來,我敬李總一杯,祝李總大展宏圖,四海騰飛!”
龔潔也舉起杯子,優雅的笑道:“我也碰一杯。”
美智子沒聽懂他們的聊天,見他們舉杯,她也笑著舉杯,和他們一起乾了一杯。
龔潔問李雲海,要不要出去走走?看看東京的夜景?
李雲海說好啊,那就出去散散步。
倪教授擺手笑道:“你們去吧,我回房間看書。”
李雲海和美智子說要出去逛街,美智子說很高興能當你們的向導。
三個人走出酒店。
龔潔問美智子,東京最繁華的地方是哪裡?
美智子說是銀座,銀座是全球房價最高的地方,也是全球最繁華的地方。
龔潔不以為然的問道,難道比紐約的華爾街還好嗎?
美智子卻是自信滿滿的說,紐約啊?雖然也不錯,但還是比不過我們的東京!華爾街當然也比不上我們的銀座。
不隻她一個人有這種想法,這個年代的東洋人,幾乎都有這樣的自信。
這幾年,正是東洋人最風光、最得意的時候,他們的股市和房價一樣高漲,而且好像可以一直漲下去的樣子。
東洋人不需要工作,隻需要不斷的買房子出租,或者炒股票,就可以日進鬥金。
他們拿著錢,跑到米國去,買帝國大廈,買電影公司,買下了整個紐約10%的房地產。
米國人甚至懷疑,遲早有一天,連自由女神像也會被東洋人買下來。
李雲海也沒有來過東京,以前關於東洋的一切,都是道聽途說。
現在看到美智子那謎之自信的表情,他相信了。
美智子帶著李雲海和龔潔,來到銀座。
銀座與巴黎的香榭麗舍大街、紐約的第五大街齊名,是世界三大繁華中心之一。
這裡的確很繁華,到處都是歐美奢侈品商店和高級商場。
生活在這裡的人們,普普通通的日子就很上流,晚餐吃著神戶牛肉,澳洲龍蝦打牙祭,頂級法國紅酒當水喝。外出逛街陪朋友,直接就是瑞士大金表送禮,就連各種歐洲奢侈品,也是一個字買,沒有一個人不會打高爾夫,這項運動是上流人的象征。
肮臟、苦累的話,都交給華工去做。
這個時期跑到東洋打工的華人特彆多,哪怕隻是通下水道,每個月也能拿一萬多塊錢,比國內的工資高出太多!
李雲海來一趟東京,就明白我們國內那些東洋人,為什麼一個個都趾高氣揚的了。他們在東洋國內,就有這份高傲的資本。
看著滿目霓虹燈,看著川流不息的車流,看著個個光鮮靚麗的東洋人,李雲海覺得這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
美智子像是儘職儘責的主婦,歡迎第一次來家裡來做客的貴賓,向他們介紹家裡的一切,而且是引以為傲的一切!
李雲海和龔潔跟著她的腳步,在銀座逛了一圈,什麼也沒有買。
吃的吃不習慣,就連電影也不想看。
美智子送他們到大倉飯店。
李雲海說你回去吧,我等下就休息了。
美智子向李雲海躹躬,用最甜美的笑容說了一聲:“晚安,明天見。”
李雲海嗯了一聲。
他下午剛睡了一覺,此刻睡意全無,打開電視觀看,接收到的全是東洋台,那一口嘰哩哇啦的日語,那些為了博人眼球故意安排的各種搞怪情節,讓他提不起絲毫的興趣,電視裡傳來哈哈大笑聲,李雲海卻看得莫名其妙。
實在找不到好看的節目,李雲海關掉了電視機,回到臥室,半靠的床頭看書,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次日一大早,美智子便來到了大倉飯店。
李雲海剛醒來,趿著拖鞋給她開的門。
“美智子,你們平時也這麼加班嗎?除了在家裡休息幾個小時,你一直在上班。”
“加班好啊,加班可以多拿工資。”
“東洋人不是個個都很有錢嗎?你還在乎加班那點工資?”
“不是的,東洋的富人是有很多,但普通市民百姓還是要上班,而且還得努力工作才能不被淘汰。”
“東洋人找工作,競爭力很大嗎?”
