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氣得臉色鐵青，衝進了台長的辦公室。
“台長，這麼多消息傳咱們台內要把《六人行》這部戲交給蔣蘭去負責，這是怎麼回事？外麵傳得這麼紛紛擾擾，好像我才是那個對陸嚴河使壞的人，可您是知道的，這事跟我沒關係啊，是老李他安排人做的。”
沈泰林對徐斌會衝進來找他這事，一點不意外。
他笑了笑，“稍安勿躁，坐。”
徐斌：“這我怎麼坐得下？！台長，總不會真讓我背了這個黑鍋吧？”
沈泰林搖頭，說：“我們幾個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誰會讓你背黑鍋，隻是咱們自己的事情關起門來說，總不能讓外麵的人看笑話。”
徐斌惱火不已，“可是現在外麵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話啊，彆人不明就裡，還覺得是我在給陸嚴河使壞。”
“之前你管《六人行》這個項目的時候，底下的人故意弄一些手段去惡心陸嚴河，你沒有察覺到背後有人指使，這說起來不也還是有你失察的問題嗎？”沈泰林說，“現在陸嚴河好不容易又願意跟我們京台修複關係，這種時候，外麵的人怎麼說，讓他們說幾句就好了，又不會真的從你身上割塊肉下來。”
這話讓徐斌更氣了。
——肉不割在你身上，你就不覺得心痛是吧？
“你們進來吧。”陳玲玲招招手，示意他們進來，趿著噠噠響的塑料拖鞋，指了一張桌子上的兩本很厚實的劇本，說：“這是前五集的劇本，我又改了一些地方，你們先讀。”
他很想問這麼一句。當然，他還是忍住了。
說完，陳玲玲就自個兒去了另一個房間。
真正與他有關的，是暑假又來了。
結果現在沈泰林明顯對陸嚴河的態度有了改變，甚至在徐斌看來，關注過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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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跟京台關係緩和，有人高興，自然有人不高興。
陸嚴河跟曾橋收到陳玲玲的消息，一起到她的工作室去讀修訂後的劇本。
這也是為什麼嚴唯一定要把陳子良塞進《六人行》第二季這樣的項目的原因。
可是，一般來說，一家電視台的台長又怎麼會對一部劇的主演人選有意見？哪怕是一個大熱劇。
沈泰林看了他一眼，“用了就用了，算了。”
靠，這話說得！
視頻平台的老總會跟陸嚴河這樣一個大勢明星談笑風生，可一個傳統電視台的台長未必有這樣的心情。
京台畢竟是京台，跟視頻平台的性質還是不一樣。
對業內來講，要看的東西就更複雜了。而且，很多人更看趨勢。這個人是往上的趨勢，還是往下的趨勢。往上可以投資，往下的話，就要及時止損了。
徐斌點頭，“他老板和經紀人找我吃了好幾頓飯，特彆主動地想要讓陳子良能夠在第二季中出演，我正好也在找演員，找了很久，陳子良他雖然最近這段時間有些差評，可到底是一個有話題、有熱度的大明星，願意來演這種群像劇，對第二季也有幫助。”
他很擔心陸嚴河如果願意回歸《六人行》第二季，那這個項目就沒有他什麼事了。
一個快要到期的代言，明顯沒有跟他續簽的意向，嚴唯在努力公關，維係關係，想要保住這個代言，否則，代言一掉，商業價值的下滑又要再次暴露在大家麵前。
陳玲玲穿著睡衣睡褲，頭發亂糟糟地給他們開門，這樣的形象把陸嚴河和曾橋都嚇了一跳。
誰都看得出來，一個在走上坡路，一個在走下坡路。
對大眾而言，一個藝人紅不紅某種程度上就看有沒有作品在播，有沒有經常上熱搜，有沒有人討論。
等他從沈泰林辦公室出來，心裡麵琢磨了半天，什麼叫“用了就用了”？
聽起來，沈泰林似乎對陳子良不是很滿意似的。
就因為《六人行》第二季明擺著會火。陳子良加入，會再一次受到巨大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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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些都跟陸嚴河無關。
