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省城的人均住房麵積隻有幾個平方米。
沈家住的是兩間房。一間當大人們的臥室,一間當客廳,客廳的一半擺了張床,拉了個簾子隔開,是孩子們睡覺的地方。
門口一側擺著一張高低櫃,櫃台上放著一台14寸的黑白電視機。玻璃櫃門裡麵,放著玻璃糖罐、茶葉罐、國公酒、水壺和幾個水杯等物。空地上擺著兩把椅子,兩張凳子,一張可折疊的小木桌。
走廊上擺一個煤球灶台,便是做飯菜燒水的地方。灶台旁邊整齊的碼放著百來個煤球。
小院裡每家每戶都是這樣的格局。
此刻正是中午,走廊上好幾家的婦女都在炒菜,各種菜香味在空中肆意的飄浮混雜,把人的哈喇子都給勾出來了。
沈母方佩華,站在走廊上的灶台前,手裡拿著菜勺,微彎著腰身,飛快的翻炒著鍋裡的辣椒炒肉。
沈父沈國明,坐在屋裡,翹著二郎腿,在翻看一份報紙。他四十歲出頭,國字臉上戴著眼鏡,就算是大熱天在家裡,也穿著白色長袖的確良襯衫和藏青色長褲,腳上的一雙塑料涼拖鞋,是他對這個夏天最後的妥協。
妹妹沈秀玲,穿著一條白色碎花連衣裙,光著腳盤坐在一把靠背椅上,雙腿纖細修長,腳丫子晶瑩如玉。她紮著兩條鬆鬆的辮子,額前留著長長的劉海,清秀的臉,清澈的大眼睛,由內到外散發著少女清新的氣息,一張不大的紅唇,有點機靈的俏模樣,膚色像蛋清一樣白淨。
她手裡拿著一本書,眼睛卻死盯著那台14寸的牡丹牌黑白電視機看。
電視裡正在放映《血疑》。
這是一部引進的日劇,在黑白電視年代可謂家喻戶曉,在此後幾十年間,醫院掉包、不治之症、絕望愛情等人物命運被數次模仿借鑒,雖然看起來劇情狗血,但劇中離奇的劇情,浪漫的愛情,賺足了當年男女老少的眼淚,一度成為觀眾的心頭愛。
做為80年代千家萬戶必看的偶像劇,《血疑》是這個年代最動人的愛情故事。主角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成為當時金童玉女的最佳代名詞。
難怪沈秀玲看得津津有味。
沈秀蘭和李雲海走近家門,清脆的喊了一聲:“媽!”
方佩華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秀蘭回來了!馬上開飯了!”
李雲海喊道:“阿姨好!”
方佩華炒著菜,沒注意到他。
沈秀蘭道:“媽,雲海喊你呢!”
方佩華這才抬起頭來,看看身邊站著的李雲海:“喲,你就是李雲海吧?”
李雲海道:“阿姨好,我是李雲海,來得冒昧了,多有打擾。”
方佩華道:“快進屋裡坐,秀蘭,招呼客人。”
李雲海進了屋,站在門口,含笑喊道:“叔叔,小玲,你們好。”
沈國明抬頭望著李雲海:“小同誌,你是誰啊?”
沈秀玲撇了撇小嘴,大眼睛閃閃發亮:“爸,這還用問嗎?他肯定就是那個一放假就給我姐寫信的李雲海了!我看過他和我姐的畢業照片!”
沈國明放下手裡的報紙,說道:“你就是李雲海啊?小夥子長得不錯!快進來坐。”
沈秀蘭跟著進來,喊妹妹道:“小玲,起身讓座啊!快去泡茶。”
她接過李雲海手裡的水果和酒,放在桌子上,對父親說道:“爸,這是雲海買來孝敬你們的。”
沈國明笑道:“來就來嘛,還買什麼東西?”
沈秀玲伸長了手,麻利的掰下一瓣香蕉,一邊剝皮一邊說道:“姐,憑什麼我讓座啊?他一個大男人,還不讓著我這個小姑娘?”
