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澆了糖水的西紅柿還挺好吃的,你嘗嘗呢?”小辰端著一盤子涼拌西紅柿遞給了文淵。
文淵夾起一塊嘗了一口,回道,“還行,但是沒有白砂糖的口感好,而且糖水還是熱的。”
“不好吃嗎?我覺得很好吃誒。”小辰笑道。
算了,不跟一個失憶的人計較了,“你喜歡吃就都歸你了!”
不一會兒,滿滿一大盤子的西紅柿炒雞蛋又端了出來,文淵看著都傻眼了,“媽!你放了幾個西紅柿啊!”
“我就放了四個。”
“四個太多了,關鍵是那西紅柿個頭也不小啊,你還要炒什麼菜?”文淵看到媽媽還在廚房忙活便問道。
“再炒個蒜薹肉絲。”
“好苦啊!”一旁的小辰吐了又吐,“你不是說很好吃嗎?怎麼這麼苦啊!”
“苦?”文淵夾了一塊雞蛋放到嘴裡,臉上表情立馬扭曲了起來,“媽!你放了多少鹽啊!”而後連忙跑進了廚房,搶下文媽手裡的廚具說道,“我來吧,您去休息吧。”
文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鹽放多了嗎?”於是自己也去嘗了一口,馬上自責道,“我怎麼會放了這麼多鹽呢。”
“小辰,麻煩你給我媽倒杯水漱漱口。”文淵吩咐道。
還未到花甲之年,卻早已被歲月摧殘了心神,該忘的忘不了,不該忘的,隻會一直折磨著人心。隻是對於媽媽的病,文淵也早已是黔驢技窮了,不管是西醫也好,中醫也罷,能試的都試了,就連心理醫生都看了很多次了,可基本都是收效甚微。西藥基本免疫,中藥隻不過能恢複些精氣神,但對於媽媽曾經受傷的心靈來說,很難起到實質性的作用。解鈴還須係鈴人,也許能夠救她的,隻有她自己了。
文淵又重新炒了一份西紅柿炒雞蛋,外加一盤蒜薹肉絲,又熱了早上吃剩下的早飯,熱氣騰騰地端了上來。
“嘗嘗,這次的鹽沒放多,媽,您也嘗嘗我的手藝,好久沒有幫您下廚了,也不知道廚藝退步了沒有。”文淵笑道。其實文淵自己不下廚也是想讓文媽能夠有被需要的感覺,如果什麼事情都要文淵照顧,怕是病情會越發厲害的。
“嗯!確實很好吃!”小辰笑道。
“我現在真是什麼也記不住了,連給你做飯都做不好。”文媽端著碗卻下不了筷子。
“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小辰連忙給文媽夾了一塊雞蛋笑道,“您彆想太多。”
文淵不禁笑了笑,沒曾想,小辰倒也貼心。
吃過午飯,文淵叮囑了幾句便要出門,小辰看到文淵要走,也立馬跟了上來,“帶上我呀。”
文淵道,“剛才去超市不是買了衣服嗎?你趕快換上你自己的衣服,尤其是內褲!還有,記得去衛生間換,要關好門!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可是。”
文淵看著小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耐煩地說道,“可是什麼啊!你不是說要幫我照顧我媽嗎?這麼快就要食言了嗎?”
“沒有!沒有!那你早點回來啊。”
“嗯。”
小辰盯著門,駐足看了許久,他隻是想陪著文淵,哪怕遠遠地看著也行。
來到警察局,接待他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女警官。女警官十分客氣,邀請他進了一間會議室,拉下窗簾,又遞上了一杯熱水,關了門,笑著坐在文顏的對麵,“謝謝你能這麼配合我們的工作。”
文淵隻是靦腆地笑著回應了一下。
“我也不耽誤你太久的時間,就想簡單了解一下情況,希望你如實回答。”
文淵點了點頭。
“你能回憶一下,四月十八日那天你都做了些什麼?”
文淵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回憶了一會兒說道,“那天我在公司加班,一直到晚上七點左右才下班,下班以後就直接回家了,沒有做其他的。”
“期間沒有去過其他地方嗎?”
“沒有。”
“你的工作經常需要加班嗎?”
文淵點頭道,“差不多,加班是常態。”
“據我了解,你跟柳奕辰是高中同學,對嗎?”
“是的。”
憑文淵的性格,這麼一問一答的方式,確實有些像在審犯人,這麼半天一句有用的問題都沒提到過,還是說,他們在懷疑他?
“你們關係怎麼樣?”
文淵蹙眉道,“要不還是我跟您說吧。”
警官愣了一下,而後笑道,“哦!可以啊!”