徐斌一愣。
整個這件事都讓徐斌覺得奇怪。
沈泰林說：“《六人行》第二季當然還是交給你來做，不過，你後麵對陸嚴河是什麼態度，應該不用我多說吧？”
就是《六人行》第二季這樣的項目，陸嚴河都可以說不做就不做了，這種魄力與自信，且不說狂不狂，歸根結柢，他陳子良就沒有這樣的底氣。
打包下來的合作框架，是陳子良從來沒有跟其他地方簽過的合作。
片酬打個折都願意，免費幫《六人行》寫OST也可以，甚至還答應幫京台再拍彆的戲，錄製一些節目。
沈泰林這話說得讓徐斌有種被喂了一嘴屎的感覺。
比如陳子良就是真的不高興，甚至很憂慮。
是《跳起來》的夏日特刊來了。
沈泰林：“這句話，你先等第二季播出以後再說，如果沒有陸嚴河的第二季也還是能夠有第一季的成績，我們才能說這種話，當初把第一季放棄了的人是你，浩浩蕩蕩地把宣傳做起來的人是他陸嚴河，你以為為什麼陸嚴河在《六人行》這部戲上能有現在這樣的地位？一半都是你自己放棄出來的。”
陳子良這幾天被馬致遠的粉絲追著罵，怪他拖累了馬致遠，把他氣得半夜都睡不著覺。
但沈泰林是台長，他徐斌又有什麼能說的呢。
《沉默之河》。
雖然說陳玲玲一直是一個挺落拓的人，不像一般的功成名就的導演那樣端著，可她這麼以這麼隨意的形象出現，還是把陸嚴河給驚到了。
無語了。
徐斌心想，難道當初把這部戲給放棄掉的人不是台裡所有人的決定嗎？
徐斌說：“《六人行》這個項目一開始明明是我們做出來的東西，現在搞得好像沒有他就玩不轉了一樣。”
這樣憂心忡忡地擔憂了半天，他經紀人嚴唯說，陸嚴河很明確不回歸，這讓陳子良鬆了口氣的同時，卻又有點受刺激。
是陳玲玲導演八月開機的新劇終於定名了。
“陳子良他是你安排到第二季裡去的？”沈泰林忽然問。
陸嚴河和曾橋麵麵相覷。
曾橋笑了笑，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那我們就讀劇本吧。”
陸嚴河跟曾橋坐下來。
過了大約十分鐘，黃城來了。
“黃哥。”
“你們已經來了啊。”黃城看到他們，還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們還要一會兒呢。”
陸嚴河說：“陳導跟我們發的時間就是早上八點。”
黃城：“那看來她昨天又是一晚上沒睡覺了，昨天淩晨四點還在給我發消息，等會兒下午又要繼續去片場。”
陳玲玲現在正在導另一部戲。
一向低產的她，今年難得背靠背拍攝兩部戲，高產了起來。
黃城說：“幸好，《沉默之河》有錢，國外流媒體拍戲真是大方，我們不用在製作經費上去太精打細算，每一個部門都可以用最好的人。”
確實如此。
陳梓妍就說過，陸嚴河在《沉默之河》這部戲拿到的集均片酬，是他演戲以來最高的一部。
有錢好辦事。這話不假，如果每個部門的人都是最優秀的工作人員，那導演要花費的精神就能少很多。
陸嚴河問：“《沉默之河》在海外流媒體上線的話，國內平台是誰播？”
“這都還沒有談好，最大的那幾家都在爭搶。”黃城笑了笑，“再說吧，還不急，這也輪不著我們說了算，整部劇都是人家Maxine的，他們跟誰合作是他們說了算，我們隻負責製作這部劇。”
陸嚴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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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河》是一部懸疑犯罪題材的劇。
之前有一版本的劇本，陳玲玲導演還想要把它改成古代背景，但是，猶豫了一下，導演還是放棄了。
隻不過為了避免一些敏感性的問題，這部劇的背景放到了東南亞一個虛構的以華人為主的國家。
而且，拍攝似乎也有一部分外景是想要放到東南亞那邊去拍攝的。
這個故事裡，陸嚴河演的是嫌疑人，曾橋演的是警察，兩人曾經是一個學校的同學，而凶殺案，也跟他們曾經所就讀的學校有關。
尤其是陸嚴河飾演的這個人物，經曆很坎坷，尤其是他殺人的原因，讓陸嚴河讀劇本讀得心酸不已。
是一個很好的故事。
他讀劇本的過程中，頻頻歎息，光是他自己都心酸了很多回。
