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李副廠長,多功能生產車間內的工人已經全部控製起來,確定在我們接手車間之後,沒有人去觸碰機械,也沒有人進入存放室。”
保衛科科長來到李懷德身邊,斬釘截鐵的說著。
雖然他是聶副廠長那邊的人。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認真工作。
“好,繼續探查。我等老聶跟老楊過來,再商量一下。”
李懷德開口,打發走了保衛科科長。
但是話裡話外,都沒有讓外麵的人插手的意思。
特彆是公安等。
這個時候廠子,但凡規模大一些,那都是儘可能的往全麵化發展。
說包括工人的生老病死,衣食住行外加上學有些誇張。
但是這個誇張也是誇張的有限。
像是軋鋼廠這種後續會擴充到上萬名工人,連帶著能將自己的管理範圍擴展到其後上萬個家庭,五六萬人,乃至更多人的大廠。
在它的轄區範圍內,說是自成一個小社會也不為過。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的事情,上到工廠領導,下到車間工人,都不太喜歡外人插手。
在自己保衛科力量足夠強力的情況下,就連辦案這種事,也是自己內部處理。
李懷德的意思李茂明白。
但是為了自己的計劃,李茂還是拽了拽李懷德的衣服。
朝著背人的地方努了努嘴,李茂臉上說不出的苦澀:
“副廠長,這件事咱們內部怕是處理不了。”
李茂搖了搖頭,帶著李懷德來到了一個被油布蓋起來的東西麵前。
用力了的一扯,露出了裡麵東西的本來麵目。
沒有理會李懷德的震驚,李茂抬手扇了扇灰塵,大步流星的上前。
指了指上麵的幾個固定閥一樣的東西,開口解釋:
“副廠長你看,這是我設計的武直。這些的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全都是我預留下來的射擊點。
隻要火力跟的上,一架武直,完全可以成為一個空中火力壓製點。
期間不少的環節已經被攻克。
眼下就等零件打磨到位就能組裝。
可在這個時候,整體設計圖丟失,我擔心這裡麵有更深層的陰謀。”
隻是聽到李茂的描述,李懷德都能腦補出這架武直能在小範圍衝突中發揮多大的能效。
不算緊湊的箱體,能夠容納更多的彈藥。
隻要槍管跟的上,完全可以形成火力碾壓。
之前隻是看到李茂在紙上手繪出的設計圖,李懷德並沒有多少的感慨。
現在看了已經有了框架的東西,李懷德自然能感受到這種震撼。
“敵特!
這必然是敵特行為!
****亡我之心不死!好不容易避開耳目,躲在廠裡的車間生產一些東西,沒想到竟然還是被人給盯上!
保衛科!!!
封閉廠區!!!
嚴查!必須嚴查!!!”
看著武直的框架,耳邊回蕩著李茂的言語,李懷德的一張臉,硬是被氣的鐵青鐵青!
三言兩語的將他們在車間生產的事給定性成躲避耳目之後。
李懷德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哪哪都不對勁起來。
功勞!
這是功勞啊!!!
這種有可能會影響小範圍戰局的裝備一旦鋪開。
那都是他李懷德跟李茂的功勞啊!
李懷德可沒有忘記,之前在李茂的協商之中,他在這個項目中還占了一個名頭。
這要是等到成功之後上報上去,不知道要有多少功勞!
現在好了,沒了,都沒了。
不光沒有功勞,甚至還有可能反過來被當成工作失誤。
這種斷人前途的大事,李懷德怎麼可能會有好心情。
保衛科那邊快速的行動。
隨著楊廠長,還有聶副廠長的到來,這種緊張的氣氛更是不斷的往上升。
“放肆!欺人太甚!!!”
原本以為隻是一些小設計圖丟失,算不上什麼大事的楊衛華,同樣是一臉鐵青。
“老楊,拉網排查吧。
咱們廠昨天加班的工人有不少,有人撬開了多功能生產車間的門鎖,肯定會有人發現的。
再不濟再不接,至少我們能知道發生的時間。”
說話的是聶副廠長。
出身清貴,功勞又是實打實從前麵打回來的聶副廠長,原本並不想摻和到李懷德跟楊衛華的爭鬥之中。
但是現在出了那麼大的亂子,他要是再不出麵,那就隻能讓保衛科去跟公安以及負責偵緝那邊的小隊聯係了。
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說不準以前還都是一個馬勺,一個鐵鍁吃飯的老兄弟。
軋鋼廠出了事,去找外人?
