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在潯離開後感覺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放下了,被束縛著的生活壓的他難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不是真的開心,但有一種空虛感快速蔓延到他的潛意識中。
好在以後不用再因為一個謊言而去用無數謊言澆築它,再用心去填補的空缺也都是假的,沒什麼意義。
最近的半個多月,蕭在潯如往常一樣去上班,像是習慣了,路過華盛國府的時候總忍不住扭頭看一眼。
A棟在小區最中間的位置,而十二層的窗簾始終緊閉,像是沒人住了一樣。
蕭在潯恢複了以往不疾不徐的工作節奏,按時上下班,目前還算是個合格的打工人。
不過最近跟實習生小黎的關係倒是增進了不少,他本是覺得小黎看著安靜才選他當助理,誰知熟悉了之後是個話癆。
穀雨是春天的最後一個節氣,雨多些很正常,穀物長勢好。
可對於蕭在潯這樣的上班族而言,陰雨天氣出行不便,他暫且擱置了共享單車,去擠了幾天地鐵。
他大學時靠著參加各種大賽攢了些錢,工作三年的薪資獎金和個人收入加起來也不少,除了去年買相機的那筆花費,其他基本沒有輸出,所以他這兩天在考慮要不要買輛車。
但是買車過後就意味著起碼近一年將沒有任何資金去旅遊,而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旅遊這件事早就成了他的家常便飯,想要逃離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天氣預報顯示,未來的一個星期都將是大到暴雨,蕭在潯鬱悶地關上電腦,按時下班。
他撐著傘走進雨中,沒什麼目的的在回家的途中閒逛。
五點半而已,天空卻陰暗得很,傾盆倒的雨水著實讓人煩躁,他已經放棄堆在鞋麵上的褲腳,任由它被打濕,反正最後無論如何都免不了一場雨水的洗禮。
今天的小吃街格外的安靜,除了店麵還開著,小攤販都選擇了在家休息。
但是周五,本該就是瀟灑的日子。
蕭在潯進了街邊一家沙縣小吃,簡單吃了一碗麵,最後還是選擇了打車回家。
他很快洗好澡,吹乾頭發,換了身休閒裝出門去了。
二十分鐘後,一家24小時不打烊的小酒館門口出現了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素淨的休閒裝將蕭在潯襯得人畜無害。
暴雨天氣,酒館裡的人比往常要少一些。這是一家開了很多年的小酒館,主打複古風,經常會有一些民謠歌手獻唱,來喝酒的人大多是為了聽聽小曲,消磨時光。
蕭在潯要了杯調和酒,坐在角落裡細細品味。他聽著酒館裡響起的民謠,手指在桌上輕輕打著節拍,思緒已不知神遊到了哪裡。
突然,蕭在潯口袋裡的手機開始震動,他喝完最後一口酒,才緩緩掏出手機。
一串未知的號碼。
蕭在潯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隨後一個男聲傳來:“你能來幫幫我嗎?”
蕭在潯疑惑,正要問是誰,對麵又說:“小喂跑出去了,我找不到他。”
小喂?
聞雙影!
蕭在潯在確認對麵是聞雙影的聲音後,沒有絲毫猶豫,衝出了酒館。
“你在什麼地方,我去找你。”
“華盛東路的公交站台。”
暴雨沒有要停的趨勢,路麵已經開始有些積水,幸好酒館門口停著幾輛攬生意的出租車,他幾乎是用跑的衝進了車裡。
華盛東路離華盛國府就隔了一條街,如果情況不緊急,他肯定不會給自己打電話。
蕭在潯這樣想著,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小喂什麼時候跑的,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還好嗎?”
“我十分鐘前發現他不見了。”
“好,我馬上就到了。”
幾分鐘後,出租車停在了公交站台前,聞雙影雙目無神的坐在那裡,渾身濕透了。
蕭在潯走到他麵前,衝他揮了揮手,對方卻沒反應。
“聞雙影?”蕭在潯叫他。
聞雙影皺了皺眉,僵硬的把臉轉向蕭在潯,“你來了。”
蕭在潯又將手伸到了他麵前,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你的眼睛怎麼了?”蕭在潯問。
“沒事,在看不見之前,給你打了電話。”聞雙影語氣沒什麼起伏,好像眼睛看不見並不是一件嚴重的事情。
“沒事眼睛為什麼會看不見,你到底怎麼了?”蕭在潯有些生氣,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不願意跟自己多說什麼。
“小時候得的毛病,不礙事,就是特殊情況會比較麻煩,比如現在。”
蕭在潯心情有些複雜,沒多說什麼,問:“小喂往哪個方向跑了,我去找。”
聞雙影伸出手往左指了指:“這邊,他怕車,應該不會跑遠。”
“那你在這裡乖乖等著,彆亂跑。”蕭在潯說。
聞雙影心中一動,雙手在座椅上捏了兩把,“好。”
蕭在潯撐開傘正要走,突然聽見身後的人說:“蕭在潯,你喝酒了,注意安全。”
蕭在潯回頭笑了笑,“一杯而已,要是我幫你把小喂找回來了,你叫聲哥吧,蕭哥也行。”
給公子爺當哥,這便宜算是占大了。
但是聞雙影沒接話,估計沒戲,算了,就當好人好事了。
蕭在潯撐著傘跑了兩步就把傘收了起來,把外套的帽子往頭上一戴,衝進了暴雨中,就著昏暗的路燈,在街邊找了起來。
夜色降臨,暴雨天氣,路上除了來往的車輛,幾乎看不見行人。
蕭在潯此刻就像一個悶頭衝撞的智障人士,讓雨水澆了個徹底,他繞了一大圈,也沒看見小喂的影子。
突然,他看見24小時便利店裡麵圍了一圈店員,正在拉扯什麼人。
蕭在潯徑直衝了過去,在拉開門的瞬間,頭頂響起了“歡迎光臨!”