生而為人，如螻蟻，多不易。
該如何跟這波折的命運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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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玲玲這一版劇本，改得更情緒激烈了……
曾橋飾演的警察與陸嚴河飾演的嫌疑人，交鋒更多，衝突更多。
之前陸嚴河跟曾橋雖然是雙男主，但基本上是兩條線，對手戲不是很多，這一版劇本一改，兩個人幾乎每一集都有交鋒。
改得很好。
陳玲玲似乎是去補了一個半小時的覺，等她又出現時，兩個眼睛完全就是剛睡醒時的惺忪。
但她的思路很清晰。
她沒有詢問曾橋和陸嚴河的意見，直接說：“我增多了你們兩個人的交鋒，之前的劇本還是太偏內心戲了，對後期的剪輯要求也很高，很容易剪得沉悶，不好看，我還是希望這部劇好看一點，彆給觀眾太高的觀看門檻。”
陸嚴河點頭。
曾橋說：“我讀完了劇本以後，也覺得這一版劇本更好看，一環套一環，基本上都沒有鬆口氣的時候。”
陳玲玲：“因為集數很少，想要在這麼短的集數裡麵去把一個故事的來龍去脈講清楚，還要把幾個人物給立起來，難度很高，不像之前我們拍戲，素材夠多，有的地方靠後期也能夠處理好，這一次必須在拍攝之前就弄清楚，我們每一場戲要拍什麼，要拍出什麼效果，偏偏我現在的精力不夠，我還在拍另一部戲。你們兩個都是很成熟的演員，也懂戲，你們自己一定要琢磨清楚，以前演員不懂戲，我能告訴他們怎麼演是對的，你們倆不用我這麼做吧？而且，真的醜話說在前頭，我也沒有那麼多精力去幫你們琢磨每一場戲了。”
陸嚴河沒想到陳玲玲會這麼說。
“導演，我們會好好準備的，你放心。”曾橋說。
陳玲玲打了個哈欠。
“我太困了，我再去眯一會兒，劇本你們帶走，後麵三集我改好了再讓你們來看。”
說完，陳玲玲就直接起身又走了。
黃城對他們說：“走吧，我送你們。”
黃城送他們出去。
他說：“她最近的壓力很大，一邊拍著手頭上的戲，一邊還要準備後麵的戲，今天請你們過來，主要是想要看看你們的狀態，她什麼都沒說，對你們的狀態應該也是滿意的。”
陸嚴河和曾橋相視一笑。
他們都不是第一次跟陳玲玲合作了，知道這位導演對怎麼指導演員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論。
陸嚴河是屬於選擇了一個導演就會充分信任對方的那種性格，而曾橋則是自己穩紮穩打磨練出來現在的演技，有一種無論遇到什麼劇組、什麼導演都相信自己一定能拿下的自信。
對於陳玲玲這種試探性的態度，可能有的演員都會感到不爽——因為有一種自己被人調擺的感覺，但他們兩個人都並不介意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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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這部戲也要開始了。
七月，夏天日趨炎熱。
陸嚴河一邊準備著《沉默之河》，一邊陪賈龍籌備《人在囧途》這部電影。說是陪他籌備，實際上，陸嚴河隻是負責提供自己的建議和想法。真正在推進這個項目的，是賈龍和他找到的導演蔣鹿，一個從來沒有獨立執導過電影的新人導演。
陸嚴河記憶中的《人在囧途》雖然經典，但實際上是一部並不算製作精良的電影，肉眼可見的低成本。
事實上，在很多人心目中，喜劇片也都幾乎成了“以小博大”的代名詞。
但是這部電影因為有賈龍主演，顯然也不可能去走“以小博大”的路子，光是他的片酬就注定了這部電影的成本不可能“小”。
陸嚴河隻是把自己關於這部電影的風格跟他們分享。
最後定演員的時候，大家舉行了公開試鏡，找牛耿這個角色。
王大山也參加了。也不乏其他的知名演員，但是最後試下來，果然還是王大山最為合適。
連賈龍自己也說：“難得看到一個年輕演員身上有這種執拗和憨實的特征。”
王大山演戲很沒有包袱感，這是賈龍最看中的。
院校出來的演員，一個比一個有包袱感，他們解放了天性，卻在很大程度上也失去了普通人的邊界感，用一種舞台劇式的誇張，代替了現實中本來就是常態的拘謹。