他姓聶的丟不起這個臉。
李懷德跟楊衛華對視了一眼,果斷的放棄了主導這件事的職務。
要說搞生產,搞後勤,搞訂單,他們還能爭一爭。
但是一說到正經事,他們兩個就隻能齊齊啞火。
“老聶,這件事就交給你全權處理。
隻要在軋鋼廠,不管是誰,我都無條件配合。”
搶先開口的是李懷德,心裡憋屈的他,這會更是果斷的放權。
楊衛華慢了一步,但是言語中也都是這個意思。
聶副廠長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身著乾練的轉身離開。
不多時,宣傳科的大喇叭響起。
一通保衛科緊急拉練演戲的同誌傳遍全廠。
包括汽車班在內的所有人,全部都隻能待在自己的車間,科室。
軋鋼廠開始封鎖,牆頭上的電網,這會也通上了電。
多功能生產車間的工人被拉走審查。
空曠的車間,成了一個前線會議室。
車間原本被用來釘設計圖的黑板,這會也被征用。
一道道消息彙集起來,一個個字眼在牆上開始串聯。
“保衛科夜裡巡邏,沒有發現車間有聲響。
最後一班巡邏的時間是三點,檢查到多功能生產車間的時候,應該是四點二十左右。
也就是說,四點二十之前,多功能生產車間沒有問題。”
聶副廠長在紙上寫寫畫畫,寫滿了一張,就拿過一枚釘子給釘在黑板上。
“四點二十之後,距離最近的加班車間,沒有人路過這邊。
第一個發現多功能車間出了事,並且通知保衛科的,是開天車的丁峰。
給出的理由是去倉庫搬運東西,準備今天的工作。”
依舊是自言自語,聶副廠長將一個寫了丁峰字眼的紙張貼到了黑板上。
丁峰?!
聽到這個姓名,一直默不作聲的李茂,心中卻是忍不住的狂跳起來。
“來個人,去廠裡檔案室把丁峰的個人檔案帶過來。”
聶副廠長頭都沒有回的說道。
這邊的李懷德,拿過信箋紙,從口袋中掏出鋼筆,哈了兩口氣,又朝著地上甩了兩下,這才開始往信箋上麵書寫。
寫了一段證明之後,又從口袋中摸出一個被紙包著的,小小的黃銅鑄成的印章。
把印章從裡麵抽出,放在嘴邊,連著哈了好幾口熱氣。
“啪~”
一個帶著個人味道,指甲蓋大小的印記出現。
蓋上了自己的印章之後,李懷德又把信箋紙推到了楊衛華身前。
特視情況特殊對待。
像是出了這種大事,軋鋼廠一旦進入管製狀態,那就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雖然回到辦公室等結果也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他們兩人留在這裡,那就是表明自己的態度。
同時也是表示自己對聶副廠長的支持。
有了這些,聶副廠長才能在行動的時候,不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延誤。
很快,丁峰的檔案被提取出來。
抽出檔案看了一眼,聶副廠長就給丟到了一邊。
“他姥姥的,丁峰的檔案是誰給寫的?大錯沒有,小錯改正。一點多餘的東西都沒有。”
聶副廠長隨手將寫了丁峰的名字從紙上劃掉。
然後繼續進行整合分析:
“丁峰是他們車間第二個簽到的,簽到的時間大概是六點半。
從他們車間到多功能生產車間的時間?
來個人用正常的腳步,加快的腳步,以及小幅度跑動測試一下。
時間具體一些。”
聶副廠長繼續發布命令,一名保衛科乾事領命而出。
“報告副廠長,正常走路七分鐘,加快腳步五分鐘,小幅度跑動三分鐘!”
聽到手下人的回複,聶副廠長在紙上寫寫畫畫。
“一百三十三到一百三十七分鐘之間?”
皺著眉頭看了看這個時間,聶副廠長皺起了眉頭。
“核查一下這個時間段,廠裡進出的都有誰,然後在問一下,廠區外麵巡邏到附近圍牆的時間。”
......
