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海吩咐店裡人一聲,騎車來到長島飯店,這是西州70年代的地標建築。
這一年,來西州旅遊的外地人,大都下榻在長島飯店,其實還有一個更高級的賓館,叫芙蓉賓館,在五一東路北側,高50米,主樓高17層,早就建好了。李雲海專門去了解了一下,這家賓館要等到9月20號才試營業。
李雲海一進長島飯店的大門,就看到了那輛醒目的勞斯萊斯洋轎車,看來郭婉華是乘坐專車過來的。
他找到樓房號,敲了敲房門。
這邊房門還沒有開,後麵的房門和隔壁的房門都開了,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青年女子,他們走上前來,詢問道:“先生,請問你是找誰?”
李雲海一聽,便知道他們都是郭婉華的人。
這時,門開了,郭婉華站在門口,朝那兩個人揮了揮手,說道:“李先生是我的朋友,你們回房吧!”
那兩個人恭敬的答應一聲,退回房間,仍然虛掩上房門。
郭婉華微微側身,做了個請進的手勢:“李先生,請。”
李雲海點點頭,走了進去。
郭婉華穿了一件無袖的黑色吊帶長裙,光潔圓滑的手臂、白嫩細膩的肩頸,都露在外麵,胸部高聳,一片雪白。
和上身的露,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下半身,一直到腳踝為止,全部被長裙遮蓋,隻露出穿著高跟涼鞋的腳背。
黑色長裙緊貼她的身體,曲線優美,呈現出S形的弧度,修長的雙腿,束縛在緊身的裙擺裡,像美人魚一樣優雅迷人,也更增添幾許想象的美。
李雲海微微一笑,問道:“陳夫人,你什麼時候到的西州?”
郭婉華請他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說道:“我們前天就到了,不過是先到我先生的老家去了一趟,昨天是他父親的忌日,他人在國外,沒有時間回來掃墓,我代他奠祭。”
“慎終追遠,天經地義。看得出來,你和陳先生都是很傳統的人。”
“哎呀,彆提了。那墓在山上,太久沒有打掃了,我為了爬山,廢了一雙鞋子,腳還扭了一下,我這手臂,還被山上的草給割傷了。”
郭婉華一邊說,伸出雪白的手臂,翻過手肘那一麵,給李雲海看。
隻見她的手臂柔軟細嫩,白得就像是一塊沒有任何瑕疵的玉石一樣,小臂上的確有幾道被草葉劃破的痕跡,紅紅的,鮮豔奪目。
李雲海說,山上的野草,葉子很鋒利,走路一定要小心。
郭婉華抬起手,輕輕托著下巴,看著李雲海,溫柔的一笑:“我在西州,除了你,也沒有一個認識的人,還好有你過來陪我聊聊天,不然無聊得很。你還沒有吃晚飯吧?不知道這西州有沒有什麼好一點的酒樓飯店?請你推薦一下?”
李雲海說,長島飯店的餐廳就很不錯,玉樓東的菜,楊裕興的麵,徐長興的鴨,德園的包子,還有黃春和的粉、柳德芳的湯圓、李合盛的牛肉、雙燕樓的餛飩、強民的龜羊狗肉、向群的鍋餃、銀苑的蒸餃、火宮殿的臭豆腐,都是名臊一時的西州美味。
郭婉華一聽有這麼多好吃的,頓時來了興趣,問道:“你有空嗎?能帶我去找好吃的?”
“可以,你想吃哪家店的呢?”
“嗯,我來之前,也聽說過火宮殿的大名,聽說那邊的臭豆腐,還有毛氏紅燒肉,都是很有名的,那就去嘗嘗吧?說起來,我還沒有吃過臭豆腐呢!”
“行,那現在就走吧?”