王大山試戲，試的是他在火車上找座位、發現自己座位跟李成功撞上的那一段。
他演這段戲的時候，並不是賈龍在親自跟他搭戲，而是一個工作人員，拿著劇本在跟他念詞而已。
但儘管如此，王大山也完全沒問題，狀態自然得跟平時說話一個樣兒。
這是最難的地方，把一個平時很少見的人物，在一個段子高強度集中的場景裡，演出平時那種鬆弛感。
陸嚴河當時看到這一段的時候，心裡麵就在想，不管賈龍他們滿不滿意，反正他自己是滿意了。
當然，結果也證明，好的表演，大家都是心裡有杆秤，看得到的。
賈龍和蔣鹿同樣覺得好。
於是，王大山就這麼定了下來。
定下了王大山，其他的角色其實戲份都不多了，對電影的影響也不是那麼大，要麼找演員來客串，要麼就他們自己選，陸嚴河沒有太多想法。
《人在囧途》這部電影，發生在春運期間。
賈龍是想要乾脆把這部電影放到年底去拍。
陸嚴河對此沒有任何意見。他並不主演這部電影，也不用協調他的檔期。隻有一件事，賈龍還是希望由他來客串飾演電影中那個長相英俊的大學生，陸嚴河反倒是想要乾脆找彆人來客串。他是覺得，反正自己已經是編劇了，他的粉絲如果想要支持他的話，會支持的。不如找另一個演員來客串，效果可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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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人在囧途》是賈龍在全力推進的話，《武林外傳》就是陸嚴河自己的事情了。
相比起演員的問題，陸嚴河思考更多的，是哪個導演能夠來操盤這個項目。
原作的導演尚敬在拍攝《武林外傳》之前就有《炊事班故事》這樣的情景喜劇作品。
而在當下演藝圈裡，陸嚴河唯一一個合作過拍過情景喜劇的導演，就是《六人行》的導演白景年。
但很可惜，白景年是京台的導演，還是一個人事關係在京台的導演，基本上不在外麵接項目，要找他的話，還要得到京台的同意。
京台現在肯定是希望白景年全神貫注地去做好《六人行》的第二季，連去協商嘗試一下的必要都沒有。
陳梓妍知道陸嚴河在發愁這件事以後，白了他一眼，說：“你操這麼多心乾什麼，既然這個項目是跟北極光視頻合作，那你就交給他們，讓他們去操心好了，人家那麼大一個平台，還給你湊不齊一個好班底來？”
陸嚴河：“我……好像下意識地把這個項目認為是自己的項目了。”
“那你最好早點改變你的想法，我說實話，就現在你在《武林外傳》這幾個主演的選擇上，我就覺得你是不是想得太樂觀了？人家跟你合作，可沒有打算把這麼多的權力都交到你的手上。”陳梓妍說，“用什麼導演，選什麼演員，你要是有一兩個人選就算了，你現在是完全把自己當成《武林外傳》的製片人在做這個項目了，還是拿著人家給的錢在做。”
陸嚴河被陳梓妍一番話給當頭一棒。
其實這樣的意思，陳梓妍之前就跟他提過，隻是當時陳梓妍沒有說得那麼直白。
陸嚴河陷入沉默。
陸嚴河知道陳梓妍說得對。在《武林外傳》這個項目上，大概是因為到目前為止，這個項目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在做，還沒有進入到正式籌備的環節，所以，不像《人在囧途》一樣，有一個實際的賈龍在那兒，提醒著他這件事不能由他自己做主。
“你看中了幾個演員，對演員人選有想法，可以早一點跟北極光視頻溝通，但不要自己做了決定，等到後麵正式推動這個項目，因為這些事情發生矛盾，到時候真有矛盾，就算你是出於讓這個項目更好的初衷，也會讓人家心裡不痛快，畢竟，人家才是出錢的那一方。”陳梓妍說，“出錢的才是大爺，話糙理不糙。”
陸嚴河說：“梓妍姐，那你建議我怎麼做？”
“第一，把你目標的演員人選列一個名單出來。第二，去跟北極光開會，要人，尤其是一個操盤手，能夠代表北極光視頻來推進這個項目，在你和北極光內部之間做傳聲筒的人。”陳梓妍說，“然後，有了這樣一個人，你就大大方方地把這個名單交過去，告訴他們，這是你初步認為適合的演員，請他們著重考慮，麵子給人家，以人家現在待你的誠意，肯定也會重點考慮你的意見。”
