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看著自己的軍綠色上衣，再看著酒店的商務車，還有些唯唯諾諾。

指著何哉：“你先上。”

何哉笑笑，率先上車，指望這些苦兄弟能適應這些，確實有些不合適。

至少目前不適應。

人的命，天注定。

就算改命，適應也是要一段時間的。

周遊選了一個20人的包廂，坐他們這些人綽綽有餘了。

五星級酒店，也就吃個牌麵，裝修好點，菜品也還行，反正多點幾樣也能吃飽。

這邊剛搞好，趙雲他們就跟著過來了。

巴圖站在下麵引領，隻有包廂號，找起來也麻煩。

更怕酒店看人下菜碟，對這些棒棒態度太差，一件好事，最後再變得不愉快，那就得不償失了。

服務行業什麼人都有。

特彆是有些櫃哥櫃姐，買東西是一副嘴臉，不買東西又是另外一幅嘴臉。

變色龍，勢力臉，都是這些人的生存之道。

把一隻鱉扔進黃色的便盆，它會自覺高貴，

騎一頭驢參加宮庭的舞會，它能自比王妃。

攀龍附鳳，

在一些高檔場所做服務，有些人，也會覺得自己比普通人更加優秀。

其實，都是服務行業而已。

還好，有人帶著，不然還真的會出現被阻攔的情景，倒不是怪酒店，是何哉幾個人，還把棒棒都扛在身上。

彆說，還真有些威武雄壯的味道。

這要是發生矛盾，就是一個大殺器。

我一個棒棒，帶根大鐵棒，很正常吧？

一行人到了包廂，還是有些拘謹。

老黃有些手足無措，放在哪裡都覺的不是很合適，一身樸素的衣著，怎麼都和這些高檔的場所格格不入。

“做吧，不要客氣，何導安排下，吃的我已經點過了，不滿意再換，對了，你們喝點什麼？”周遊招呼大家。

何哉聽到這話，把老黃眾人分彆按到座位上。

隨身棒棒統一放到門邊，一排粗木棍斜靠在哪裡，看著同是木材的桌子、椅子，還有哪些大門、地板。

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何哉把人都安排好之後，把在做的棒棒都簡要做了個介紹。

特彆是老黃：“這是黃師傅，帶我入門的，剛開始都沒人願意信我，認為我是一個騙子。”

聽到這話，大家也打開了話頭。

“現在哪有年輕人乾棒棒啊，吃苦又掙不到錢，你這麼年輕，那個相信。”老黃嘴巴蠕動著。

彆看這些棒棒，在一起的時候，吹牛聊天都很正常，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卻還是有些磕磕絆絆。

周遊也很能理解。

換成自己，突然讓自己去和其他國外大佬一起開會，估計也會有些拘謹。

“何導，我也很好奇，你為什麼想拍棒棒這個群體？”周遊問道。

何哉身體坐的很直，還保留著以前的作風：“就是感興趣，從小在山村裡長大，當初最羨慕的就是村裡在外打工的棒棒，覺得他們很厲害，能到大城市，見識花花世界。”

老黃幾個人，看著何哉，眼神非常複雜。

周遊大概讀懂了，那些眼神意思大概就是：這人莫不是個憨憨！

“現在覺得呢？”周遊繼續問道。

“現在覺得依然很厲害，那樣艱苦的環境，都能堅持這麼久，你想我師傅老黃，乾了30多年，一輩子幾乎都在乾這個，養活了一家老小，很不容易的。”何哉現在依然覺得，這些人很厲害。

周遊點點頭：“每個人都在努力的生活，都在為了一餐三頓而努力，加油，我來敬諸位一杯。”

飯菜已經上來了。

白酒也上了幾瓶，都是下力氣的人，喝點酒解解乏，給自己也放半天假。

率先站起身，每個人都倒了一小杯。

讓服務員出去了，有服務員在，周遊看棒棒更不自在。

眾人紛紛起身，喝完杯中酒。

“行了，大家吃吧，酒慢慢喝，先填飽肚子再說。”周遊看到他們眼睛已經餓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邊吃邊聊，最能促進感情。

趙雲就坐在何哉旁邊，搗了搗他：“你拍攝棒棒我能理解，你為什麼要親自參與呢？找個人天天跟拍不就行了？”

