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漢一眼就看到進門的朱曉曉，懷中小心翼翼抱著一個圓白的瓷盤，他疑惑：“這是哪裡的水果店做活動，買水果還送果盤。”
朱曉曉把盤裡的李子隨意傾倒在茶幾上，隨後小心翼翼把瓷盤收到餐櫃裡：“你彆把它撞碎了，這是彆人借我的。”
“這是誰給你的，難道你那個兼職健身房的老板辦卡送果盤。”
“是我之前送過幾次外賣的，錦園的黎先生。”
聽到意料之外的名字，王漢語出驚人：“朱曉曉，你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
“你在想什麼，我和他也就今天見了一次麵。”
“那人家平白無故送你果盤做什麼。”
“這不是果盤，是茶承。”朱曉曉簡單和他講述了今天偶遇黎青桉喝茶的經曆，描述手法平鋪直敘，沒有一點曖昧。
王漢聯想到對方易感期omega的身份就浮想聯翩，自然不信朱曉曉的說辭。
“哪個beta沒有暗戀過幾個omega。”王漢作出萬分理解的樣子：“我打初中起，心中的女神就是小龍女。”
小龍女是上世紀有名的omega女明星，塑造了許多經典銀幕omega形象，可嫵媚可清純。可惜她在二十多歲的年紀息影，從此在娛樂圈銷聲匿跡。
“我可不敢喜歡他，我就是個送外賣的，要是因為糾纏顧客被發到網上，我就火了。”
之前網上有個很火的帖子，一名omega發帖講述因為自己和開鎖的beta師傅多說了幾句話，被瘋狂追求然後被迫搬家的故事。
帖子瞬間引發了各個性彆的討論。
Omega講述自己一些善意舉動被AB群體認為是示好信號，帶來許多造成困擾的追求。
Alpha一邊辱罵beta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邊騷擾評論區裡留言的omega。
Beta則群起激憤，評論omega被alpha侵犯到被害妄想症，路上多看兩眼都要挨白眼，這兩個性彆請鎖死彆來沾邊。
朱曉曉雖然身為一名beta，但聯想到她上輩子作為獨居女性的處境，若是被一個隨時能打開她家房門的男性惦記上，也會連夜搬家。所以並未參與這場互聯網性彆大戰。
她提起這件事，果然讓王漢停下了對現實omega的口嗨：“你說的對，omega這種生物不是我們能高攀的。”
“你就彆替我亂點鴛鴦譜，我隻想找一個beta男人踏踏實實過日子。” 朱曉曉強調：“我對omega都不感興趣。”
說這話時，她腦海裡浮現了一個青澀麵龐，他曾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夥伴，她和他傾訴朱女士壓迫下的窒息，吐槽AO性彆的高高在上，並約定一起去遠方的城市讀書……
最後對方卻在分化成omega以後，毫不留情地離開她。
他就是之前麵試時，朱曉曉和顧庭提及的omega竹馬。當時她使用了巧妙的話術，他雖然最終分化成omega，但他成為她竹馬相處期間，一直是作為beta身份。
她的竹馬生長在一個由beta父母組成的普通家庭，這樣家庭的孩子大概率也會成長為beta。朱曉曉小學一年級時搬家到他對麵，和他就讀一個學校。
她被朱桂晴女士管控，不允許她接觸外麵小孩，時常把她鎖在家裡，當朱桂晴出門，她就爬過陽台到他的房間，玩他的玩具讀他的書。
她不喜歡朱桂晴買給她的繁瑣裙子，就扒他的褲子穿，拉著隻想看動畫片的他下樓瘋玩，還要求他在小區門口給她把風，負責看到朱女士回來時，提醒她原路回家。
從孩童開始的友誼在十三四歲的時候化成的曖昧的好感。
朱曉曉沒能如她媽願分化成omega，她對憑借信息素尋找真愛的AO群體充滿不信任，於是考慮把beta竹馬培養成童養夫。
然而天真的朱曉曉還是低估了這個ABO世界，誰能想到她的竹馬竟然會延遲分化，就在與她約會分彆後的一個下午，分化成了omega。
煮熟的鴨子飛了，朱曉曉沒來得及和當事人確認，就被告知他們一家已經連夜搬走。
鄰裡街坊都在傳聞他在分化期間，信息素吸引了一個背景雄厚的alpha，他被接到一所貴族omega學校讀書，他的父母也被調到A市的大公司去上班。
學校同學之間的傳聞就雜糅了當時流行的肥皂劇元素，他和alpha校霸一見鐘情，但礙於信息素不能修成正果，校霸被強勢的父母送去國外讀書。終於他分化成了omega，打破了世俗的阻礙，於是奔赴美利堅勇敢追愛。
真相究竟是什麼，朱曉曉已無從得知，當她通過社交軟件聯係竹馬，隻收獲了一個大大的感歎號。
這大概就是，分化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
“現實裡omega高攀不起，屏幕裡的omega我總能舔顏吧。”
王漢的碎碎念把朱曉曉拉回現實。
他打開電視，給她介紹他的新omega女神：“《流星校園》又更新了，洛嬌真是人比花嬌，她演的omega結合熱把我都看的心癢。”
電視裡播放的，正是朱曉曉上次看過，O扮B裝的omega躲在校醫院即將被發現的劇情。