陸嚴河問：“那要是我跟他們的意見衝突了怎麼辦？”
“有衝突就再解決，推進一個項目，雙方意見不一致，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陳梓妍說，“實在到了解決不了的時候，再說，其實，說一千道一萬，嚴河，這件事對你來說，最關鍵的是姿態，是不要給他們一種你在這個項目上很霸道、很說一不二的印象。你在很多時候給對方一些尊重，他們也會反過頭來回饋你。畢竟你已經占了很大的先天優勢，不管他們怎麼說，這個項目都是因為你而做起來的，而且是他們花大價錢請你來做的，如果他們不在乎你的意見，就等於是白花錢，這是林總給你最大的背書。”
陸嚴河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好吧，梓妍姐果然還是梓妍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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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陸嚴河又跟北極光視頻負責內容製作的高管鄭懷仁約了一麵。
這一次，陳梓妍沒有在場。
陸嚴河說：“鄭總，我認真地考慮了很久之前我們聊過的內容，這一次請你出來見麵，也是為了討論關於《武林外傳》這部劇，馬上我們就要挑承製公司了，在這之前，我想要就彆的事情跟你討論一下，達成相關的共識。”
鄭懷仁點頭，說：“沒問題，你請說。”
“我還是要說一句啊，我才二十歲，我在很多方麵就是一個沒有經驗的小白，如果你覺得有什麼地方我考慮得不充分，你隨時跟我說。”陸嚴河先這麼強調了一句，才接著說，“我希望北極光視頻這邊能夠安排一位監製或者執行製片，來跟我對接《武林外傳》這個項目，因為我會有很多關於這個項目的想法，比如演員人選，比如拍攝風格，比如劇本內容，這些想法未必成熟，是我基於內容本身的第一反應，所以需要有一個人來對接各個部門，幫助我去把這些想法落地，或者直接證明無法落地。”
鄭懷仁一愣。
他很驚訝。
他沒有想到，陸嚴河會主動提出讓北極光給這個項目安排一個監製。
監製這個崗位，說白了其實就是個監督，或者說，監工。是在製作這個環節去做“監管”這件事的人。
陸嚴河和陳梓妍主動說要找專業製作公司來承製這部戲，沒問題，這確實是術業有專攻。
但鄭懷仁沒有想到他們會主動提出找人來做監製，這等於就是往他們身邊安裝了一個監控器。
陸嚴河說：“你給《武林外傳》這個項目一口氣就是兩億的一個預算空間，且不說我們準備分季來做，就算不分季來做，這個預算也遠遠高出我們的預期。可能我們雙方在《武林外傳》這個項目上有些理解上的差異，我個人是沒有打算在這部戲的主角團上去做一個全明星陣容的。”
鄭懷仁疑惑地皺眉：“為什麼不呢？”
“因為不適合。”陸嚴河直言不諱，“當然，演員的片酬也肯定少不了，因為我希望能夠在每個單元都請來明星客串，這些客串的片酬也不低，不過算賬我是不懂了，需要你們安排人來做。”
鄭懷仁：“客串的先不說，不適合是為什麼？講實話，我們就是衝著打造全明星陣容的S+的大劇來布局的，你的劇本不做S+，那就太浪費了。”
“鄭總，製作成本是不是S+並不是一部劇能不能播出S+效果的關鍵。”陸嚴河說，“《武林外傳》它是一部市井化的戲，如果你找來一大幫知名度很高的明星演員來做主角團，觀眾要進入這個世界的門檻就會變高，比如白展堂這個角色，梓妍姐還一直在勸我呢，說明明黃楷任就很適合，黃楷任也因為跟我合作過，主動跟我說過願意演，但我到現在都仍然有些抗拒，為什麼？就因為他知名度太高了，大家都認識他，而且，明星光環很閃亮，我覺得會影響這部劇的質感。它不是一部要做成廟堂之高的劇，它講的是江湖之遠。”
鄭懷仁深吸一口氣，“嚴河，我們已經對外宣布了，《武林外傳》是一部S+級彆的大劇。”
陸嚴河露出不解之色。
