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告訴李雲海,有事找他商量。
她坐客車來的,到梅山汽車站下了車,又轉班車坐到白溪鄉街道,再從街道租了個烏龜車來到石板村,坐了大半天的車了,屁股都咯痛了。
林芝不知道李雲海家在哪裡,但記住了李雲海說的三口水井,結果一到水井邊,就看到正在桶浴的李雲海。
傍晚時分,來井裡挑水、洗菜、洗衣服的村民很多。
大家都像看稀奇把戲似的,打量大明星一樣的林芝。
有個婦女一邊用棒槌捶著衣服,一邊笑問道:“李雲海,這是不是你女朋友啊?長得比掛曆上的明星還要漂亮!讀了書的人就是不一樣,能找到這麼好看的城裡姑娘當堂客。”
李雲海還沒有開口,林芝嫣然笑道:“阿姨,你好,我是李雲海的朋友!不是他的女朋友哦!”
“好!你好!你好漂亮,你好有禮貌啊!”那婦女樂嗬嗬的笑。
李雲海收拾了一下,帶林芝回家。
他忽然想到一事。
重生之前,他和沈秀蘭通過三年的書信來往,每次都是他領了工資,跑到省城去看她。
沈秀蘭從來沒有來過他的家鄉。
隻是在結婚時,沈秀蘭來過一趟石板村,吃過酒宴,當天就回縣城,住在李雲海單位分的房子裡過夜。
在他們十幾年的婚姻生活中,沈秀蘭回他老家的次數,扳著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夫妻兩人要麼在省城相聚,要麼在梅山縣見麵。
就算是過年,她也隻回李家來拜個年,不在這邊住宿,一定要回縣城住。
雖然沈秀蘭從來沒有明確的表示過,她不喜歡鄉下地方,但她的行為舉止,是不是已經說明,她不喜歡農村的生活?至少說明,她並沒有把石板村的李家當成她的家。
李雲海以前隻覺得,沈秀蘭是想和他過二人世界,所以也沒有往深處想。
而林芝對待自己家鄉的態度,她臉上那份喜悅和熱愛,完全是發自內心的油然而生,讓人感受到她對石板村是真心的不嫌棄。
回到家裡,李雲海進屋換了衣服出來。
李家人都把林芝當成了座上賓,殷勤的端茶遞水,又拿出李雲海昨天買的瓜子酥餅糖果來招待。
林芝也不是空手來的,她買了些水果、可樂、零食。她聽李雲海說過家裡有老人,弟弟妹妹也多,所以買的都是他們愛吃的。
李雲芳等人都是第一次喝到可樂,捧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舍不得喝。李雲英年幼,嘴饞,小小的喝了一口,直呼好喝,然後喝了一大口,立刻打起了飽嗝。
大人們看了哈哈直樂。
李德明拿了些錢給妻子,吩咐她到村裡的張屠夫家買點好菜來。
時間太晚,張屠夫家也沒有豬身上的零件賣。
村裡有人家明天要置辦壽宴,家裡買了不少好菜,還殺了一頭家豬。
張淑文找上門去,好說歹說,買回來幾斤新鮮的五花肉。
她回家來,和丈夫悄悄商量,把自家養的一隻老母雞給殺了,又拿出十個雞蛋來,取出一些曬乾的野菇子、烘乾的河魚、熏製好的豬血丸子,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肴。
吃飯的時候,李家人都讓著林芝,請她坐了正位,等她先夾菜,大家這才舉筷。
林芝看著滿滿一桌子的好菜,被鄉下人的禮數,寵得受寵若驚。
沒有白酒,喝的是鄉下自釀的甜酒。
林芝先還矜持,隻喝了一小口,但她很快就喜歡上了這種味道,說比城裡買的好喝多了。
張淑文說鄉下地方,沒有什麼好吃的,慢待了貴客。
林芝說這些菜,每一樣都好吃,比城裡國營飯店做的還好吃。
一席恭維的話,把張淑文給逗笑了。
林芝特彆喜歡吃豬血丸子,夾了幾片吃了,問李雲海這是怎麼做的?
李雲海說這是我們的地方特色菜,用五花肉、老豆腐、新鮮豬血、調味料和勻,團成拳頭大小的橢圓形,放到早準備好的窄口籠子裡麵的稻草上。每個丸子都必須壓整,否則後麵容易變質。然後就放到柴火上進行熏製,就和臘肉一樣熏製兩周左右,表皮發黑就差不多可以了。吃的時候清洗乾淨,用開水焯一下。這樣可以去除腥味和鹹味。切成片和蒜苗辣椒直接炒就行。
林芝直誇好吃,樣樣菜都好吃。
她哪裡知道,為了款待她這個省城來的貴賓,李家把家裡留著待客用的家底都拿了出來。
吃過飯,也沒有電視看,大家就在屋前大坪聊天。
村裡的一群小孩子,都跑到李家屋前來玩,趁著月色星光,在一起玩丟手絹、老鷹抓小雞的遊戲。
林芝很有童心,和小朋友們玩了好一會兒。
李雲海搬了小板凳放在院子裡,拿蒲扇扇風。
林芝玩了一陣,坐到他身邊來,咯咯笑道:“鄉下比我想象中好玩!晚上不用吹風扇也很涼快。”
李雲海笑了笑,指著屋前那片棗樹林,說道:“那就是棗樹,還有兩天就是八月份了,棗子已經結了果,雖然不大,但也能吃。你想不想吃?”
