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煙絲,太陽烤著大地,細碎的陽光肆意灑下,歲月悠長,山河無恙。
盛夏還在散發著他原本有的炎熱,卻又乘著千千萬萬的思緒縈繞心間。
忽然來了陣微風,拂過臉頰,吹開了少年的心悸,萌生複雜而又纏綿的情感。
於是,少年不停地追逐著他的日月星辰。
周末,手機“叮叮——”地振動起來,在桌麵上不停地搖晃著。
“從猶豫到相戀,先彆讓人發現……”
電話鈴聲使我入了神,這是母親以前很喜歡聽的一首歌。但是後來不知怎的,就沒再聽過這首歌了。
這次的偶然,倒是頗有一番韻味。
我搖搖頭,把手往屏幕上劃一劃,接通了電話。
接著,冷陽的聲音從揚聲器傳出來。
“子衿,我想見你。”
這種感覺很微妙,臉不禁地紅起來。
他又繼續道:“今天下午四點在神廟的樓梯下等你喲,我想給你大大的驚喜。”
我嗤笑一聲,回答:“哪來的那麼多驚喜?”
“不過,我很願意與你去約會”,最後兩個字,我特意加重了語氣。
我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但是,我能感覺到其中的氛圍,變得曖昧,乾燥。
他接著說:“我也是。”
隨後,掛掉了電話。
而我,開始期待起他會給我什麼驚喜,從衣櫃裡翻出所有衣服,整理好後跑到鏡子前,搭配起與冷陽約會穿的衣服。
“這件襯衫配這條褲子怎麼樣?”
但我的衣服比不上其他普通家庭孩子的衣服那樣,隻有寥寥幾件。
是母親在父親離婚前買的。
後來,我就沒有再有過新的衣服。
現在的我是一個人住在用國家資助的錢租的二十幾平方米的一間小房子裡麵,冬冷夏熱。
但國家扶貧資助的錢並不是每個月都會打到銀行卡裡麵,所以我經常會去一些餐館裡麵刷盤子,這樣才可以維持我的生活。
我有的時候甚至會想把母親留給我的玉佩賣掉換錢,但我還是不忍心。
父親與母親還沒有離婚前,父親從工地上回家後都會罵母親,罵母親懶惰,罵我無能,這個家要不是他遲早會散。
有的時候,父親心情不好還會扯著母親的頭發,一次又一次地扇母親巴掌。
母親總會把我藏在身後,所以,她的身上總會有淤青,臉腫得不成樣子,巴掌印得好久才消得下去。
我不止一次地勸母親離開父親,與我一起逃離這裡,逃離這充滿了家暴、咒罵橫飛的房子。
與母親一起,在哪裡都是家。
但是母親很倔,不肯離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離開呢?明明和父親在一起就不會有好日過的。
再後來,母親總算是想通了。
她收集了父親家暴她證據,找到了市裡麵數一數二的律師,把父親告上了法庭,同時,與父親簽了離婚協議。
最終,父親被判了六年的刑,而母親和我也如釋重負,不再麵對被家暴的痛苦。
隻是,母親跟著一個陌生的叔叔好上了。那天,母親把一塊玉佩掛在我的脖子上。
我開心地看著母親給我戴上玉佩,隨後,她轉身就走。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跨出當時最大的步子追隨母親。
母親頭也沒轉,隻留下一個朦朧的背影。
“媽媽——你要去哪裡?我也要去!我不想離開您——”
跑著跑著,沒注意路中間有石頭,恰巧被那塊石頭絆倒。
我絕望地抬頭,淚水奪眶而出,崩潰地呐喊:“媽媽——不要丟下我,求求您了,不要丟下我!”
我的哭喊終究是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母親隻是躊躇幾步,步調慢下來,又馬上快步離開了。
從此,我再也沒見到母親。
我的愁緒頓時飄到九霄雲外,淚水止不住地淌。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為什麼還是會哭呢?”