何哉苦笑一聲：“我當初就是想體驗一下，哪知道上癮了，也是被自己架上去，下不來了。”

這也是他的真實想法，就想去試試，哪知道，沉沒成本越來越高，越陷越深，還好拍攝快結束了，不然還真的不知道要乾多久。

“還有多久拍攝完？”趙雲問道。

何哉想了想，慎重的說道：“到年底就準備結束了，素材夠了，再繼續就是生活的重複，也沒有多少意義了。”

“恩，過猶不及，發行什麼都準備好了沒？”周遊把嘴裡的牛肉咽下去，開口說道。

聽到這裡，何哉撓了撓頭：“還沒，前期也聯係過幾家，都不感興趣。”

頭疼，確實頭疼，原來在單位，沒有這些煩惱，拍好就能上映。

哪裡想到，到社會上，居然沒人看。

自己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東西，不說像自己的孩子一樣，那也是千辛萬苦孕育出來的，沒人欣賞，你說可悲不。

“沒事，周總來了，就沒這些問題。”趙雲有過這種感覺，非常能夠理解他的心情。

周遊知道，原來這部片子隻賣了兩萬六，再加上發行手續費，和其它稅，到他手上，好像還不到2萬。

屬於，錢沒掙到，掙到名聲了。

何哉一臉疑惑地看著周遊。

趙雲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忘了，你剛入紀錄片這行，不知道周總的一些情況，我簡單說下，周遊，大學老師，兼職投資人，多家知名企業股東，紀錄片，音樂、文學三行都有基金會，還有個娛樂公司，舌尖一紀錄片，還有最近火熱的電視劇，電影，周總都有投資。”

在做介紹的時候，大家都停下來了，豎起耳朵認真地聽。

雖然是簡單的介紹，但就這一大串頭銜，已經把他們給鎮住了。

何哉激動地站了起來：“我敬周老師一杯，我就佩服文化人，我18歲當兵，文化程度不高，後來也是發奮學習，才勉強跟得上社會發展。”

其他身份，何哉都不是很在意，就是佩服大學老師。

老黃幾個人，隻是悶頭狂吃，也不說話。

偶爾問到了，就回答幾句。

好不容易吃頓大餐，哪裡顧得上說話。

底層人民已經不在乎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了，該吃吃，該喝喝。

乾活掙錢，天經地義。

周遊現在還記得紀錄片那句話：“喉嚨裡冒油的感覺真好。”

還有就是何哉不好意思找雇主要錢的場景，老黃一個箭步上前：“乾活給錢，到哪都有理，怎麼不好意思要。”

是啊，底層人民活的就是真實，活的也就是利益。

酒足飯飽，幾個棒棒已經撐得咽不下去了，看著桌子上還剩很多飯菜，還是下意識的咽口水。

周遊見到，也是有些心酸，這些都是孩子的爹娘，在家裡都是擋風遮雨的天。

“各位師傅，要是不嫌棄的話，麻煩打包一下，都是咱們自己吃的，也不臟。”周遊說道。

老黃連連點頭：“不臟，不臟，自己吃的，臟什麼，謝謝周總。”

說完幾個人都開始打包起來。

何哉也在旁邊幫他們一起打包。

周遊是真佩服何哉，能吃苦，能享福，不是一般人。

“亮哥，你安排師傅們先回去，我這邊和何導再聊一會。”

何哉點點頭，很多話，在餐桌上不好說。

周遊請各位棒棒吃飯，全程沒有嫌棄的表情，非常坦然。

雙方都在互相觀察對方，假如周遊有作秀的嫌疑，何哉相信自己還是能看出來的，除非他是影帝。

可是自己還真沒有人家貪圖利益的地方，不值當的。

李後亮把一群人送下樓，正準備安排車輛把他們送回去。

哪知道一群人連連搖頭：“我們走回去，吃太飽了，坐車回去，萬一吐了，豈不是虧大了。”

