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打掃衛生
“今天立春,也沒有什麼特殊的風俗,就吃點餛飩,一桌家常菜。當然除了吃餛飩,順便講一講各單位的風氣問題,不是紀律問題,而是風氣。”
高管基本都到場,連還在外麵跑人事調查調動的孫鵬飛也趕了回來,現在到處都在開工,招工用人哪裡都是缺口,跟去年前年完全是兩個行情。
所以孫鵬飛是最累的,回來之後連以往最喜歡的薺菜餛飩都不吃了,隻要吃純精肉的大餛飩。
十幾桌都是唏哩呼嚕,順便就是有人喜歡喝點小酒的,桌上也有家常菜。
就是各種小炒,還有好幾種湯。
湯的品類多,主要是有人喜歡吃湯餛飩,所以就預備一些。
張浩南就是澆點醬油拉倒,他隻要管飽,吃啥都可以。
“讓直勤阿叔講一講吧,他手上收集到的情報要多一點,整體更有把握。”
坐陳濤旁邊的張直勤點了點頭,他手裡攥著一隻小酒盅,裡麵倒了一點黃酒,倒也不多,也就一兩半上下,麵前碟子裡擺了幾根韭菜雞蛋餡的春卷,還有幾個豆沙包。
“主要是現在賭博、嫖娼兩樣比較熱鬨,有一些租民房和小區的,會有長期客戶,瞄準的基本都是我司在市區的員工。聯防隊在二村三村也抓過幾次,但問題沒有解決,雖說各單位的員工也怕因為賭博被開除,不過呢,僥幸心理是個人都有。沒抓住就是沒有,到哪裡都是一樣的心態。”
正常“毒檢”流程是要縣級以上實驗室,所以為了方便,張浩南讓“吾家醫院”專門建立一個“毒檢實驗室”,掛在姑蘇大學醫學院名下,為了這點破事兒,差不多要投進去七千萬。
沒人做局,就是純粹的輸,然後上頭了,來了一把大的。
真正的輸乾淨,房產、公司甚至是代步車,都沒了。
可這百萬年薪,就是一幫打工仔一晚上的賭資。
也沒借高利貸,就是普通利率的短期借貸,但金額特彆大,兩三個月怎麼可能擺得平。
隻是光談到賭資規模,還是讓不少高管大開眼界,呂衛東不算其他的獎金、分紅,年薪是一百萬。
基層員工因為賭博引發的矛盾衝突是會嚴重乾涉到一線工作的,一個賭徒在暴露之前,隻是將同事借錢借了個遍,就足夠惡心到一個辦公室或者一個班組。
老頭兒見多識廣,以前在國企混的時候,就跟陷入賭博泥潭不能自拔的人打過太多交道,所以喝了兩口蝦皮餛飩湯,細細咂摸為什麼是張直勤出來講話的時候,他突然就明白過來,怕是老板要下狠手。
“……雖說聯係了派出所抓了幾次,也隻能好一陣子,大家也是知道的,一般實在是金額大,才能多判個兩年,能判十年的很少,反正我是沒聽說過。所以呢,董事長的意思,要求各單位配合,嚴厲打擊黃賭毒……”
而一個班組的整體情緒氛圍不佳,又會影響到最少一個輪換班組或者交接班班組,碰上產能爬坡期,能把整個車間都惡心吐。
張直勤喝了一口黃酒,然後放下酒盅,“從去年國慶節以來,我司及吾家埭周邊區域,固定的嫖娼場所增加了六十七處;地下賭場有三個,流動聚賭團夥有八十三個,長期沒有工作以組織賭博為業的本地閒散人員,有十一個,跟吾家埭都有沾親帶故……”
呂衛東來的時候聊津門、冀北老板輸光家產那是談資,但涉及到自己單位的員工,那就笑不出來了。
呂衛東作為“大橋食品”實際上的市場業務主管,最怕的就是這種莫名其妙的掉鏈子。
原本吃餛飩的人還沒覺得什麼,但隨著張直勤越說越詳細,正在逗兒子的丁永都愣住了。
張直勤之前一直在講嫖娼和賭博,此時提到“黃賭毒”,大多數人都沒反應過來,而實際上,張浩南已經跟沙城市警察局和姑蘇檢驗中心打好了招呼,以後半年一次“毒檢”。
於是張直勤還在講的時候,呂衛東跟丁永換了個位子,丁老漢於是端著餛飩盤子調換了一下,繼續專心給屁大點的兒子喂餛飩皮。
張直勤除了“黃賭毒”三個字,沒有在“毒”上麵多講半個字,這是張浩南提醒過的。
這還隻是最低烈度的情況,稍微嚴重點,會涉及到偷盜、曠工、騙保等等一係列問題,那就不是一個車間有的忙,而是跨部門的事情。
所以對張浩南要整肅賭博風氣,他一萬個讚成。
這他娘的是張浩南的“錦衣衛指揮使”?
