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七月。
梅雨季從南一路向北,逐漸退去。日本的天空仿佛被塗上了一層湛青的顏料一般,透著不含一絲雜質的藍。
真正的夏季已經到了。
遠離東京市中心的這所對外宣稱是宗教係的學校也不例外。
路邊的菖蒲狹窄細長的葉子在夏季雨水的滋潤下更顯得蒼翠欲滴,紫色的花苞悄悄躲在了綠葉中間。
走上台階,隨處可見大朵大朵的粉色和藍色的繡球頂出了天際,肆意綻放著。
然而,對於東京校高專的眾人來說,現在可沒有閒心去欣賞這美麗的夏日景色。
夏天一到,咒靈就和雜草一樣,旺盛地竄了出來。
此刻,坐在高專教室裡麵的是釘崎野薔薇和真希,兩人均是東京高專的學生。
真希出身於世世代代祓除咒靈,守護著全日本的禦三家之一的禪院家。
當然,禪院家的聲望和實力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的便利。
非禪院非術師。
非術師非人。
而真希便是咒術界裡的一種非常特彆的存在——天與咒縛。
舍棄一樣而獲得另一樣。
而真希,則是舍棄了咒力,獲得了強大的身體素質。
禪院真希,既沒有咒力,也看不見咒靈,當然,更沒有所謂的術式。
可以說,禪院真希是禪院家的底層,被視為老鼠中的老鼠,垃圾中的垃圾。
可想而知,在以咒術實力劃分等級的禪院家,真希到底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來自父母的鄙夷,來自他人的嘲笑,甚至來自所謂的家入的名正言順的毆打……
然而,這些都不能讓真希認輸。
所以,在很早就開始拚命鍛煉自己體術的同時,真希也早就抱著要離家出走的想法。
就在去年,真希入學了東京高專。再一次打破了禦三家不必入咒術高專入學的傳統。
當然,十多年前,五條家的五條悟就已經打破了這個傳統。
除了真希之外,真希的雙胞胎妹妹——禪院真依以及加茂家的次代家主——加茂憲紀也入讀了高專。
當然,後兩者入讀的是京都校。
“在京都校和在家有什麼區彆?”真希這樣和二年級的同學吐槽過。
京都校的校長和老師,均是咒術高層保守派的一方,天然地站在了禦三家的背後。
“終有一天,我會殺回去,成為禪院家的家主,好好給你們一點厲害瞧瞧!”
這是真希走之前對當代禪院家主說的話。
抱著複仇的想法的真希,當然不可能選擇京都校。
更不用說,東京校還有當代最強,禦三家之一的五條家家主——五條悟!
就算因為不可抗拒的因素,五條悟暫時出不了東京高專。
但是一聽到他的名字,高專上層的那群人仍然會嚇得瑟瑟發抖。
絕對的實力便是絕對的權力!
從弱肉強食的禪院家出來的真希,比誰都了解這一點。
況且,真希在東京高專得到的,遠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多。
即便是才入學的學妹釘崎野薔薇,也對真希充滿了友善。
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卯足力氣乾就是了,自己總有一天會讓那些看不起自己的禪院家的人抱頭鼠竄!
站在講台上解釋任務的是一個穿著一身黑色,帶著黑色眼罩的銀發男子,也就是一年級的班主任——五條悟。
“因為委托對象是女性,況且有一些其他的緣故,所以這次的任務就交給二年級的真希和一年級的釘崎吧!”
在把兩人叫過來時,五條悟這樣說道。
這次的委托來自於東京的淺草區:
住在淺草寺附近的一個叫做吉田杏子的人遇到了怪事。
事情還要從一周前說起。
半個月前,吉田杏子像往常一樣的事件出門趕地鐵上班。
“哎呀!”
剛走出房門,杏子就感覺被誰推了一下,
“噗通!”
杏子摔倒在了家門口,不僅摔破了膝蓋和手肘,腳也扭了。
“阿進,阿進……”摔倒在地的杏子連忙呼喊還在家的男友中川進。
“杏子,怎麼啦!”