ABO世界裡的狗血劇玩不出什麼新花樣，隻不過把男男女女換成了AAOO。
朱曉曉之前也覺得，這部劇裡的洛嬌演活了omega結合熱的極致誘惑。但在她今天遇到盧之瑤之後，她更希望在銀幕裡看到堅強樂觀、積極自救的omega形象。
王漢刷最新劇透，得知這集會上場一個重要beta配角。朱曉曉興趣缺缺，在偶像劇裡，beta角色再重要，也不過是工具人。
就像在竹馬omega與校霸alpha的傳聞裡，和主人公之一形影不離的朱曉曉，不過是AO文學裡最常見的推動劇情的beta配角，無人在意她的故事。
她毫不猶豫關上房門，錯過了屏幕裡那句——
“多年未見，你還好嗎。”
……
雖然盧之瑤沒有當場辦卡，顧庭還是提前結清了朱曉曉的兼職費，比之前談的薪水隻多不少。她狗腿地發出一連串溢美之詞，由衷祝福他一定能找到omega男朋友或女朋友。
在信息素真愛時代，鈔能力依舊可以創造奇跡，這是她觀錦園“打小三事件”的觀後感。
隻不過真愛不會降臨在普通beta她的身上，這也是她被竹馬拋棄時的經驗之談。
趁著顧庭大發善心，她趁熱打鐵跟他請假第二天去看房子。
七八月的天陰晴不定，朱曉曉出門時順手帶了一把雨傘。
她所以沒有找租房中介，打算找房東直租，省掉中介費。平時走街串巷的她記下不少小區的租房信息。
朱曉曉的租房需求首先是獨立衛浴保證隱私性，其次交通便利靠近地鐵，還有安全可靠物業負責。
幾個小區細細逛下來，一上午就過去了。
天空下起細雨，朱曉曉舉著傘跟在房東後麵。
“這個地段，我的房子還重翻新過，這個租金不能再降了。”
朱曉曉剛剛看的房子是隔斷出的一室一廳，雖然也是合租但是室友互不打擾，小區門口就是地鐵口，住戶多是本地人。滿足她的各項需求，就是房租遠超預期。
“我還有一個公寓就在前麵。雖然是商用水電，你省著用，一個月也差不了多少錢。就是層高低了，價格也便宜。”房東一邊說話，腰間一串鑰匙發出清脆的聲音。
房東名叫錢萊，是一個30歲左右的乾練beta女性，她個頭極高，梳著大背頭，身穿花襯衫大短褲，腳下趿拉一雙人字拖，身上最昂貴的服飾就是掛在褲腰上的鑰匙扣，皮扣上印著某高奢的標誌logo。
她給朱曉曉看了房產證，這一串鑰匙都屬於她名下的房子，是名副其實的包租婆，每天的工作除了收房租，就是帶人看自己的房子。
朱曉曉拘謹地站在房間的局促之地，質疑房東：“你說這個層高有多少。”
“一米八！脫鞋也是一米八！”錢萊挺直腰板回答。
……
朱曉曉看到房東的背頭立起來抵到天花板，換算這間公寓的層高也就180左右。
房東將一間公寓隔成上下兩層，樓下層高正常，犧牲了樓上縱向空間。
房屋雖小，五臟俱全，洗衣機空調冰箱都是全新，衛生間也是明衛。雖然抬手就能碰到天花板，但價格不到前一間房的三分之二。
見到朱曉曉的猶豫，錢萊加大力度推銷：“這裡旁邊就是寫字樓，很多在附近工作的上班族都住這裡。”
她指著窗外：“你看到那個大廣告屏，是枳盛公司的招牌，我表妹就在裡麵上班。你要是考慮租我的房，我讓她給你介紹工作。”
錢萊的熱情讓人難以招架，朱曉曉順勢往窗外看。
枳盛公司是近幾年異軍突起的藥劑公司，研發的抑製劑有注射，內服和塗抹多種使用方式，適用不同使用場景。其藥效持久性和生物無害性獲得多項專利。
除此之外，枳盛公司還開發beta可聞的信息素產品，瞄準占人口百分之八十多的beta性彆群體。
據朱曉曉身邊使用過的朋友描述，柑橘調的omega信息素對腦力工作者起到精神鎮靜的作用，馥奇調的alpha信息素對體力工作者起到刺激肌肉興奮的作用。
據說枳盛公司的創始人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通過短短幾年革命了ABO百年的生活方式。
外麵的雨勢漸大，隔著雨幕，可以看到枳盛外屏上滾動播放著他們公司的最新信息素抑製劑廣告。
雖然是周末，公司門口依舊有不停進出的人流。突然，一道佇立的身影吸引了朱曉曉的目光。
錢萊見朱曉曉目不轉睛看著枳盛公司的大樓，以為是自己提到在枳盛工作上班的表妹起到了作用。
有錢到她這種程度的包租婆，往往不缺租客手裡那點租金，她出來出租房子，單純是享受推銷成功的成就感。
彆說是給租客介紹工作，就是介紹對象的事，她也乾過。
等朱曉曉回過神來，她手裡已經被塞了一張名片。
“這是我表妹的聯係方式，有需要你就打給她，告訴她你是我錢萊的租客。”
她一套駕輕就熟的動作，讓朱曉曉懷疑她至少介紹過十幾個租客去騷擾她的表妹。
朱曉曉把名片塞進口袋裡，沒肯定答複會不會成為她的租客，她道：“時間不早了，辛苦你今天陪我看房子。我回去考慮一下，之後會聯係你。”
朱曉曉和錢萊走到樓下，看著她開著豪華跑車離開。
朱曉曉也走到她的電動車前，她打開後尾箱，裡麵備著一件雨衣。換上雨披，朱曉曉卻沒有把雨傘收進尾箱。她騎著電瓶車在雨幕裡穿行，目的地不是家裡而是枳盛大廈。
隨著她駛近，那個佇立在雨幕下的身影逐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