得到回饋之後,也不知道聶副廠長是怎麼判斷的,直接就把作案時間鎖定在五點五十到六點三十七分之前。
“老聶啊,不是我不相信你,五點五十到六點三十七分這個時間...你是怎麼推算出來的?”
李副廠長皺了皺眉頭,提出自己心中的異議。
他們不打算插手這件事,但是一些關鍵的節點,還是需要讓他們明白原因。
聶副廠長沒有回頭,隻是一根接一個的嘔著煙提神。
皺著眉頭在紙上寫寫畫畫的同時,還不忘分心開口解釋一下。
“這個是暗哨的時間。
每天的暗哨的巡邏路線都是我來擬定的。
圍牆外麵的植被沒有被人為破壞的痕跡,牆上沒有劃痕,靠近牆根的地方沒有腳印。
等等這些線索,基本確定了偷盜設計圖的人,沒有繞開巡邏,然後將設計圖扔出去的可能。
暗哨最後一次路過多功能生產車間的時間,是五點五十分。
在五點五十分之後至少五分鐘的時間內,這些人應該不會作案。
為了防止意外,時間預留出來。”
聶副廠長這麼一說,李懷德跟楊衛華也就明白了。
要是老聶不說,他們差點忘了廠裡還有暗哨這種事。
跟保衛科不同,暗哨的人選,都是從軍管辦的時候留下來的。
白天的時候待在後麵看管倉庫,審核收集場內的信息。
小問題他們不管,但是要是涉及到一些方麵,就需要他們出麵內部審核處理。
從他們進駐軋鋼廠之後,這些人一直都是聶副廠長在管理。
李懷德這邊沒有了多餘的問題,但是聶副廠長的問題卻是蹦了出來。
“李茂同誌。”
“到!”
李茂起身回應。
“被破壞的得存放室,你去看過了麼?”
聶副廠長抬頭,眼神銳利的看向李茂。
仿佛鷹眼一般銳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盯向李茂,雖然沒有任何實體,可落在李茂的臉上,卻讓人感覺渾身不自在。
那個詞怎麼說,如芒在背。
此時此刻,李茂就是這麼一種感覺。
“存放室麼,我還沒有去過,今天進廠的時候迎麵碰上秦懷安,知道了車間出了事之後,我就趕忙往廠辦去。
之後跟著李副廠長一起到的車間。
隻是在存放室門口看了一眼,並沒有進去勘察情況。”
李茂如實回答。
設計圖是他畫出來的,自然是問心無愧。
“哦,沒進去看。
我剛才進去看了一眼,存放室門上的額外裝配,還有箱子上的鎖,是你自己加上去的?”
聶副廠長並沒有在這個上麵深究,口中話鋒一轉,就到了另外的問題上。
“對,是我讓車間的工人給打出來的零件,我自己組裝上的。
前些天我聽我妹說,他們學校的學生下課的時候隨便玩玩就能捅開那種門鎖。
我看存放室的門鎖好像也複雜不了多少,乾脆就額外加裝了一些東西。
說是門鎖,不如說是一些小機關,要是步驟不對的話,除非把門給破開,不然肯定打不開的。”
李茂煞有介事的說著。
沒有什麼鑰匙,但是李茂隨身會攜帶一塊磁鐵。
這個東西,就是李茂用來控製機關的工具。
“嗯,這機關設計的不錯,我剛才看了一眼,闖進來的人還真是暴力破開的。
門框後麵跟機關連接的點,有的都被扯斷了。
等忙完這陣子,回頭有時間幫我們這邊也設計一套機關。”
聶副廠長點了點頭,很是隨意的說著。
雖然不懂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說這種事,李茂還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這些都是小東西,並算不上什麼事情。
“好的廠長,等車間的事情忙完,回頭我就弄好送過去。”
聶副廠長點了點頭,神色越發的平靜。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線索呈現到桌麵上。
在這種情況下還不能清晰的找到指向目標,就已經足夠證明,這件事絕對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一件李懷德這個看過完成圖的副廠長都不太相信的生產目標。
那些人...憑什麼敢認定價值,然後果斷下手?
隻是稍微想一想,就能察覺出裡麵的危機。
能看到的海麵非常平靜。
平靜的海麵之下,誰也不知道有什麼驚天駭物在謀劃運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