今天也過來吃春卷餛飩的呂衛東倒是麵色淡定,他剛坐下的時候,還聊到了一些趣事,津門和冀北省有幾個老板,在濠鏡澳把家產輸了個乾淨。
一半是實驗室建設費用,另外一半是給姑蘇大學的讚助費,其中包括了“浩南獎學金”“張南基金會”等等,總之往後優秀畢業生,高低也能多擼個幾萬塊錢。
他續弦見狀,從女人那桌過來,將兒子抱走,丁老漢這才收了心思,也認認真真聽著張直勤說話,同時也揣摩著張浩南的想法。
才一會兒,他也反應了過來,然後猜測張浩南估計吃完飯會開個高層會議。
又聽到旁邊呂衛東小聲問道:“情況是不是不太好?”
“鋼廠那邊嫖娼加賭博的點現在也沒有我們多,情況不是不太好,是非常不好。我回來這幾天,也走訪了一下,這皮夾子裡鈔票一多,是容易被人惦記。”
“那……等一下開個會?”
“就是這樣打算的,我也沒打算提前通知,算是我個人的一點打算,跟公司沒啥關係。”
坐另一邊的王愛紅隻是悶頭吃餛飩,他跟張浩南一樣,就是灑點醬油攪合攪合,張直勤說什麼他也聽,但也隻是聽,有什麼決策性的東西,跟著張浩南走就行。
他坐鎮“大橋食品”,就是坐鎮,給呂衛東提供保障外加跟徐振濤溝通的,屬於跨江大橋一般性質的高管。
不過,他到底熟悉張浩南一些,張直勤提到“黃賭毒”的時候,彆人沒注意“毒”,他卻是留了心的。
之前張浩南弄“吾家醫院”弄了一堆實驗室,其中有個“毒檢”項目,這就很有意思,一般人不會過問,他卻是問了張浩南,然後知道了這玩意兒是乾嘛的。
遠處有一桌都是“沙洲物流”的人,氣質跟彆人就有點格格不入,丁奎山也在其中,他沒吃餛飩,吃的餃子,什麼餡兒的都有,他也是混著吃,豬肉牛肉鮁魚肉都有,還有純素的。
沒喝酒,就是弄了一點老家拉過來的格瓦斯,和彆人聽過就算不同,丁奎山從張直勤的描述中,聽到了老板的殺意。
遠遠地看到張浩南還是有說有笑的模樣,丁奎山也不得不感慨,自己老板是真的揣摩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等張直勤羅裡吧嗦說完之後,高管們也就想著是不是單位要搞點整風,隻要不扣錢,做點形象工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唯有幾個張浩南的鐵杆心腹,還有一些絕頂聰明的家夥,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等到吃飽喝足了,有幾個部門的聯絡秘書就拿著手機,給部門的頭頭看了看手機,隨後參加會議的,也就十來個人。
主要集中在“沙洲物流”、“大橋食品”還有“沙食集團”的市場部、啤酒事業部等等幾個部門。
在集團會議室開個小會,外麵也沒有人懷疑什麼,都以為是過年年貨的事情,隻不過到了會議室,每人一杯茶泡好之後,張浩南坐在首座,一手按著座椅扶手,一手擱在桌上,看著眾人道:“這次集團要做個大掃除,凡是‘毒檢’沒過的,全部開除。其次,涉賭太深的,根據摸底情況,私底下勸退,留個體麵,孫鵬飛你親自負責。”
“是,老板。”
原本精神疲憊的孫鵬飛,這時候頓時精神起來,他萬萬沒想到,老板居然在過年之前,要玩一把大的。
“銷售那邊,有些打拚過的老員工,麵子照顧好就可以了,目的是不要影響到其餘的老員工。至於說遣散費,一分不給,把正常辭退的遣散費當作獎金,發給同組或者辦公室。”
“……”
孫鵬飛聞言,愣了半秒,然後點點頭,“明白,老板。”
“……”
“放心,魏主任會比我更不滿,這種社會風氣的問題,從來不應該是企業牽頭,沙城市政府為了省力,放養管理,這是他們的事情,我憑什麼要體諒政府治理上的困難?”