“這個時候如果告訴大家，《武林外傳》的製作成本會減小，尤其是主演陣容沒有黃楷任這種級彆的演員，市場上會出現大量的質疑，比如我們平台內部是不是經過評估，不再看好這部劇，比如是不是劇本太差，吸引不到好演員。”鄭懷仁說，“你說製作成本的高低不是一部劇最終播出效果的高低，這當然是的，但是，如果一部劇從製作環節就被看好的話，是絕對不會讓它成為一個低成本的小劇的，就像你的劇本，我們不可能花了上千萬來買你寫的劇本，結果隻花幾百萬來請一群不知名的演員主演，我們是一家上市公司，要是項目這麼玩，沒有一個人會看好——在《武林外傳》本來就備受矚目的情況下，股價都受影響。”
陸嚴河傻了眼。
他沒想到，他在《武林外傳》這個項目不用花那麼多錢，鄭懷仁還不樂意了。
主要是陸嚴河也沒有想到，《武林外傳》這個項目光是製作成本的高低，都到了影響到北極光視頻股價的程度。他覺得很誇張，不可思議，但被鄭懷仁這麼一說，又好像有點道理。
鄭懷仁說：“主角可以不是全明星陣容，但一定不能是無明星陣容，嚴河，我必須請你改變一下自己的觀念，沒有在市麵上被評價為S+級彆的演員，我們這部劇乃至我們後麵的很多計劃，都會受到影響。”
陸嚴河倒吸一口涼氣。
What？！-
雖然在製作成本和演員選擇這方麵有了衝突，可是，鄭懷仁還是第一時間給《武林外傳》安排了一個監製過來。
薑子昕，一個經驗豐富的女人，三十六歲。
鄭懷仁後麵又給陸嚴河打了好幾個電話。
“嚴河，我們一定是要用最高標準來製作這部劇，你不用有任何顧慮。”他說，“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聽到了什麼風聲，覺得我們做這部劇，影響到了很多其他的項目，但那跟你都沒有關係，《武林外傳》是我們都寄予厚望的戲，我們不要為了省一點錢，最後沒有取得我們理想的結果。”
陸嚴河哭笑不得。
鄭懷仁還誤會上了。
陸嚴河都感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很多的項目是要錢要不到，而他的項目是不想要那麼多錢，人家拿著一籮筐的錢砸到他手裡麵，說：“你必須給我花掉！”
《武林外傳》現在最貴的就是他的編劇費，一集劇本五十萬元。按照最開始的設想，第一季製作十二集或者十六集的話，那他的編劇費就是600萬到800萬。
除此之外，他本人也有這部劇的收益分成，當然，這個就不算在製作成本裡了。
陸嚴河決定不再去思考製作費用的事情，這也不用他去想。
關鍵還是怎麼樣把這部戲拍好，算賬的事情交給薑子昕他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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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跟陳梓妍、薑子昕和鄭懷仁掰扯了很多回，又跟黃楷任認真地聊了一次，終於還是妥協了一回，由黃楷任來飾演白展堂。
鄭懷仁堅持，這部劇必須要有兩個S+級彆的演員，找來找去，隻能用黃楷任了。
除了黃楷任，北極光視頻也希望佟掌櫃能夠找一位一線女演員。
讓陸嚴河沒有想到的是，北極光竟然推薦了一個陸嚴河的熟人。
甄虹語。
當初陸嚴河拍《鳳凰台》，一開始演他CP的就是甄虹語，但後來因為她出了點事情，就換成了蕭雲。
甄虹語演佟掌櫃？
陸嚴河的臉一瞬間就扭曲了起來。
主要是因為閆妮老師的形象太深入人心，陸嚴河根本無法代入一個隻有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的臉。
陸嚴河很嚴肅地提出來：“佟掌櫃是一個喪夫的女人，她雖然不老，但是她也絕對不是二十歲出頭啊，你們覺得找甄虹語來演合適嗎？”
這個選擇讓陸嚴河甚至都覺得無語了，不可思議。
陸嚴河的反應之激烈，超出了北極光那邊的預料，考慮到陸嚴河的態度，在這個角色上，大家先暫時擱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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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武林外傳》這部戲的推進，當初陳梓妍跟陸嚴河說過的很多話，都在一一兌現。
陸嚴河也深刻意識到，如果他真的暈頭暈腦地自己一個人把所有演員都給選好了，那他跟北極光視頻的矛盾可就進一步大了。