“很大哦!全國各地的人都往東京來,隻有名牌大學生才能找到好工作。”
“你也是大學畢業生?”
“嗯,我是早稻田大學畢業的。”
“很不錯的學校,在東洋,僅次於東京大學吧?”
“是的。”
“真沒看出來,你居然大學畢業了,我看你像個小姑娘一樣,原來是長了張娃娃臉。”
“很多人都這麼說我。我的朋友跟我講,我再不表現得成熟一點,將來婚姻登記會被拒絕的。”
“哈哈!你們結婚需要多大年紀?”
“男生要18歲,女生16歲。”
“這麼早?父母能同意嗎?”
“我們的法律規定:婚姻應以當事人的意願為主,無須征得父母同意。”
“這一點很不錯。那你結婚了嗎?”
“沒有。我們要求的年齡很低,但真正結婚的年齡卻很高。因為年輕人隻想好好玩,享受人生,而不是過早的過上婚姻生活,那樣人生就被約束住了。”
李雲海心想,真應該帶沈秀蘭出來走一走。
難怪那些出過國的人,思潮都會比較激進,果然是受過洋人思想的熏陶。
飯店的早餐是免費提供的,旁邊有免費的酒水飲料可以取用。
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麵的花園。
精致的日式庭院讓人感覺神清氣爽,不過早餐的水準隻能說是中規中矩,可能是因為外國客人居多所以西式為主,李雲海好像吃了,又好像沒吃。
庭院有些像是中式庭院的一個縮影,由於島國土地麵積的限製,日式庭院的設計大多都是精致的、微縮的景觀,麵積雖不大,卻必然有山有水,有精心修剪的枝葉,有生機勃勃的青苔,宛若一方小天地。
這邊吃過早餐,美智子出去了一趟,領著幾個人走了過來。
當中一個穿著日式長袍和服的中年男人,留著寸頭,臉上刮得乾乾淨淨,一臉的嚴肅高傲。
美智子向李雲海介紹,這個和服男,就是她們公司的吉田社長。
吉田雙手側在腿側,帶頭朝李雲海見禮,然後和李雲海握手,臉上也露出一抹微笑。
李雲海說一聲:“吉田社長,你好。”
吉田請李雲海坐下,說道:“歡迎李先生來到東京,感謝李先生選擇和我們合作。四海集團是一家十分優秀的半導體公司,我久聞大名。有客自遠方來,我們款待不周到,請李先生見諒。”
他說的是漢語,說得有點生硬,但能讓人聽懂。
李雲海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四海集團定性為一家半導體公司。
不過也是啊,等他采購到這批機器,回家一建廠,四海集團可不就是一家真正意義上的半導體公司了嗎?
雙方寒暄了一陣,吉田邀請李雲海前往公司參觀考察。
李雲海今天的行程安排,就是到尼康公司參觀,便即同意。
他們剛走到大廳,看到偌大的一個廳,每隔五步就站了一個西裝男。
這氣勢不一般,大倉飯店肯定是來了大人物下榻此地。
兩個工作人員攔住了吉田等人,說有重要外賓前來,請你們稍等一下再出去。
李雲海見吉田沒有說話,他也就站在一邊不言不語。
不一時,一行人走進大堂,一群東洋人馬上迎上前去,就像狗看到主人回來了一樣殷勤的搖著尾巴。
龔潔看看來的外賓,問道:“李總,這來的是什麼人?好大的排場!”
李雲海隔得有點遠,我他還是認出對方來,說道:“好像英國人,是的,是他們!你不認識他們,但你一定聽說過他們的大名。”
“誰啊?”
“王子和王妃。”
“是嗎?我看看。那個很高的女人,就是王妃?長得還不錯,又高又瘦,是個美人。”
“她算是極品美女了!和你一樣。”
“你啊,什麼事非得帶上我,你明明並不想誇我。”
“哎,我可是心口如一!”
王子王妃和和一群東洋人見過麵後,便往酒店電梯間去了。
這邊的限製解除,那些警衛俏無聲息的讓開,並向李雲海他們做了請離開的手勢。
吉田另外開了一輛車過來,居然也隻是一輛考斯特,而不是什麼豪門的小汽車。
兩輛車,載著李雲海等人,前往尼康的總部大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