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得好,人閒是非多,安寧的氛圍總是會麻痹人的神經,讓人忽略潛在的危險。
眾所周知,小興安嶺生態結構極其複雜,動植物種類豐富,你不知道它們會有什麼危險。
比如:
為什麼沒人告訴我山裡的狼說來就來。
——
是夜,我們一行人找了個背風的山洞,點起篝火準備歇腳。
唔,其實說實話,在經曆了天山山洞的一係列奇遇後,我對於山洞這種陰森的地方總是抱有一種反抗心理。
天色已晚,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我於是拿出背包裡的壓縮餅乾準備果腹。
這玩意雖然不好吃,但為了生存,就這麼湊合湊合吧。
我一邊吃,一邊想著心事。剩下的三人好似是沒有這種憂慮一樣,伸了個懶腰,躺在篝火旁邊沉沉睡去。
我盯著火苗,看著它伸長又縮短,木柴發出劈裡啪啦的爆破聲,在另一麵的山洞壁上倒映出我隱隱約約的影子。我覺得她很孤獨,她會不會也這樣覺得呢?
看著看著,我有些困了,就索性把頭埋在兩膝之間打著盹。
在迷迷蒙蒙中,我好似又看到了那個人。那個一襲青綠,不染纖塵的神一般的人……在雨中。
這好像是夢,吳菡站在一片濛濛的雨中,看不清神色。我沒有叫住她,也沒有走上前,我就呆在那裡看,就好像是怕一步踏錯夢醒了似的。
我沒有和吳菡一起見過蘇州的雨。雖然蘇州是經常下那種潤如酥的小雨的,但我與她初見是在北京,一個豔陽天。那時候的陽光爬過麵頰,順著線條一點點向上移,直到蓋住輪廓。
這樣看來,雨中的她,也未嘗不是一幅好畫。
我想,若她能回來,我就帶她去看北京的雪吧。她獨自一人呆了那麼多年,四季的變化,光陰的輪轉,想必都是不曾見過的。
我最近想起她的時候越來越多了。這是一個不好的征兆,我知道。按父親之前神神叨叨地誦讀佛經的話說,這說明我心中有些執念,而這些執念必然會影響我的選擇,在某些時刻也必然會要了我的命。
此所謂因果。
——可我沒有辦法消除。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也就隻有一眼。她轉身離去,消失在雨霧迷茫中了。她是冷漠的,疏離的,如若做出這番舉動也並無不妥。
而我,望進她眼中的萬般星辰,就此跌入了紅塵。
那場雨,竟是如此之大,大到籠罩在我心頭很多年,讓我,不可一世的吳當家,也望而卻步。
我突然覺得心口一跳,像是有什麼被生生剝離了我的世界。我打了個顫猛的驚醒,發現麵前的篝火還在燃燒,隻是明顯黯淡了下去,爆破聲也漸漸小了,像在宣告最後的掙紮。
耳邊是赤如丹的呼嚕聲。這個東北漢子,睡起覺來也這麼粗獷。
原來都是夢啊。我勾了下嘴角,站起身準備活動活動,突然聽見山洞外是淅瀝的水聲。我向洞外望去,看見一條條銀絲從洞頂一直落到洞底。
於是我的動作停住了。原來……真的下雨了麼?夢裡所見,也是真的麼?如今已入臘月,又是在興安嶺,應該說此刻該下的是雪而不是雨。
我就這樣站在洞口很久很久,感受著冰涼的雨絲打在我臉上的感覺。我歎了口氣,準備入洞添把柴火。突然我聽見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也正是這聲音讓我汗毛直豎……
我的聽力一向很好,可我不知此刻該感激還是該怨恨。
那叫聲淒厲且刺耳,漫山遍野,刺破無邊的漆黑如墨的夜色,直向蒼穹,像某種盛大而莊重的儀式。由遠及近,好似誌怪故事裡描寫的精怪。可我一向是不信鬼神之說的,那麼就隻有……
我咽了口唾沫,馬上跑回了山洞。篝火在此刻完全熄滅,山洞陷入了詭異的,令人恐懼且顫栗的黑暗與沉默。
我的心跳越發快了。
顧不了那麼多,我搖醒了蔣明月與衛星,二人迷迷瞪瞪不知所以。我又去搖晃赤如丹,可這家夥睡的和死豬一樣,居然搖不醒。
沒辦法了,我一咬牙,衝著他的大腿根就是一腳。
“起來!有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