“OK。”
郭婉華起身,從旁邊的衣架上取下一件短短的白色披肩,披在肩上,再在胸前紮了一個蝴蝶結,這樣一來,露在外麵的肌膚就少了一大半,原來這才是她出門的裝束。
這麼看來,剛才她真沒把李雲海當外人。
不過也是啊,上次在白天鵝遊泳的時候,她的曼妙身姿,早就被李雲海看了個七七八八,如果今天防賊一樣,反倒有失大方。
他們這邊一開門,隔壁和對麵的房門幾乎同時打開,走出來一男一女。
對門住的那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是郭婉華的司機,住在隔壁的那個青年女子,是她的助理。
他倆很自然的跟在郭婉華和李雲海身後。
下樓以後,幾個人來到勞斯萊斯車前。
助理拉開後車門,請郭婉華和李雲海上了車,她則坐到了副駕。
郭婉華請李雲海指路。
李雲海告訴司機,沿五一路一直開,到時再告訴他哪裡轉彎。
郭婉華問道:“李先生,我有你的名片,記得你的商店,就開在五一路上,對嗎?”
“是的,就在前麵不遠處。”
“哦,能帶我去看看吧?”
“好。”
店鋪剛好還沒有關門。
車子開到店門前,李雲海喊了一聲:“到了,請靠近停車。”
郭婉華已經看到了高大明亮的四海商店的招牌。
李雲海請她進店。
郭婉華走路步子很細碎,因為裙擺太窄,束縛了她的步伐,因此這種裙子,也被稱之為淑女裙。
“李先生,你的商店開得很大!”郭婉華稱讚了一聲,說道,“你隻賣計算機和打印機、複印機?”
“暫時隻賣這幾樣。”
“嗯,生意怎麼樣?”
“還不錯。”
“李先生,你為什麼不代理工程類的設備呢?像工程打印機、工程掃描儀、工程複印機。我先生的業務裡麵,就有工程辦公設備這一塊。我們準備在花城投資一家工廠,專門用來生產工程辦公設備。內地的發展對工程設備的需求是很大的。”
李雲海心想,原來他們是做工程設備的!
工程複印機,與常見的辦公型複印機的原理是一樣的,但是辦公型複印機隻能複印最大A3幅麵的文稿,而工程複印機能夠複印最大A0幅麵的文稿。在設計上也與辦公型複印機有很大的區彆,特彆是在結構上的設計是完全不一樣的。
工程打印機,顧名思義就是用來打印工程圖紙的,即大幅麵的打印機,因為工程圖紙的幅麵都是在A3+以上的尺寸,所以隻能夠使用大幅麵打印機進行打印。
工程掃描儀也是同樣的道理,用來掃描大幅麵、大尺寸工程圖紙。
李雲海當然知道工程設備的存在。
隻不過,他現在剛剛起步,還沒有足夠的資金,去做工程機器。
工程機器並不便宜,動輒十幾萬、幾十萬的價格,不是一般人做得起的。
像工程類的彩色激光打印機,購機成本基本上在大幾十萬甚至百萬以上。
單色的要便宜一些,但也隻是相對來說。
李雲海搔了搔頭,笑道:“陳夫人,我這小店,還做不起大型的工程設備。我哪怕隻是買幾台樣機過來,都要花費幾百萬的巨資,隨便進一點貨存放在倉庫裡,就得花幾千萬。”
郭婉華參觀了李雲海的店鋪,說道:“這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你想不想做?你要是想做,我可以幫你。”
李雲海笑著回答說,我當然想做。
郭婉華微一沉吟,說道:“你看看你店裡,這麼多相同型號的二手計算機和複印機,你沒有必要擺放這麼多,顯得很沒有檔次。這樣好了,我先讓公司各送一台樣機給你,你在店裡騰出空間來擺放。樣機還是我們公司的,隻是借給你當樣機。你能接到單,你再告訴我,我讓公司給你發貨過來。怎麼樣?”
這樣一來,李雲海不需要一分錢的額外成本,卻能做工程設備!
也顯示出郭婉華對李雲海的信任!
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樣機!
說給就給了!
要知道,像這種大幅麵的工程機器,國內市場幾乎還是一片空白!
反正西州這一塊,李雲海還沒有發現誰在做的。
隨著國內大搞基建、房地產開發,隨著個體戶、私人店鋪、私營企業的繁榮發達,對工程設備將呈現井噴式的需求。
李雲海率先在西州引進此類設備,肯定能占儘先機!
而且,這些高檔設備往店鋪裡一擺,能提高店鋪幾個檔次!
也更能增加四海商店的信譽度!