“但是老板,一旦事情鬨大了,最後肯定是全市範圍內的大掃除,到時候會有人拿這種事情來說三道四的。比如說攻擊我們破壞招商引資工作的氛圍,影響了投資商的娛樂休閒需要等等。”
“那我就看誰跳出來說。”
“那不如這樣,老板,我們做好被圍攻的準備,法務部隨時準備起訴包括市政府在內的所有潛在敵人。”
丁永見張浩南已經有了決斷,也沒有拖拖拉拉,反而當機立斷,“如果市政府裡麵有人要動用行政手段,我們立刻從‘黃賭毒’切入,然後起訴市政府的不作為,同時要跟上級媒體單位溝通好,以防萬一。”
“嗯,就這麼辦。”
對於丁永的建議,張浩南略作思考,就覺得不錯。
不過肯定也是兩手準備,如果事情不鬨得滿城風雨,倒也不會發展到這麼激烈的程度。
“這次我們跟警方的合作,就點到為止。把集團外麵的人判個兩三年,我看沒什麼鳥用。我也懶得廢話,法務部到時候評估一下,夠三年以上的,我也不送他們進牢房,全部綁了扔長江。”
“……”
“……”
“……”
坐角落裡的武泰安嘴角一抽,拳頭當時就硬了,他很想當自己沒聽到,但張浩南就是這麼決定的,並且對與會眾人道:“這件事情,我親自負責,你們這幫坐辦公室的,這方麵的業務,還是欠缺點。”
孫鵬飛聽了不要太精神,他知道張浩南做掉過對頭,但沒親眼見過,他這次居然有種想要親眼看一看的變態獵奇心理……
雖然他知道集團並不是犯罪集團,可就是有這麼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感。
“各單位涉毒人員的賣家或者中間人,你們不用打聽,有人身安全風險,我已經跟‘龍盾安保’那邊打過招呼了,以後專用司機都從‘龍盾安保’調過來,平替現在的司機。如果有高規格場合,再從總部調人。”
有些事情,高層中有些過太平日子的,聽個刺激就行,張浩南沒打算讓他們接觸太深。
“黃賭毒”這三樣串起來,屁事兒太多了。
不過也沒辦法,這年頭“沙食係”的企業待遇太好,想要雜七雜八的東西不靠過來,那是不切實際的事情。
像“沙洲物流”這種江湖氣特彆重的單位,每天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跟“沙洲物流”的人稱兄道弟,稍微鬆鬆口,夾帶一點私貨從一個地方到另外一個地方,比一般物流公司安全不知道多少。
而且“沙洲物流”還有船,那就更複雜了,張浩南不定期打掃衛生,鬼知道有多少“蟑螂”藏在家裡?
都是禍害。
所以這次開會,隻是起個頭,畢竟沙城是大本營,算是“沙食係”的祖庭,這要是不打掃乾淨,全是蛇蟲鼠蟻,那外麵更加好不了。
因此張浩南這次也不惜暴露一下自己的本性,那種很純粹的心狠手辣,老頭兒們倒是見慣了無所謂,年紀輕一點的,竟是萌生出一種想要辭職不乾的想法。
同時他們又不敢辭職不乾……
沒辦法,是真的害怕。
等高管們的小會散場之後,張浩南又召開了另外一場小會,這一次,則是“龍盾安保”、“吾家房產”、“吾家埭聯防隊”、“沙洲物流”的骨乾前來參加。
張浩東和武泰安也要坐好了發表意見,畢竟他們是以張浩南為首的團夥成員,並且還是頭目。
除此之外,張家的老頭兒們也過來抽兩根煙,聽聽意見,不過不發表看法。
武泰安如坐針氈,他是真的無比糾結,這樣發展下去,他武泰安成什麼了?
上賊船一定要上的這麼徹底嗎?
跟他坐一塊兒的張浩東見他一副死媽臉,還樂不可支地跟他勾肩搭背:“我們又不是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武哥,彆這副表情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