有得掰扯。
陸嚴河更加體會到了，陳梓妍為什麼要先讓北極光安排一個監製過來的原因。
無論什麼事情，都有這樣一個人居中協調，可以避免很多矛盾直接擺在台麵上爆發。
這個時候，《十七層》的預告片播出了。
跟《六人行》的待遇可不一樣，《十七層》得到了京台從上到下所有部門最大力度的支持，各種熱搜買得飛起，還有各個媒體渠道，都打通了關節。
熱度喜人。
陸嚴河在劇中的形象，是一個有些呆毛的天才，而他在預告片中的鏡頭，也僅次於陳碧舸，是當之無愧的男主角。
陳梓妍已經安排好了各種通稿，配合劇宣一起推出。
自《六人行》和《三山》之後，這是陸嚴河今年播出的第三部戲。
也是陸嚴河播出的第二部主角戲。
當然很重要。
當然，這個時候，有人不肯消停。
比如李躍峰。
他也沒有什麼坑陸嚴河的心思，就是想要給自己多弄點曝光。但是，他的手段還是跟他之前的那些套路一樣，心思全寫在臉上了。
比如網上就出現了一類通稿，說這部劇是一女主、二男主，講李躍峰的戲份跟陸嚴河的戲份差不多，沒有什麼男主角和男配角之分。
又比如有小道消息出來，說京台內部對李躍峰的表演高度褒獎，決定為他報送今年各大獎項的最佳男主角單元。
等等，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目的為何。
說白了，其實就是想要讓自己這個三番男配角，變成一個跟陸嚴河一樣的平番男主角。
陳梓妍說：“這是李躍峰的慣常操作，不過，他這次不敢做得太明顯。”
主要還是因為陸嚴河最近這半年的勢頭猛得一騎絕塵，幾乎沒有人可以跟他媲美。
李躍峰再自傲，也不可能認為現在的他能夠跟陸嚴河並駕齊驅了。
當初主演這部劇的時候就有差距，更彆說現在了。
演員想要上位，有明爭，更有暗鬥，不分男女。
陸嚴河跟李躍峰打交道，多多少少算是熟悉這個人，知道他的性格。
跟黃楷任和曾橋都不一樣，李躍峰是一個把勢利明晃晃擺在自己臉上的人。
但確實也不算個壞人，不像某些故事裡的大反派，會用一些惡劣的手段來乾一些損人利己的人。
頂多就是喜歡蹭。
“而且，因為之前咱們不肯跟京台簽合作協議，京台自己的很多宣傳資源都給了其他人。”陳梓妍說，“這倒是擺在麵上的，之前就說得很清楚的，沈玥和言知盟他們都簽了合作協議，他們這個月已經在京台錄了兩檔節目了，我看你有一些粉絲都在官微下麵問了，為什麼你身為主角反而很少出現在京台的節目裡宣傳這部戲。我會放出風聲，就說你在為了陳玲玲導演的新戲做準備，你自己彆說漏嘴。”
“嗯，好。”陸嚴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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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層》到底能夠取得什麼樣的收視成績，這是業內都很關心的一個問題。
就像當初的《六人行》一樣，《十七層》也是國內影視劇類型中很少見的“大逃殺”主題。
到底有多少觀眾買賬，是個未知數。
隻不過，這一次有頂尖女演員陳碧舸領銜，又有陸嚴河擔任男主角，讓這部劇在一邊麵臨著未知的前途，一邊又普遍被看好。
《十七層》隻有十二集，每一集一個小時。
京台在排播的時候，糾結了很久到底是周播，還是日播。
《六人行》就是靠著周播，將熱度延續了整整兩個月，把經濟效益放到最大。
最終，京台決定采用周播。
不過，因為《十七層》的投資實在很大，他們也不敢將一切都放在自己手上賭，還是將網播賣給了北極光視頻，電視台首播二十四小時以後，將在視頻平台上線，給了電視台二十四小時的窗口期。
這部劇也賣出了一個高價。
北極光視頻是以一集一千零五十萬的價格拿下了這部劇的兩年網絡獨播權。
北極光視頻采購部門的負責人就在接受采訪的時候說道：“這樣一個價格對一部隻有十二集的劇來說，其實不算貴，雖然平均每集的價格要高於其他劇，但打包算下來，在這樣一個演員陣容的項目裡，算很劃算的了。”
還沒有正式播出，網絡的貼片廣告就有八個之多。
足以見到市場對這部劇的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