她也不看電視了,緊緊盯著李雲海瞧,嘻嘻笑道:“喂,李雲海,你的字寫得很漂亮哦!和你的人一樣乾淨有力!”
李雲海抓抓腦門心,嗬嗬笑道:“還行。”
沈秀玲咯咯笑道:“李雲海,你是說你的人還行呢?還是說你寫的字還行啊?”
沈秀蘭嗬斥道:“小玲,沒大沒小!你怎麼直呼雲海的名字呢?”
沈秀玲笑嘻嘻的說道:“這可為難我了,喊他姐夫吧,為時過早了。喊他李同誌?未免又顯得太過生疏了!喊他名字正好!李雲海,你說是不是?”
李雲海渾不介意的說道:“是,名字取了,就是讓人喊的。”
沈秀蘭輕輕打了妹妹一下,說道:“稱呼也是讓人喊的!小玲,喊雲海哥!”
沈秀玲不服氣的揚了揚下巴,撇過臉看電視。
沈秀蘭伸手往妹妹額頭上一戳:“吃了人家的東西,還不改口?”
沈秀玲將香蕉往嘴裡一塞,把頭一偏:“姐,你讓讓,擋著我看電視了!”
方佩華端著菜進來,放在桌子上,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對李雲海笑道:“老聽秀蘭提到你,說你喜歡打籃球,還喜歡寫詩歌。你還幫秀蘭打過架,是吧?”
李雲海溜了一眼電視,又收回目光,看著方佩華說道:“阿姨,這些都是我的業餘愛好,我真正的本事不是這些。說到打架,是有過這麼回事。有一次,我們學校和民政學校舉行籃球比賽,有兩個民政學校過來的男生欺負秀蘭,我幫忙解了圍。”
方佩華再次打量李雲海,說道:“我聽小蘭說,可不是解圍那麼簡單,你一個人打他們兩個人,你還打贏了!”
李雲海謙虛的笑了笑,說道:“我是農村娃,從小做慣了體力活,力氣比他們大。”
方佩華道:“你彆站著啊,你坐!我們一直想請你吃個飯,感謝你救了我家秀蘭。”
沈秀蘭搬了一把木凳子給李雲海坐下。
桌子上已經擺了幾個菜,都用碗蓋著。
方佩華揭開一個大碗的蓋子,頓時濃香四溢,居然是一隻燉雞。
另外還有一個青椒炒肉,一個糖醋排骨,還有一個西紅杮炒雞蛋,一個青菜。
這一餐飯菜,算得上極為豐盛,估計沈家拿出壓箱底的肉票,才置辦這桌好菜。
方佩華招呼李雲海吃飯,又把那瓶西州大曲打開來,給兩個男人各倒了一大杯。
李雲海端起杯子,敬沈國明:“叔叔,我敬你一杯。”
沈國明看著他笑道:“敬我一杯?這杯子可是二兩的量!你會喝酒嗎?”
李雲海後世是喝酒的,但這個年紀的他,剛剛畢業,還沒有學會喝酒呢!
方佩華道:“不會喝不要逞強,慢慢喝就行了,不要乾杯,容易醉人。”
李雲海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個坑,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何況今天這是要敬老丈人呢,哪有認慫的理?
他端著杯子,咕嚕幾聲,就把一杯酒喝完了。
沈國明哈哈笑道:“好酒量啊!”
沈秀蘭夾了一隻雞腿放在李雲海碗裡:“快吃點菜壓壓酒。”
方佩華拿起筷子,並不夾菜,而是問道:“李雲海,你老家是梅山縣的?農村的?”
沈秀蘭略帶不快的說道:“媽,雲海考出來了,糧食關係也轉出來了,他以後就是吃國家糧的城市戶口。”
方佩華瞪了女兒一眼,說道:“我沒問你,你彆插嘴!”
李雲海恭敬的回答道:“阿姨,是的,我是梅山縣農村人。”
方佩華又追問道:“你家幾口人?”
李雲海如實答道:“我爺爺奶奶都在,我爸我媽,莪下麵還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
方佩華哎喲一聲:“這麼多孩子?那生活很艱難吧?”