“要是我再堅強一點,母親是不是就不會拋棄我了?”,我陷入自我困境當中。
不過,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吧。
我現在遇見了可以讓我傾注所有愛意的人來依靠,我也不再是當時無爸無媽的小可憐蟲。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子裡裝著玉佩與徽章盒子,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是悶悶的。
我從荷包裡掏出盒子,一打開,玉佩的碎片全然不見,連一點殘渣都離奇消失了,隻留下冷陽贈予我的徽章。
我從大腦裡思索著我的盒子曾放過哪裡,但還是沒有一點思路。
我望向手機主頁,早已下午3:30,與冷陽的第一次約會就快遲到了。
但是我的玉佩卻不見蹤跡,一邊是與冷陽夢寐以求地在一起遊玩,另一邊又是母親留下來給我的最後一份禮物。
我不知道該做什麼選擇。
但,愛意似乎衝破了一切,我換上做兼職時穿的衣服衝出家門,朝著神廟的方向跑去。
夏日柔和的風撥動樹枝的心弦,枝椏瘋長,樹下的少年,頭發隨風而動,身上的外套被風吹得淩亂,不過,卻怎麼也擋不住他的容貌。
他的容貌總在車水馬龍的大城市裡脫穎而出,讓我一眼便注意到他。
待我與他相逢時,他牽住了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纏綿悱惻,眼底全是愛意。
但我的心裡卻湧動著波濤駭浪,遲遲無法平靜。
冷陽伸出藏在身後的手,手裡攥著精美的盒子,他眨眨眼,示意我打開。
我接過盒子,劃開——是一塊玉佩。不!這就是我的玉佩!被修複得完完整整。
我激動不已,望向冷陽,他正朝我微微笑。
片刻,使我心神蕩漾,說不出話。
我緊緊地抱住冷陽,在頸處輕點一下。
冷陽的脖子驟然變得通紅,他。愣住幾秒,突然驚醒,反應過來摸摸我的頭。
告訴我:“作為你的男朋友,自然得儘所能的滿足你啦!”。
冷陽瞟一眼餘佩,又繼續說道:“但這玉佩的雕刻工藝十分先進,我們是的雕刻師不能完全修複他,所以難免會有瑕疵。”
但對於我來說,一堆破爛不堪的碎片總比不上有瑕疵但卻是完整的玉佩。
這是再好不過的。
但我衣衫襤褸,實屬看不下眼。冷陽拉起我先向商業街走去。
來到一家服裝店,店裡掛著大大小小的男裝。冷陽在店裡徘徊一圈,把目光鎖定在幾件衣服上。
他叫來店員,從晾衣杆上釣下來衣服,塞進我的手裡,又將我推進試衣間。
我拿起衣服,還是懵的。不過,我自覺地脫下原來穿的衣服,換上冷陽給我挑選的。
隨後,我推開換衣間的門,鏡子前的自己,乾淨極了。
白色的矮帽,再搭配奶白的格子衫,內裡又藏著一件白襯衫,一款黝黑的包包就隨意地斜挎在肩旁。稍稍堆起的襪子在小白鞋裡更顯與我關係密切,似乎本該如此。
從下到內,從裡到外的,都凸顯出我白淨的肌膚與所散發出的乖巧。
冷陽嘴角上揚,喉結不停地滾動著,眸色微微深,泛上紅暈。
我們視線交彙在一起,時間仿佛靜止良久,努力地平穩呼吸。
我背著手,打破寧靜,詢問他:“你怎麼不說話,很難看嗎?但是你選的衣服我感覺很好看誒!”
