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醫修收了收手頭的東西，道：“既然如此，我過去看看，陶姑娘，你也來吧。”
推門進去的時候，韓越善醒著，正心酸的給自己倒水喝，動作幅度極小，生怕腹前傷口崩開，這就算了，他還得小心的繞開或是靠床或是俯桌睡覺的師弟師妹。
良醫修回頭看了徒兒一眼，愛徒無辜的回望師父，他也不知道這兩位師弟師妹居然這麼不靠譜。
陶紫走了進去，將他扶到床上，壓低聲音開口：“身體感覺怎麼樣？”
“疼，但是好很多了。”
韓越善說著看向門邊的師徒，猜出了那位老者應該就是昨天對他們施以援手的醫修，開口道謝：“多謝良醫者分文不取，出手相救。”
良醫修笑著謙虛道：“哪裡哪裡，治病救人乃是我的本分，哪能索取報酬。”
愛徒疑惑的抬頭看著師父，道：“師父，你救他們，不是為了讓他們搬屍體嗎？你昨兒還算著這仙人何時能乾活，這難道不是報酬？”
眾人靜了靜，韓越善有些想笑，又怕牽扯到傷口。
良醫修看著拆自己台的徒弟，鬱悶開口：“師父是樂於助人，他們幫忙搬屍體也是樂於助人，知不知道？”
小徒弟一臉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他上前檢查了韓越善的傷勢，道：“不錯，傷口沒有裂開的跡象，繼續修養即可。”
繼而看了一眼自己的愛徒，語重心長的吩咐：“剛剛的情景你也看到了，這個仙人離不了你，你要好好照顧他，彆到處亂跑。”
愛徒認真點頭，韓越善卻滿臉茫然，總感覺這醫修的話不太對勁。
“陶姑娘，我們就不在這打擾你師弟休息了，出去吧。”良前輩將她扯了出去。
韓越善猝不及防的看著這一幕，他還有事情要問師姐，更何況，師姐也不會打擾到他啊，這醫修在想什麼？
在空曠寂靜的街道上，兩人沉默不語，最後還是良醫修最先受不住，開口詢問：“陶姑娘，你就不好奇這裡是怎麼回事嗎？”
她平靜道：“肉眼可見，有了瘟疫。”
“那你就不好奇這瘟疫怎麼解決嗎？”
陶紫停住腳步，看著他道：“我不是醫修，好奇也沒用。良前輩，你是想說什麼？”
良醫修歎了一口氣，徐徐說道：“最開始，我們和凡人是一體的，並非像現在這樣，互相防備。可在五天前，有一個人鼓勵凡人殺害醫修，傳染他人，於是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她詫異的看過去，不得不說，哪怕有剛剛的事情做鋪墊，她還是感到不解。
“他呢？”
“死了，他是一個大夫，也是最先被傳染的大夫。”
良醫修眼眸暗了暗，傷感道：“我不讚同他的做法，但我得承認，他真的在全心為病人著想。他是一個很好的大夫，經常免費為窮人治病。這回感染得這麼快，也是因為跟病人接觸得太頻繁了。”
陶紫將事情在腦中轉了轉，直擊重點：“你們隱瞞了什麼？”
他沉默著。
“為什麼沉默？你不就打算跟我說這些嗎？”
良醫修吐出一口氣，道：“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打算跟你說這些，隻是，我還不太確定。”
陶紫看著他。
“事情要從什麼時候說起？大概是十天前，我們發現了這瘟疫的不對勁，於是向九轉門救助，但換來的隻是封鎮，徹底的封鎮，連消息都出不去。我一次次的詢問管事堂派來的守衛，但得到的消息都是九轉門騰不出人手，讓我們再撐一段時間。”
良醫修苦笑著掃了周圍，喃喃道：“可怎麼撐得住？十天就死了一半的人，才十天！再撐，怕不是……”
陶紫明白了，道：“所以那位大夫在撐了五天後，絕望了，鼓勵百姓對管事堂和醫修動手，企圖靠這些換來九轉門的關注。”
他無奈的開口：“他想得很好，隻要九轉門注意到這邊，派人過來，於情於理，都不能不管。至於這些事情，領頭人死了，剩下的都是凡人，法不責眾，九轉門也拿他們沒辦法。他告訴我，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可是，哪有這麼簡單。”
“後來，局勢就漸漸不受控了，一部分人有小聰明，猜到他的意思，跟著做了；一部分人不甘心自己死，也照做了；還有一部分人，實在是絕望了，麻木了，彆人怎麼說，他就怎麼做。這當真是……誒。”
陶紫聽著他的絮叨，沒有開口，在這種絕望的情況下，哪怕隻是一線希望，都會讓人瘋狂。
等他說夠後，她才問道：“這瘟疫的不對勁在哪？”
“你跟我來。”良醫修領著她到了停屍處。
他們不過才休息一小段時間，這裡的屍體又增多了，其中有穿著普通衣服的凡人，也有守衛。
“你細細瞧著這些屍體，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陶紫打量起來。
這些屍體暴露出來的地方都長滿了屍斑，帶著濃鬱的腐肉氣息，讓人作嘔，有些早上就看到的屍體，甚至已經露出了骨頭。
等等！
她神情一凜，這些屍體是新搬來的，怎麼可能這麼快長屍斑？又怎麼可能在一個中午都不到的時間裡化出骨頭？
回頭，良醫修衝她苦笑，道：“發現了？”
她點了點頭。
“進去說吧。”
兩人走進了藥房。
藥房裡的醫修都在製藥，沒有在意他們的到來。
良醫修領著她去了後院，裡麵擺著一口棺材，他道：“這棺材裡原先裝著一具屍體。”
“那現在？”
“空了。沒人知道屍體去了哪，或許是跑了吧。”
尋常人或許覺得良醫修是在開玩笑。但陶紫敏銳的發覺了他話中的害怕，也就是說，這屍體，還真是自己跑了。
“屍魔……”她低聲說了一句。
後麵的話良醫修沒聽清，問道：“陶姑娘，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她走向那具棺材。
打開棺材的時候，一股若隱若現的魔氣傳了出來，而後消散。
“你們之前沒打開過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