李雲海應了一聲是。
沈秀蘭道:“媽,雲海能考出來,真的挺不容易的。也說明他家裡重視教育!他的弟弟妹妹都很會讀書呢!”
方佩華瞪了大女兒一眼,怪她多嘴,又問李雲海道:“你畢業後,分配在哪裡工作?”
李雲海見她這麼多的問題,也就不好吃飯,乾脆放下筷子,說道:“梅山縣機械廠。”
沈秀蘭知道父母在擔憂什麼,補充說道:“雲海暫時回梅山縣工作,以後肯定能調回省城!”
方佩華輕輕一笑,說道:“調回省城?你說得輕巧!你叔叔當知青認識的對象,在一起十幾年了,你叔叔也回城好多年了,結果現在還沒有把他老婆調過來呢!”
沈國明感歎了一聲,說道:“可不是嘛!現在想調動工作關係,的確是很難的事情。你們年輕人不知道這裡麵的厲害啊!前些年,幾千萬知青回了城,都等著工作分配呢!”
方佩華再次發出靈魂拷問:“李雲海,秀蘭分配在省城商業局當會計,這事你知道了吧?”
李雲海嗯了一聲,說自己知道了。
他已經聽出一點矛頭來了,沈家父母一直盤問他的出身、工作去向,無非就是想讓他認清現實。
沈家父母一直反對他和女兒在一起,也就是因為兩地分居的原因。
李雲海特彆能理解沈家父母的這種想法。
換做是他,他也會這麼想、這麼做的。
彆看省城和梅山縣隻隔著100公裡遠,坐火車隻需要1.9元的車票,但這100公裡,卻是難以逾越的天塹鴻溝。多少人窮其一生,也難把工作關係調動過來!
事實上也是如此,李雲海後世直到下崗離婚,他的工作關係仍然留在梅山縣。
方佩華道:“李雲海,你救過我家秀蘭,我們全家人都很感謝你。你和我家秀蘭在談朋友的事,我們也略知一二。以前你們在同一所學校讀書,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麼,怕打擾你們學習。現在你們畢業了,各奔前程了,你回到梅山縣以後,肯定會找到更適合你的朋友。而我家秀蘭呢,她到了新的工作崗位,也會結識省城裡更多優秀的好朋友。”
她話說得很委婉,但意思卻表達得很清楚。事實上,她隻差把“你們必須分開”這幾個字說出來了!
李雲海當然聽得明白,眼前滿桌的好酒好菜,瞬間就不香了!
弄不好,他和沈秀蘭的事要搞砸!
早知道就不該來這一趟!
他不來,沈家父母就沒有當麵拒絕他的機會。
就像前世一樣,等他和沈秀蘭分居兩地,通了兩三年書信,感情更加穩固下來,把生米煮成了熟飯,私下裡將結婚證一扯,懷了孩子以後,沈家人再想反對,也就為時已晚,不得不同意這門婚事。
沈秀蘭顯然也聽出了母親的言外之意,咬著嘴唇說道:“媽,你少說兩句吧!我和雲海是自由……”
方佩華沉聲說道:“秀蘭!你閉嘴!大人說話,小孩子彆插嘴!”
沈秀蘭一臉的委屈,俏目中隱隱閃著淚光。
李雲海緩緩放下碗筷,微微一笑:“阿姨,我和秀蘭隻是同學關係,現在也隻是在戀愛,還沒有到談婚論嫁這一步。你說得對,她有可能找到大院子弟,我也可能找到另一個更好的姑娘。”
重活了一世,還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即便是曆史重演了,他和沈秀蘭又走到了一起,也難保以後不再離婚啊!
沈秀蘭忽然說道:“是我主動追求的雲海,是我先向他表白的!因為我喜歡他!”
客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沈家人震驚無比的看著他倆。
小姑娘沈秀玲嘴裡含著一隻大雞腿,忘記了撕咬,大眼睛鼓得圓圓的,盯著李雲海看。
沈國明輕咳一聲:“這種事情,就不要在吃飯的時候談論了!”
方佩華重重的放下筷子,說道:“不行,這事還必須說清楚了!李雲海,你說,你和我家秀蘭在談戀愛?”