一句話，把李後亮乾沉默了。

笑是不可能笑的，隻有濃濃的悲哀，

感同身受吧！

也沒再堅持，吃過飯正好散散步，晚上還能吃進去。

站在台階上，看著幾個棒棒背著木棒，綁著繩子，手上還拎著打包的飯盒，心滿意足的往前走，還帶著幾分醉意。

略微搖晃的身體，不知道這頓飯，夠他們吹噓多久。

想想自己的父親，以前在外打工的時候，能不能遇到好心人，能不能在辛苦的工作中，得到片刻的喘息，能不能有些美好的回憶。

李後亮越來越珍惜現在的生活。

人生遇一貴人足以。

曲終人散，周遊帶著何哉去樓上賓館談事情。

大包間，外麵帶了一個會客室，周遊也是越來越喜歡這樣的布局了，以前不理解這樣設計的意義，現在明白了。

除了睡覺，還能兼具會客功能。

何哉、趙雲坐在兩邊，一人端了一杯茶，都在慢慢的吹拂著茶杯上麵的茶葉，神態非常放鬆悠閒。

仔細一看，周遊也是如此。

醒酒茶。

巴適得很！

“趙導，你認為這部紀錄片應該怎麼安排？”周遊舒服的靠在哪裡，向趙雲提問。

趙雲有點迷瞪：“遊哥，這類紀錄片肯定有人看，就看在哪發行，怎麼宣傳，最終有多少人看了？”

“雲哥啊，你這不是廢話嗎，什麼東西都有人看。”周遊有點無語，老趙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譜。

何哉在哪裡看兩人說話，想插嘴也沒插上。

對他來說，現在已經是很好的局麵了，中間找到了資金投資，現在還有人願意繼續幫助。

“何導，你自己有什麼想法。”周遊直接問本人。

何哉坐直了身體，誠摯的說：“周總，說實話，我沒多少想法，能夠拍出來，並剪成片子，對我來說，任務已經完成了，剩下的隻能看天。”

“我前期也問了好多，但大家都不感興趣，認為這部紀錄片沒有爆點，還有風險，這幾年美食紀錄片還挺火的，可惜我不感興趣。”

周遊點點頭：“恩，美食都被拍爛了，我都不想看，過猶不及，我希望是百花齊放，而不是一家獨秀。”

都喜歡拍美食，還是趨利性導致的。

美食風險低，最多觸及食品安全被下架，不用擔心其他風險。

還能拉讚助，收一些推廣費。

何哉點點頭，都是有想法的人，不是拍商業紀錄片的人。

“這樣吧，有兩種模式，第一種直接收購，一次性買斷，一種就是代表你來談，看後期播放，簽收益分成。”周遊也是看看，以後自己投資的紀錄片，那種模式比較合適。

酒能促進感情，何哉也能看出來，周遊是真心實意的。

這也是給你自己選擇，要是自己缺錢，那就先賣版權，回一點血。

要是不缺錢，那就慢慢等，可能時間就有點久。

何哉也拿不準，自己有退伍金，每個月也有自主擇業金，短期不缺錢，不過還是想問清楚一點。

“周總，冒昧問下，我要是賣版權，能賣多少？”

周遊笑笑：“其他家給你多少？”

何哉臉稍微有些紅，難以啟齒啊，還是硬著頭皮說：“幾萬塊錢.”

前期，已經有過幾部樣片了，通過自己找的渠道，也問了很多家，要麼人家根本不受，要麼就是這麼一點錢。

當時氣啊，非常氣。

可現實就是這個局麵，實在是沒有一點辦法，自己也沒有播放渠道。

周遊點點頭，為什麼要問這個事，也是存在考驗的想法在裡麵，網上都是有濾鏡的，真人和網上區彆很大，人格差異也很大。

很多小年輕因為電視劇的角色而愛上一個人，周遊都覺得可笑，最不可思議的是，他們還認為電視裡角色的人品，和現實中的人品是一致的。

確實有點難以理解。

“何導，這樣吧，你的樣片給我看看，我要是喜歡，50萬起步來買。”

“要是，你不缺錢，我建議你慢慢等，到時候我安排公司其運作發行，到時候拿分成。”

周遊把兩條路都擺了出來，金額也是提高很多。

在紀錄片行業，幾乎可以算是高價格了。

何哉聽了都有些心動，快趕上自己的轉業費了。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的拍攝經費都是人家提供的，肯定不會坑自己。

堅決的點點頭：“周總，我聽你的，我拿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