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已過,現在是暮春夏初的氣息包圍著在城。
這裡的周四總是天氣晴朗,暖洋洋的陽光透過一扇扇大窗子平鋪在地板上散落的畫卷中,似乎能照進畫裡漆黑的雨夜,破曉而來。
金色晃眼的陽光照醒了睡夢中的人。
白妄翻個身再次把自己埋在毯子下。
又躺了十分鐘,想起自己還有任務在身的白妄起床簡單洗漱完,換下自己滿布顏料的襯衫褲子。
戴上眼鏡,白妄拿起兩天前約好的畫,開車去了涵大。
剛進校門,保安就看見他走了過來:“小夥子你挺眼熟啊。”
白妄笑:“李叔,我是白妄嗎。”
那保安恍然大悟:“哦對我想起來了,白妄。來乾什麼了?”
白妄舉了舉手裡裝畫的袋子:“前兩天約了個稿子,給送過來。”
保安大哥又說:“讓人自己拿去多好,跑這一趟。”
“不了,我也是這兒出來的,學校課業安排的課題作業不好搞,時間肯定不比其他大學充裕。而且我那兒離著兒挺遠呢。”
“昂——那行,去吧。”
白妄在手機上跟對方說了一聲,抬頭時周圍已經有些人注意到自己了,竊竊私語聲幾乎要傳到白妄耳朵裡。
說的無非跟“好帥”兩個字脫不開關係。
不過白妄對自己的樣貌評價是“漂亮”。
——他很喜歡這個結論。
大概是學業繁重又沒見過像白妄長相這麼精致的男孩子。
這時,老遠傳來一聲獅吼:“兩兩三三往這一聚乾什麼呢?作業都完成了?”
那些學生趕忙散開了。
就這還不忘吐槽:“平常獅子哥不都不下來溜達的嗎?今天真是奇怪……”
白妄站在原地,心想自己上學那會兒送齊主任的外號流傳甚廣啊,一邊迎麵走到獅子哥麵前,乖乖叫:“齊主任。”
這位三十奔四的男士Beta聽著聲音感覺有點耳熟,背著手眯眼看了白妄幾秒,一拍手:“白妄!好久不見了。回來學校有什麼事啊?”
“前些天約了個稿子,過來送一下。”
手機響了一聲,白妄拿起一看,對方果然快下課了:太太,我這兒還有十分鐘下課,等會兒再下去拿行嗎?
白妄發了個OK的表情包,收起手機跟主任邊逛校園邊聊天。
正好走到勤鬆課樓,逛上二樓,兩人都不再言語——學生們還在上課。
走到一間教室門口,齊主任接了個電話,得回去政教樓一趟,跟白妄小聲說明就走了。
白妄看到裡麵的老師正給學生講美術的一些必備知識儲備。
下課鈴響,“好,同學們,這節課先上到這裡,我回去拿個U盤。你們可以留在教室試著用筆感受一下我剛剛講到的。”
穿著黑色一字肩魚尾裙的女Alpha出來後看到白妄愣了一下,隨即又馬上反應過來,笑:“白妄啊,手裡拿的約的畫嗎?”
“前兩天約的。下課了燕姐。”
“嗯,昨天這班還有個孩子舉著手機給我看她挺喜歡的一個畫師的畫,我一看就是你畫的。就在這兒教室裡邊兒呢,我得去拿個U盤。現在下課,你可以先進去給她。”
“好。”
白妄踏進教室,學生們正鬨哄哄閒聊著呢,餘光瞥見有人進來,就抬頭去看。
來人不是老師也不是輔導員,是一個從沒見過的男生。
這個男生留著狼尾,黑色的發絲落在後頸,正好可以遮住一般的腺體。
一張看著壞壞的而且還有點距離的臉,被一副銀絲窄邊圓眼鏡襯地又乖又靜。
上身是白色左邊袖口帶黑色藝術刺繡的襯衫,袖口往上挽到小臂一半的位置,白皙的手臂露出來,右手手腕戴著一個克萊因藍的手工手鏈,骨節分明的手上提著一個黑色的紙袋子。
下身是淺藍色牛仔褲,他腿很長,露出一截腳踝,白色帆布鞋上還有海藍色紙飛機的圖案。
四個字概括:太好看了!
白妄提起手裡的袋子:“你們這兒誰約過一張畫?”
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女生很快紅著臉小跑過來,拿過畫說了聲“謝謝”,邁著小碎步又小跑回去了。
白妄“嗯”一聲,轉身看著講台上擺著的石膏幾何體:“你們剛上大一啊。”
有膽子大的男生接過話茬:“是啊帥哥。你跟我們老師認識呀?”
白妄轉回身:“當然了,我是你們學長呢。”
下麵的學生驚喜住了,“哇——”“天哪……”“學長欸”等等的感歎從下麵青春朝氣的學生們口中傳出。
“學長,那你今年多大了?”
“對呀學長,有沒有對象啊?”