李雲海微一遲疑,說道:“是的,阿姨。我們有書信往來,也算是在談戀愛了吧!不過隻是單純的精神戀愛。”
沈秀玲的大眼睛,掃過來掃過去,看看李雲海,又看看姐姐,再看看母親。
很顯然,這場家庭戰爭,比電視劇還要好看!
方佩華沉默了良久,忽然說道:“李雲海,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長得一表人才,也有正經單位,是個國家工人,我沒有理由反對你們的正常交往。不過,我隻有一個要求,你要是做到了,那我沒有二話可說!否則的話,不用我們反對,漫長無聊的時間和難以跨越的地域距離,也會拆散你們!”
沈秀蘭噙著眼淚,語氣堅定的說道:“媽,不可能!沒有誰能拆散我和雲海!”
方佩華堅決的說道:“秀蘭,你還小,你根本就不知道人生需要的是什麼!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愛情是很美好,但當不了飯吃!我是你媽,我比誰都希望你過得幸福、快樂,我不會害你的。”
壓製住女兒後,方佩華又對李雲海道:“我對你的要求不高,隻要你三年之內,能調到省城來就行。”
李雲海明白,就算自己擁有重生的靈魂,但想要在這個時代,將工作關係遷到省城來,難度也不是一般的大,給他三年時間,他也未必能達成。
他微一沉吟,說道:“阿姨,我要是能到省城安身立命,也算吧?”
調動工作肯定是極難的事情。
而且李雲海壓根就看不上一個工作!
他心裡有了彆的想法,隻是暫時沒有告訴沈秀蘭。
以他擁有的前世經驗,即便是在1984年,想在省城安置一個家,創立一番事業,還是不難做到的。
三年以後,都是1987年了!國家的政策將有極大的改變,李雲海相信,憑借自己的能力和本領,要在省城闖出一番屬於自己的天地來,並非難事。
方佩華順著李雲海的話說道:“對!我對你就這麼一條要求,三年之內,你能來省城安家立命,那我就不反對你們談戀愛。不過,你要是沒做到的話,我也有一個請求,希望你們倆,認清形勢,各自尋找更適合自己的幸福生活!”
李雲海腦海裡,還殘餘著這個身體對沈秀蘭的愛戀,而且話趕話的說到了這裡,他總得給自己掙點臉麵,於是沉著的說道:“阿姨,你說話得算數。你們沈家是書香門第,你們都是知識分子,我相信你們不會欺騙我一個鄉下來的純樸男生。”
這話名為奉承,實則是在將沈家父母的軍!
沈秀玲雖小,卻也聽明白了,忍俊不住,撲哧一笑,把嘴裡的飯粒都噴到李雲海身上來了。
李雲海淡定的把粘在身上的飯粒一粒粒的撣掉,說道:“小玲,三年之內,我若來到省城紮穩腳跟,你就喊我姐夫,我天天買香蕉給你吃。好不好?”
沈秀玲啊了一聲,大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抹了一把油嘟嘟的小嘴:“還關我的事啊?你們聊,我看電視。”
方佩華輕撫心口,平複激動起伏的心情,沉著的說道:“好啊!李雲海,在這三年裡,你可不許欺騙我家秀蘭!她單純,不懂事!”
李雲海道:“阿姨,你放心。我不需要欺騙秀蘭,一個女生如果真喜歡我,她自己會騙自己的。”
方佩華和丈夫麵麵相覷,無言以答。
沈秀玲強憋住笑,朝李雲海豎起了大拇指:“李雲海,你真高明!難怪你能讓我姐喜歡上你!”
李雲海道:“小玲,你過獎了。”
沈秀蘭的眼睛裡還是含著淚水,但淚水當中,卻有星光在閃耀!
以前怎麼沒看出來,這個男人的談吐這麼有魅力呢?太讓人著迷了!
這時,電視機忽然啞了火,屏幕閃了一下就滅了。
沈秀玲哇哇嚷道:“哎呀,看得好好的,怎麼停電了?”