林芝笑著說了一聲好呀!
李雲海取來手電筒,帶著她來到棗林。
“這裡以前是村集體的,周邊還用籬笆攔了一道,後來搞承包責任製,這片棗林,就被我爸承包了下來,所有的產出歸我家所有,但每年要給組裡的每戶村民一點租金。村裡的魚塘、桔林,也都承包了出去。”
“咦,是嗎?你們鄉下的承包責任製,比城裡乾得還要徹底。你看城裡,現在很多行業都不準私人承包。”
兩人說著話,李雲海打著手電筒,立著腳跟,伸長了手,摘低矮枝頭上的棗子。
林芝雙手捧著,任由李雲海把棗子放在她手心裡。
“好小個!”
“剛結果沒多久,棗子還沒有長大。你最好是九月份來,那個時候棗子就變紅了。你先拿著,等下回家洗了再吃。”
林芝往嘴裡塞了一顆,笑道:“不用洗也沒事。嗯,還不甜,不過很脆。青澀的味道也很好吃。李雲海,夠了,我嘗個鮮就行。等棗子熟了再來你家吃吧!”
李雲海嗯了一聲。
林芝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腳背上爬過去,軟乎乎的,嚇得她哎喲一聲:“有蛇!”
她往李雲海這邊一跳,撲進了他懷裡,指著地下,帶著哭腔道:“是不是有蛇!”
李雲海用手電筒一照,笑道:“是青蛙。蛇一般不進屋場。”
林芝聽說是青蛙,這才放下心來,離開李雲海的懷抱,心跳仍然在加速。
她輕捋一下秀發,說道:“嚇我一跳!青蛙是益蟲,我不怕它!”
李雲海笑道:“青蛙肉還很好吃呢!可鮮可甜了!你要是多住幾天,我可以去抓一餐做給你吃。”
林芝連說你彆抓了,青蛙是保護稻穀的。
李雲海問道:“你還沒說,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林芝嘻的一聲笑:“李雲海,你得好好謝我!我幫你拉到了一個,不對,是兩個大訂單!”
李雲海也沒有在意,問道:“哦?賣了幾台複印機?”
林芝咯咯笑著,一邊說一邊比劃:“120台計算機,25台複印機!”
李雲海聽了,猛的站住了腳,沉聲問道:“你說真的?這麼大的訂單?什麼單位啊?”
林芝嫣然笑道:“這個你就彆問了!反正訂單量就有這麼大,不然我也不會專程跑到鄉下來找你了。”
“那太好了!”李雲海喜上眉梢,抓住林芝的手臂,輕輕的搖晃,“林小姐,你幫我大忙了!我正愁我的貨都存死在倉庫裡了呢!”
林芝見他興奮的樣子,也自開心,比自己賺了幾十萬還高興,說道:“對了,李雲海,他們壓了價格,不知道你能不能賣呢?”
李雲海瞬間冷靜下來,問道:“什麼價格?有得賺我就賣了。”
林芝把父親還的價格說了出來。
李雲海一聽就樂了:“計算機每台四千?複印機每台一萬二?他們采購量這麼大,我當然應該給他們優惠,這個價格可以做!”
林芝想到一事,嘟嘟小嘴,略帶委屈的說道:“你是能做,可是我還有提成嗎?”
李雲海哈哈大笑道:“你幫我做成了這麼大一筆生意,我當然要給你提成了!我還要給你獎金!”
他上次去花城,拉回來125台計算機。
林芝帶來的訂單是120台計算機,李雲海正好有這麼多的貨!
計算機4千元每台,總價是48萬!
李雲海轉一下手,什麼改造翻新都不需要做,這一單就純賺了24萬!
另外,他還剩下五台計算機可以賣呢!
25台複印機,1萬2千元每台,總價是30萬元!
這筆錢,他幾乎是純賺的!
也就是說,這兩個訂單加在一起是78萬的銷售額!
林芝給她帶來了54萬的純利潤!
李雲海興奮得不得了,連日來的所有陰霾,全部消散!
他情不自禁的扶住林芝的雙肩,驚喜的說道:“林小姐,你真是我的福星!莪每次遇到你,我都會發大財!”
林芝笑了,笑就像清泉的波紋,從她嘴角的小旋渦裡溢了出來,漾及滿臉。
李雲海忽然發愁了,問道:“他們要求幾天交貨?”
林芝眨眨清純的眼眸:“還沒說呢!他們還價太低了,我不敢做主,在你店鋪又找不到你,你房東說你回家鄉了,我又不知道你要多久才回省城,害怕你回家待上幾個月,那黃花菜都涼了!我隻好下來尋你。”
李雲海沉吟道:“計算機好辦,都是現成的貨。複印機我還得改造翻新啊!25台複印機,我加班加點的改,少說也得一周時間。”
林芝抿嘴笑道:“沒事,我幫你先把訂單拿下來,我們再一起慢慢的改!為了我的提成,我請假來幫你!”
李雲海心裡癢癢的,恨不得馬上飛回省城去,把這54萬給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