“我跟柳奕辰是高中同學,那會關係很好,不過他高二就離開了弋州來了山城,之後我們就再沒有聯係過,我甚至連他當年為什麼突然不辭而彆都不清楚。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柳奕辰跟我在一個城市,而且,我也不知道他現在都有什麼朋友,在哪裡工作。還有就是,我們之間沒有鬨過矛盾,他也不是因為我離開的弋州。”
警官沉思了片刻後說道,“那你知不知道,柳奕辰經常回弋州的事,而且在他出事的前一周還去了一趟弋州。”
文淵呆住了,“他,他回弋州做什麼?”
“據我們了解,他是在找人,但具體找誰,就連他父母也不清楚。”
“那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回弋州的呢?”
“有幾年了,你覺得他是在找誰?”
文淵搖了搖頭,“弋州也算是他老家,畢竟生活了那麼多年,親戚朋友肯定不少,至於他究竟在找誰,我就不清楚了。”
這時,女警官突然湊近身子,壓低了聲音問道,“那你覺得他是不是在找他曾經喜歡的人?或者,你們高中的時候,你知不知道他有過暗戀或者交往過的人呢?”
喜歡的人?他平時跟自己走的最近了,如果有喜歡的人,他一定會跟自己說的。可如果不是喜歡的人,又有誰值得他反複去尋找呢?不過這個人肯定不會是自己,一來自己也是個男人,二來柳奕辰走的時候是不辭而彆,倘若那時候真的喜歡自己,怎麼可能不辭而彆呢!
“他是不是沒有跟你說過感情方麵的事情呢?”
文淵的思緒突然被拉了回來,結巴地說道,“沒有,我沒聽他說過。他轉學後,我也在放假的時候找過他,但那時他們已經搬走了。”
女警官顯然對今天的提問覺得不夠滿意,但以她的經驗,文淵也沒有說謊,於是隻好結束了今天的談話,“既然你們這麼多年沒有聯係,想必你對於他身上所發生的事也知之甚少了,不過還是非常感謝你今天提供的線索,如果以後你知道了更多關於柳奕辰的消息,希望你能及時跟我們溝通,感謝!”
文淵點了點頭,“應該的。”
一路上,文淵滿臉的心不在焉,他根本不知道柳奕辰竟然會經常回弋州,還是找人,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也或許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想了許久,文淵還是掏出手機打給了關學思。
“你在乾嘛?”文淵問道。
電話那邊傳來迷迷糊糊的回答,“睡覺呢,被你的電話吵醒了。”
“都這會兒了,你還在睡覺啊?”
“是啊,不知道為啥,越睡越困。”
“問你件事,你有沒有被警察喊去問話呢?就是關於柳奕辰的事。”
“有啊,我是他親戚,怎麼可能不問話。”
“那你知不知道他經常回弋州?”
“之前不知道,警察跟我說了以後我才知道。”
“那你有沒有問柳奕辰的媽媽,他回弋州到底是在找誰?”
“我問這些做什麼,你管他呢!你現在有小辰了,還老惦記著柳奕辰乾嘛,再說就算他對你有意,當年不辭而彆,你不用為這種人擔心,珍惜眼前人哈。”
又開始瘋言瘋語了,文顏連忙打斷了話題,“算了算了,你還是繼續睡吧,我掛了啊,拜拜。”
“拜拜。”
文淵合上手機,卻依然想不通柳奕辰究竟是在找誰。隻是自己離開弋州,跟弋州的親朋好友都斷了聯係,想要知道答案,對他來說也是難上加難。
進了小區,文淵遠遠的就看到小辰拉著媽媽在小區裡閒逛,小辰看到文淵回來,立馬一個勁兒地朝著文淵招手,“文淵!這裡!這裡!”
文淵笑了笑,小跑了過去,“媽,您怎麼突然有心情出來逛了?”
“小辰說你快回來了,想出來等你,我看今天天氣不錯,就跟著出來了。”文媽笑道。
“你怎麼知道我快回來了?”文淵看著一旁的小辰問道。
“你出去也有些時候了,這會兒太陽都快下山了,你說很快就會回來的嘛,我就出來等了。”小辰憨笑道。
文淵似笑非笑地說道,“虧你還知道惦記我。”
此刻,落日的餘輝透過高樓間的縫隙照亮了三人的臉龐,這麼久了,還是頭一次這麼主動地去迎接陽光,似乎遠方橙紅色的落日承載著一份特殊、未知而又美好的幻想,隻是在這一刻,讓人願意駐足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