方佩華起身拉了一下電燈的繩,客廳的燈亮了起來。
沈國明道:“沒有停電。是電視機壞了!小玲,你去動動插頭,看看是不是插頭鬆動了。”
一直不願意起身的沈秀玲,這時動作比誰都麻利,馬上跑了過去,動了動插頭,又拔出來,重新插了進去。
然而電視機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方佩華道:“怎麼又壞了?上次才花20塊錢修好的!”
沈秀玲一臉著急的伸手拍打電視機。
沈國明喊道:“小玲,你彆打啊!拍壞了怎麼辦?”
李雲海笑道:“叔叔,小玲拍打一下電視機,這也算是在試探,如果是接觸不良,或者有虛焊的情況,拍幾下還真管用。”
沈國明道:“哦?是嗎?你懂修理啊?”
李雲海說:“叔叔,我就是學無線電的,還真懂得怎麼修理這種機器。要不我看看?”
沈國明揮手道:“行啊,那你就看看吧!”
李雲海起身,檢查了一番電視機,確認信號源正確,調整控製旋鈕,又插拔線纜,見都不管用,便問道:“秀蘭,你家有起子嗎?就是螺絲刀,給我拿一把過來,我打開蓋子看看是哪裡出的問題。”
沈秀蘭起身去找螺絲刀。
方佩華好奇的問道:“李雲海,你還會修理電視機啊?你家裡有電視機嗎?”
李雲海道:“阿姨,我家窮,還沒有買電視機呢!”
方佩華道:“那你以前修理過電視機嗎?”
李雲海道:“沒有修過。不過電視機的結構並不複雜。我先看看情況吧!”
說話間,沈秀蘭拿了兩把螺絲刀過來,十字的和一字的都有,一並遞給李雲海。
李雲海先把電視機的插頭拔了,斷了電源,取出天線插頭,然後一手扶著電視機,將它傾斜了,擰出後蓋的固定螺絲來。
沈秀玲好奇的彎著腰,看李雲海拆開電視機,問道:“喂,你會不會修啊?”
李雲海道:“得看是什麼毛病,如果顯像管老化或者損壞,那我修不了,隻能去修理店更換顯像管。一般的小毛病,我都能修!”
沈秀蘭低聲問道:“雲海,你真會修啊?”
李雲海笑道:“這有什麼困難的?你忘了?我就是學無線電的!我真正的特長,就是搞修理!什麼打籃球、寫詩歌,那都是鬨著玩的,唯有這個本事,我可以用來賺錢養你。”
沈秀蘭俏臉微暈:“我才不要你養,我有工作。哎,這電視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亮了呢?”
李雲海指著電視機裡的線路板說道:“我跟你說啊,黑白電視機無光、無聲、顯像管燈絲不亮,無非就是三個原因。一是電源接觸不良或電源線、變壓器、保險絲等開路了。二是整流電路不良。三是負載電路對地短路。”
他見方佩華一直在旁邊盯著,便又輕輕一笑:“阿姨,我沒吃過豬肉,但我見過豬跑。我家沒有電視機,並不妨礙我會修電視機。你放心,我弄不壞你家的電視。我隻會把它往好了修!”
方佩華還真有這樣的擔心和狐疑,此刻被李雲海識破心事,也不惱火,隻道:“你小心些就行了!”
李雲海手裡沒有萬用表之類的測量儀器,隻能憑借他幾十年的維修經驗來判斷。後世,他沒事就幫人修理各種電器,後來他開的公司,也跟各種電器和售後維修有關,對這一行,他無比熟悉。
老機器的做工就是紮實,裡麵的設計、布局,也是參考東洋電視機製造的,很有工業藝術感。
方佩華問道:“李雲海,你看了半天了,怎麼樣啊?你能看出來是哪裡有毛病嗎?”
沈秀蘭道:“媽,雲海剛打開蓋子,連一分鐘都沒有!哪有你說的半天那麼誇張?你總得給他時間吧?你拿到外麵去修,人家師傅不也得花時間檢查?”
方佩華被大女兒懟得啞口無言。
李雲海拆開電路板,先檢查場塊是不是有虛焊之處,又查看場幅調節有沒有問題。
他忽然說道:“我找到問題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