“那當然好啊!”李雲海喜上眉梢,哈哈笑道,“陳夫人,你真是莪的貴人啊!”
郭婉華抿嘴淺笑:“這一塊的業務,正好歸我打理。你這裡有電話吧?”
“有,陳夫人,電話在收銀台這邊。”李雲海做了個請的手勢。
收銀台的劉燕和丁苗,一齊起身,讓開座位,請郭婉華坐下來。
郭婉華優雅的坐下,輕輕拿起話筒。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優雅的,也是徐徐的,像極了民國時期那些大家閨秀。
跟她這樣的女人在一起,仿佛時光也變慢了,似乎有大把多的時間可供揮霍。
郭婉華慢慢的撥打了一個電話。
李雲海心想,這種撥盤電話,就應該像她這樣慢悠悠的撥,一撥就通了。
郭婉華對著話筒說道:“元康,是我。我在內地,對,我還在西州。我說個事,你記一下。我在西州有個朋友,他叫李雲海,是做辦公設備生意的,我們公司現有的幾款工程辦公設備,你每樣發一台全新的樣機過來。地址和電話是——”
她看向李雲海。
李雲海掏出一張名片,放在她麵前。
郭婉華看著名片,報了電話號碼,又對照名片說了一遍詳細的地址。
“元康,你派人送貨過來吧!今天晚上就送,我明天還在西州。對,連夜送過來。就從我們在花城的倉庫發貨過來。好,就這麼說定了,拜拜!”
她放下話筒,對李雲海說道:“我讓他們今天就送貨過來,明天中午就能到達。”
李雲海說了一聲好,又說了一聲謝謝陳夫人的信任和支持。
他看了看店鋪的陳設,心想這可太好了!
開業以來,他一直就在考慮,店鋪裡再增加點什麼賣品比較好,現在擺放的商品,大部分是二手複印機和計算機,看起來的確不顯檔次,也有點淩亂。
有了這批工程設備,店鋪就能擺滿樣機!
李雲海請郭婉華喝茶,然後再請她到火宮殿來。
火宮殿在1938年的文夕大火中被毀於一炬。
後來經過了多次的重建修繕。
到1984年的時候,已經初具規模,改建成廳、樓、亭、閣式的仿古建築,更名為“火宮殿酒家。”
到了火宮殿,李雲海先陪同郭婉華參觀了火宮殿,再到廳裡用餐。
李雲海請郭婉華入座,又請她的司機和助理坐。
司機和助理卻輕輕搖手,另外選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郭婉華微微一笑:“你不用管他們,他們自己會解決吃的問題。”
李雲海心想,這豪門之家,規矩就是多。
郭婉華也聽說過,很多國內外的名人,到了西州,必定會來火宮殿嘗一嘗小吃,特彆是臭豆腐和豬油糯米糍粑。
“三年前吧,我看過一則報道,米國的肯尼迪議員來此訪問,很喜歡吃這裡的豬油糯米糍粑。”郭婉華笑著向李雲海說道。
“是的,這個新聞,我也看到過,當時我剛考上西州工業技術學校。少年人意氣風發,最愛關注國家大事。”
火宮殿保留了古老的銷售模式,就是由小推車推著各種美味的小吃,在餐廳裡穿梭來去,那些小攤車上,立著鮮豔的三角旗,旗上繡著小吃的名字,推車的店員,一邊走動一邊吆喝叫賣,很有市井味道。
郭婉華看到喜歡的小吃,便喊了過來,很快就點滿了一桌。
她每樣嘗了一下,說這油條炸得最好,她在香江和花城,都沒有吃過這麼正宗的油條。
李雲海笑著說了一段典故。
1973年5月,著名的數學家華羅庚先生,在火宮殿進行為期一個多月的“優選法”實險,實險得出結論:小油條在油溫達到224℃,中油條在油溫達到155℃、大油條在油溫達到195℃到200℃時,所炸出的油條體積最大,口感最好,耗油量最小。
郭婉華聽了,很是驚訝,抿嘴輕笑道:“原來炸個油條,還有這麼大的學問在裡麵?用科學嚴謹的方法來炸油條,難怪炸出來的油條與眾不同。”
臭豆腐、糖油粑粑、龍脂豬血、肉絲饊子、姊妹團子、鱗皮豆腐、紅燒豬腳,等等傳統美食,她都一一嘗遍。
吃到後麵,還有很多美食,她用手輕輕揉著肚子,說道:“不行了,我吃不下了,但這些美食真的是太棒了!下次我一定要帶美琳過來嘗一嘗。”
李雲海說好啊,等美琳有空了,你帶她過來,我接待你們。
吃過飯,李雲海把兩桌的單都給結算了。
郭婉華說我來買單。
李雲海說你遠來是客,我是主人,當儘地主之誼。哪天我去香江了,你再請我吧!