冷陽反應過來,回答:“沒有的事,你穿起來很好看,剛剛隻是……沒什麼。”
冷陽又拿起其它幾件衣服遞給我,讓我再試試這幾套。
最後冷陽包裝好幾套衣服,提著包裝袋牽著我的手離開了服裝店。
但迷迷糊糊地聽見服裝店的店員似乎喃喃著什麼——“這兄弟倆關係真好,要是我的孩子也能這樣,那我就省心得多了。”
更奇怪的是冷陽牽我的手使得的力氣仿佛比平時大一點,捏得我的手指白裡透紅,好疼。
冷陽又拉著我朝著神廟上走,不過,還需要爬過這“千級梯”。
這樓梯聽說是幾百年前的一位富家子弟為了方便行走用石頭砌成的,布滿青苔,石頭也有些凹凸不平,走上去很硌腳。
有的地方被人踩得多呢,也就有了些許裂縫,時不時的會有行人的腳被卡在裡麵,難以拔出來。
爬了十幾分鐘,小腿傳來酸意,提醒我該停下來休整一會兒。
但是,冷陽的眼裡有光在閃爍著。仿佛裡麵有星星,而我,就在他的麵前。
也許他在之前做了許久的攻略才約著我出來玩,我不想辜負他,強忍著又爬幾百級階梯。
到底是堅持不住,旋即被一塊凸出來的石頭絆倒。
我已經做好摔在地上被石階處磕到腳的準備,但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
我扭扭頭,冷陽雙膝彎曲,一隻手撐住我的腰,一隻手扶住我雙腿。
我趕忙站穩腳跟,向冷陽道謝。
隨後,他爬上幾節梯,弓著腰:“快上來,我背你。”,溫柔地說。
我上前幾步,把胸口貼在他的背上。冷陽站起身,雙手托起我的大腿,緩慢地朝著階梯頂處爬去。
冷陽的背堅硬有力,像一堵牆,能夠支撐住我,溫暖而又熱烈。
在陡峭的階梯上,抖著抖著也便上去了。冷陽大口地喘著粗氣,把我從他的背上放下來。
隨後,他又牽著我的手走到不遠處的一座木亭子裡。
木亭子很涼快,幾根竹子在風中搖曳著。清涼的風緩解著我們的勞累,舒服極了。
十幾分鐘過去,我們也差不多休整好了,於是,冷陽又牽起我的手帶著我走進一處神廟。
神廟裡陰暗潮濕,大門完全敞開才有光亮。廟中間是一座龐大的菩薩雕像,看起來十分有威嚴,令人心生敬畏。
冷陽不知道從哪裡拿來幾根香,插在用煤炭做成的插桶裡,煙火旺極了。然後,他又去雕像後麵的桌子底下拿出竹墊子。
他講解道:“子衿,你把竹墊子鋪在雕像前,再跪在上麵,不過有點硬。然後,閉上雙眼,誠懇地向菩薩祈願,你心中的願望就有機會成真喔。”
我點點頭,回答:“我知道了,謝謝你呀冷陽。”
於是,我照著冷陽說的話一步一步地做,竹墊子也確實很硬,跪在上麵沒一會兒便感覺雙腿發麻,透過白色的褲子,一抹紅朦朧地凸顯出來。
我緊閉雙眼,雙手合十,心裡默念著:願我與冷陽能平平安安、天長地久,足矣。
我怕不靈驗,又在地上三拜九叩,額頭都紅了,泛起血絲,血管也明顯地突出來。
冷陽心疼地看著我,以手護著我的頭,說:“彆磕頭了,疼,我心也疼。”
我抬起頭,望向他回答:“嗯!”,他扶起我站起身子,我又把頭埋在他的懷裡麵,問:“你說,我們的願望能成真嗎?”
他堅定地回應我:“會的,一定會的。”
我並不知道冷陽許的願望是什麼,但應是同我一般的吧。
我和他走出神廟,一眼便看見小池邊的柳樹上的枝條掛滿了祈願簽。冷陽似乎與我心有靈犀,與我同步走到柳樹下,買了兩張祈願簽。
湊巧,冷陽正好帶來記號筆。他遞一根給我,我接住後在上麵寫下幾個字:願冷陽健康喜樂,百事無憂——葉子衿。
冷陽寫好後,偷偷地在某一處柳條上掛著。我好奇地詢問他:“你寫的是什麼呀?”
他的狗狗眼眯著,嘴角微張,虎牙有意無意地露出來,笑得開朗:“秘密。”
於是,我也不再追問,踮起腳在柳條的最頂端掛上屬於我的祈願簽。
天色漸晚,夜色暗湧,冷陽與我分彆在神廟的階梯下,互相道彆後,我們的第一次約會也算完美結束了。
隻是,還有些許意猶未儘。
若是每天都能見到冷陽,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