白妄笑了笑:“二十四。學弟你確定上來就要問我這樣的問題嗎?。”
“就是就是,學長都害羞了。”
“學長,你今年再過幾個月就畢業了吧?”
”是欸……不過學長,你怎麼不用上課啊?”
白妄笑地狡黠又驕傲:“我前兩年出國跟著導師完成了一次對接,前陣子剛回來。這次對接主要是我來主持,需要知識的都是我大二就了解過的。正好這兩個月我們那兒就講著,我們老師跟導師交流了一下,覺得我再學一遍也是浪費時間,就給我兩個選項。”
“選項是什麼?”
“A,出去玩,放鬆緊繃了幾個月的大腦;B,預習剖析之後要講的東西。”
“那學長你怎麼選的?”
“你傻啊?學長這麼優秀當然要繼續往下深挖以後的東西了。”
白妄笑得更欠揍了:“不是哦~我在大二就把這些都搞定了。”
學生們眼裡充滿了崇拜:“啊啊啊我的天哪,我有一個神仙學長!!!”
也有哀嚎式的癲瘋:“啊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麼虎狼之詞?!!!這是我小小大學生能聽的嗎???我的人生就是本虐文!都大一了我還在和泥玩兒!!”
白妄招招手:“沒事的啦,我大一滿打滿算也是玩兒過來的。”
“那您期末……”
“A+哦~”
天真的大學生已經在生如死了:“哈……哈哈…看見那輛車沒,今天不是它創死我就是我創死它!”
但是緊接著就有人開始好奇白妄的實力:“學長,您給我們露兩手唄?”
白妄對這個請求並不是很意外:“好呀,你們想聽什麼?”
“學長您給我們畫一幅畫示範一下!!”
“好。”白妄說著就拿起講台上一根畫筆,“你們想看我畫什麼?”
“肯定是高難度的呀!給我們開開眼。”
白妄歪頭一笑,開始在畫板上勾勒線條。
“啊啊啊這個笑我這一年值了!”
“學長,那是老師的……”
“噓——”白妄一根手指抵在嘴邊,“我們給老師個驚喜。”
一幅畫很快畫完,是一個大家誰也沒見過的男性Alpha,學生們都是學畫畫的,再加上對白妄的崇拜加持,對於這種隨意創造出一個人來的情況已經沒有什麼好奇。
畫中的人像是剛剛跟人打了一場勝仗,嘴角出了血,正抬手用拇指抹掉嘴角的血。察覺到眼前人抬頭時一陣風剛好穿過發梢間,散碎的劉海下是一張帥地驚動造物主的臉。抬眼跟畫外人對上眼的瞬間,眼裡的戾氣還沒完全散去,但明顯多了幾分驚愕的慌張和討好。
白妄看著學生們盯著畫看的入迷,手抄在上衣口袋裡微微仰頭,心裡隻覺得早知道這樣應該畫點彆的。
可事實上,白妄下筆直到快畫完白妄都沒反應過來,直到放下畫筆抬頭的瞬間看到了熟悉到不行的臉。
這是肌肉記憶嗎?
回國後白妄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家裡的畫室畫畫,畫的也無非就是這個人了。
各種形態,各種動作,各種表情,總是給白妄一種對方還可以來找他的錯覺。
他的這個樣子應該是隻有自己才能看到的。
不過那些學生都在看著畫交頭接耳,沒人注意到他的異樣。
高跟鞋有律地碰撞地麵,白妄一聽就是燕景予回來了。
看到畫上的人,燕景予明顯愣了一下,看看白妄——果然低頭眯著眼。
把自己偽裝成走出來了的樣子。
燕景予拿起那張畫,沒有多看一眼,把畫裝起來遞給白妄:“拿著。”
下麵的學生本來聽到聲音都低下頭假裝在練習,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摩擦聲也沒敢抬頭。
這時都把頭抬起來了,心想這畫為什麼不給留下,學長這就要走了嗎。
底下有學生大膽發言:“老師,學長畫地這麼好為什麼不把畫給我們看看,我們好學習一下學長的大神操作啊?”
燕景予看著那人:“給你們學長拿回去吧,他不喜歡把自己的隨便一幅非稿畫往外送。”
學生們心中了然,自然不再多問。
白妄衝燕景予笑笑,沒多說什麼。
出去的時候,白妄習慣性去了體育館,裡麵傳來打籃球的聲音。
白妄抬頭,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畫上的人就在眼前!
“什……”
像三年前一樣,戴著自己送他的護腕,動作間自信陽光又張揚。
白妄低頭閉眼晃了晃頭,抬眼時場上已經沒有人了。
他不禁心中奇怪:“明明聲音那麼真切的啊……”
回家後,白妄把畫用相框整理好,放進了一方滿是畫的房間裡。
那些畫都是一個人。
“也許彆人見了會覺得我是個變態瘋子。”
白妄看著手裡的畫自言自語。
“但隻有我知道隻能通過畫筆和你見上一麵的感覺。”
滿足又苦澀。
他把手裡的畫掛好,拉開窗簾,轉身關上了房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