吃過飯,時間還早。
郭婉華問西州有什麼夜生活嗎?
李雲海不得不感歎。
十年以後的西州,的確是國內最有名的夜生活區域。
可惜的是,這是1984年,西州的風氣還沒有那麼開放,甚至還比不上花城。
他當然不能說沒有,推薦她逛逛夜市街,說那裡有好吃的,還有好玩的。或者可以去看一場電影。
“又是吃啊?”郭婉華溫婉的一笑,“我來一趟西州,要長胖好幾斤了。”
其實她很瘦,也不能說瘦,就是肥瘦適中,豐盈有致,有著成熟女人的風韻,這樣的女人,觀感和手感,無疑都是一級棒。
郭婉華左右無事,便在李雲海陪同下,逛了逛夜市街。
夜市街開業以來,個體戶越來越多,後來者在主街找不到好的攤位,就把旁邊的巷子也給開發起來了,整個夜市街更加繁榮。
西州的特色美食,除了辣之外,也有香鮮甜一類的小吃。
像著名的燈芯糕,茴餅,甜酒,糖油粑粑等等。
此外,聞名中外的湘繡,也是不錯的特產,特彆是雙麵繡,算得上是一絕。
郭婉華一路逛下來,買了許多特產。
她要買什麼,就指了指這個東西,看助理一眼。
助理便明白,然後掏錢買下來。
逛完街,李雲海問他們還要不要看電影?
郭婉華看看時間,說今天就算了吧。
她看到附近有很多的夜宵攤和夜宵店,笑著說道:“可惜我胃口太小了,聞著這些香味,我真的好想吃。”
李雲海說明天再帶你過來玩吧?
郭婉華說了一聲好,然後回到長島飯店。
李雲海送她進了房間,說道:“陳夫人,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郭婉華說今天辛苦你了。
李雲海剛轉身,郭婉華又喊住他。
她蹲下身子,打開自己的一個行李箱。
她的背影,說不出來的豐盈多姿,比少女更多一段迷人的風韻,對成熟的男人來說,她這樣的女人,殺傷力也更大。
郭婉華拿出來一個錦盒,遞給李雲海,笑道:“承蒙你多次幫忙,我也不知道送你什麼禮物好,這是我去蘇城遊玩時買的一條領帶,聽說是純手工刺繡的,用的是蠶絲料,我看著還不錯,就買了下來,我本來是想送給我丈夫的,可是這個顏色、花式,都太顯年輕,我覺得更適合你。我送給你,你不要嫌棄。”
李雲海知道人家有錢,並不在乎這點禮品,如果拒絕好,反倒拂了人家的麵子,便伸出雙手接了過來,笑道:“謝謝陳夫人。我還沒有送你什麼禮物呢!你反倒送了我禮品。太不好意思了。”
“好了,我們之間,就不要分這麼清楚了。”郭婉華輕輕捋了一下鬢角的一縷頭發,溫婉的一笑。
李雲海告辭離開。
他騎了摩托車來的,剛才出去吃飯,車就停在飯店樓下,此刻仍然騎車回家。
到了家門口,他看到裡麵燈亮著,電視機聲音響著。
肯定是林芝來了。
果然,林芝聽到摩托車響,跑了出來,嘟著小嘴,不悅的跺跺腳:“雲海,說好了我晚上來找你的,我來了,你卻不在家!哼!你是不是找沈秀蘭去了?”
李雲海哈哈一笑,說道:“你吃醋的樣子,還真是少見。進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