“這小孩是不是沒人管啊,我們要不要報警。”
“一身奢侈品牌,家裡肯定有錢。”
“可惜了,怎麼是個傻子,話也不會說。”
“還是報警吧。”
蕭在潯拉開門口,一群人又把目光轉向他,衣服還在往地板上滴水。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這是我弟弟,剛剛趁我不注意從家裡跑出來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蕭在潯說著把小喂從地上拉了起來,賠著笑臉往門外走去。
一個年輕的女店員兩眼放光,恨不得把自己掛蕭在潯身上。
“這也太帥了吧!我第一次見長得那麼好看的男生。”
一個男店員嗤笑一聲:“你們就喜歡這種娘了吧唧的小白臉。”
女店員翻了他一個白眼:“普通又自信的男人,ex。”
蕭在潯很慶幸小喂還認得自己,老老實實跟著自己就走了。
或許是暴雨的緣故,小喂總弓著背,雙手縮在胸前,顫顫巍巍地跟在蕭在潯的後麵。
“小喂。”
蕭在潯試著叫了他一聲,小喂真的抬起了頭,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看來聞雙影真的在教他。
“你為什麼要跑出來啊?”
這下小喂沒有給他回應,隻顧自己低頭走著。
兩個人的速度很慢,像在暴雨中散步的兩個傻子,不顧來往車輛裡人們的目光,隻管自己快活。
還離得很遠,蕭在潯就看見了還在站台中坐著的聞雙影,他雙手放在膝蓋上,很像一個放學在等家長來接的孩子。
蕭在潯接過孩子,一邊坐一個,這時才想起來從口袋裡掏出已經洗涮過一遍的手機,叫了輛車。
“你怎麼有我的電話號碼?”
蕭在潯看向旁邊這位盲人,問他。
聞雙影凝固了一瞬間,才說:“上次去你公司,加了你同事的微信。”
蕭在潯心想這麼點時間就加上微信了?
“那你為什麼給我打電話?”
“跟你同事不熟,跟你,熟一點。”
蕭在潯沒忍住翹了翹嘴角。
這時車來了,三個人全身濕透,蕭在潯主動給司機師傅多加了五十塊錢。
華盛國府的門口,安保大叔眉頭緊鎖的看著進去的三個人,然後搖了搖頭,表示不理解。
蕭在潯走在中間,左邊抓著聞雙影的手腕,右邊拉著小喂的胳膊,三個人以一種十分親密的姿勢回到了聞雙影的家。
而此時的電梯前,邱朔回想著剛才雨中的那一幕陷入了沉思,她好像確實看見蕭在潯了,隻是不懂三個男人在搞什麼惡趣味。
聞雙影家中,蕭在潯正在努力的讓小喂自己去洗澡,正在他放棄掙紮準備親自動手的時候,聞雙影說:“你讓他進去就行,我教過他了,衣服放那,他自己會穿。”
蕭在潯鬆了一口氣,把自己濕透的外套脫了下來。
“我房間有浴室,你也去洗吧,衣服從櫃子裡拿就行。”聞雙影說。
蕭在潯沒說話,直接拉著聞雙影進了他房間的浴室:“你先洗,水溫幫你調好了,你直接開就行,我看你這裡麵浴巾浴袍都有,不用給你找衣服了吧,我就在外麵,你要是什麼東西找不到,隨時叫我。”
“好。”
聞雙影雖然暫時看不見,但平時的習慣他還記得,等蕭在潯出去後,他才開始脫衣服。
這種盲人模式他已經習慣了,小時候發生的頻率多一些,近些年很少出現,但偏偏是今天。
聞雙影很快洗好自己,直接裹了件浴袍就匆忙出了浴室,他不想讓蕭在潯等太久。
天氣還有些微涼,雨水更涼,容易生病。
“我洗好了。”
蕭在潯已經輕車熟路的找好了衣服,進浴室之後一股暖氣湧上來,舒服了不少。
他在熱水下衝了很久,想把體內那一股酒氣也衝下去,可惜這杯烈性酒的後勁有些大,他好像這時候才開始感覺有些醉了。
等他出去時,聞雙影竟然躺在床上睡下了。
“起來先彆睡,我給你吹吹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