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格外漫長。
秋靈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指竟然在發抖。
成為警察已經好幾年了,因為她的專業,她也參與過各種各樣的案子,無論是死狀慘烈的屍體,還是失去人性的凶手,秋靈都見到過,她自以為也算錘煉出了一顆強大的心臟,然而,今天晚上,這個U盤裡麵的內容卻讓她感到一陣通體的寒意。
寒意從頭頂滲出來,沿著血管、經脈傳遍全身。
U盤裡麵幾乎全是照片,還有一個明顯是偷拍的視頻。
在這些照片和視頻裡,全都是女孩,她們像牲口一樣被關在狹窄密閉的房間裡。
照片裡的女孩也在發生變化,常常有舊麵孔的消失,也有新麵孔的加入。
她們大部分都眼神呆滯、神情麻木,一個接一個地靠在牆邊。
這樣的畫麵,秋靈曾經見到過,掃黃打黑的行動從來沒有終止,她也見過那些私下組織集體賣淫被抓的場麵,可是,這些女孩顯然不是那麼回事。
在唯一的那個視頻裡,那個看上去應該隻有十六七歲的女孩右臉頰紅腫、雙眼通紅地跪在地上,眼淚嘩嘩地流,無力地求饒:“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爸媽隻有我一個女兒,你們彆把我賣掉,求求你們了,彆把我賣掉,放了我吧,我什麼都不說出去……”
下一秒,這個女孩就被一個壯碩的男人抓住頭發,拎起她的頭,抬手朝她臉上掄了七八個耳光。
“哭,叫你哭!”男人凶狠的聲音仿佛一個惡魔。
短短的二十幾秒的視頻,到此為止。
他們這群人竟然在販賣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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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醒來的時候,聽到窗外有一片淅淅瀝瀝的雨聲。
他起床,打開窗簾。
果然,外麵正在下雨。
天空陰暗,隻有一層蒙蒙的亮,整個世界都在雨幕中消隱,隻留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鬨鐘準時地響了。
陸嚴河關掉鬨鐘,去刷牙洗臉。
刷到一半,顏良走了進來。
“早啊。”他眼神惺忪地抬手跟陸嚴河打了個招呼,走進裡麵的洗手間。
“早。”陸嚴河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漱口,洗臉。
顏良打開門,說:“竟然下雨了,今天不能跑了。”
“嗯,你白起這麼早了,不然你睡個回籠覺?”
“不睡了,我練點彆的項目。”顏良說。
陸嚴河充滿敬意地看了他一眼,說:“你厲害。”
顏良對運動的堅持和自律真是數年如一日,雷打不動。
但實際上,顏良雖然每天都在堅持鍛煉,身上的肌肉卻並不是那種猛壯的樣子。
他那流線型的肌肉一直讓李治百非常羨慕。
當然,也隻是羨慕。
想讓李治百這個懶到家的人運動起來,除非是你告訴他小區門口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那他會用最快的速度跑過去。
顏良問:“雨下得這麼大,你今天還去學校嗎?”
“去,當然去。”陸嚴河說,“我現在可沒有理由不去上學了。”
他打著傘出門了。
這場雨一下,天氣似乎都涼爽了起來,驅散了這些天始終不退散的炎熱之意。
但下雨很讓人討厭的一點,就是無論走路多麼小心,你都會發現你的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濕了。
陸嚴河上公交車的時候,感覺水都滲進來了,襪子似乎都有點濕了。
他到後麵坐下,把雨傘放到座位下麵,戴上耳機,聽英語。
濕了的鞋子穿在腳上很難受。
陸嚴河歎了口氣,隻能忍住不舒服的感覺,繼續聽英語。
公交車在站台處慢慢停下來。
陸嚴河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是在好奇那個叫何婷的女人有沒有上來。
因為她昨天就是在這一站上來的。
但上車的人影中沒有她。
之後每一站上車的人影中都沒有她。
到了學校,陸嚴河下車,撐開傘,心裡麵莫名有些失望。
所以她把U盤塞給他以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啊,她怎麼確定他就一定會把U盤給秋警官呢?
陸嚴河腦袋裡思索著這件事,忽然有什麼東西砸了他的傘一下。
他一抬頭。
李鵬飛笑得一臉燦爛出現在他左邊。
剛才是他用他的傘砸了陸嚴河的傘一下。
“早啊。”陸嚴河打招呼。
“你昨天晚上看球了沒?”李鵬飛問,“流人對馬賽。”
“沒看。”陸嚴河搖頭,“看書。”
李鵬飛倒吸一口冷氣:“一直在看書嗎?”
“對。”陸嚴河點頭。
李鵬飛誇張地瞪著他:“靠,真的假的?”
“真的。”
李鵬飛:“我還以為我學了兩個小時,已經是破天荒頭一遭了,我爸都驚呆了,問我怎麼了。”
陸嚴河:“……伱爸挺逗。”
“那不然,我爸就沒指望我好好學習過。”李鵬飛說,“也是絕了,讀個書都要被他審訊一番,問我是受什麼刺激了。”
“那你爸對你是什麼打算?如果你不讀大學的話。”陸嚴河說。
“送我出國唄,當然啊,去的不是楚賽英去的那種學校,我有自知之明,我肯定隻能去一所野雞大學。”李鵬飛毫不在意地說,“然後讀完大學回來,進我爸公司繼續混日子。”
陸嚴河:“家裡有礦,萬事不愁。”
“我也是這麼跟我爸說的,初中的時候我爸就問我,我不好好學習,以後想乾什麼,我就說了,我可以啃老。”李鵬飛說,“而且,反正我哥上了振華,家裡這些產業有人繼承,我乖乖啃老不好嗎?要是我也那麼厲害,不得跟我哥爭產業了。”
陸嚴河:“……那你哥還得感謝你自我放棄、不學無術?”
“也不是不能這麼說。”李鵬飛肯定地點點頭,“我發現跟你說話真有意思,就能從你這裡聽到一些實在話。”
陸嚴河:“雖然你在誇我,但我總覺得有點被侮辱到了。”
李鵬飛嘿嘿笑了一聲,說:“但現在不是跟陳欽打上賭了嘛,要是我下次考試超過了你,那至少能證明我還是有這個能力的,隻是懶得努力而已,對吧?”
“你得先超過我,再說這個話。”陸嚴河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