聽到聲響的中川進打開門,看到了摔倒在地的杏子。
“哎呀,怎麼回事呀。”他連忙走過去,輕輕扶起杏子,將她架起,扶回了家中。
“痛、痛、痛……”杏子看著被男友慢慢清潔著的傷口,情不自禁□□出來。
“忍著點啊,馬上就好了。”中川一邊塗抹著藥水,一邊安慰著出意外的女朋友。
“恐怕扭傷得到醫院去檢查一下了。”處理完傷口後,中川看著杏子已經腫起來得腳踝說道。
沒辦法,最後杏子隻好和中川一起去了一趟醫院。
就這樣,在家休息了幾天,杏子好不容易可以出門了。
一天,她正要倒水,剛一拿起水壺,好像有人拉著她得手一樣,剛燒好熱水的水壺立馬從手上掉了下去。
“嘶……”
滾燙的熱水從摔落的壺中濺了出來……
就這樣,短短的半個月,杏子經曆了很多諸如此類的小意外。
“簡直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最後,滿身是傷的杏子這樣對男友說道。
遇到這些事,不僅自己沒辦法去上班,就連男友也為了照顧自己,而耽誤了許多事情。
所以,杏子最後輾轉找到了據說可以驅魔的高專的對外形象代言人夏油傑。
在調查後,夏油傑將任務指派給了真希和釘崎。
***
“據輔助監督的調查,的確有咒靈纏上了杏子。”五條悟拿著從伊地知那裡拿來的資料,對兩人說道,“一開始,我們還以為是咒靈偶然纏上了委托人,後麵經過調查,發現了詛咒師的痕跡。”
“這就不是意外,而是故意了。”
詛咒師,和咒術師一樣,能看見咒靈,擁有咒力,也能使用術式的存在。但是與咒術師不同。
將自己擁有的得天獨厚的才乾用來保護非術師的就是咒術師。
與之相反的,隻為滿足自己的欲望或者追求自己的快樂,將咒術用與非術師的普通人身上的就是詛咒師。
這次的事件就是詛咒師所為。
五條悟彈了彈文件夾,向二人布置了任務。
“你們就去抓住這隻耗子,順便搗毀它的巢穴吧!”
***
“哇……”
現在走到淺草街頭的是釘崎野薔薇和真希。
二人正是接到了任務,前往淺草。
哪怕你沒有住在東京,你也一定聽過淺草,這個占據了東京台東區東側約一半的地方。
與東京的鋼鐵林立的現代化的印象不同,淺草是一個充滿了古色古香的味道的地方。
最出名的淺草寺甚至可以追溯到日本的飛鳥時代,也就是中國唐代的開元年間。
唐代,日本派遣了許多的遣唐使到世界的中心,世界最大,人口最多的城市——長安。
他們不僅從中國帶回了文化、律法、天文地理等相關知識,也帶回來了建築,尤其是具有宗教特點的寺廟建築。
淺草寺便是這樣風格的一座寺廟。
街道兩邊是琳琅滿目的鋪子,擺滿了各種具有淺草特色的商品。
還有各種各樣的小吃和飲料散落在街道的每一個角落。
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在街道中,有本地的人,也有從外地而來的遊客。
不同的語言,不同的膚色,都融入了這個地區。
與看著著摩肩接踵的人群皺著眉頭的真希不同,野薔薇一邊拿著寫有委托人的地址的筆記本尋找著道路,一邊輕輕地呼吸著淺草的空氣。
這是與自己長大的鄉下決然不同的地方。
野薔薇非常討厭自己的長大的地方,不僅是一成不變的街道,樸素的房屋,更重要的是毫無隱私和包容的人際關係。
因為人少,娛樂少,所以大部分人將生活的快樂建立在了窺探和議論彆人上。
如果沒法參與其中,就會被村民排斥在外。
野薔薇十分喜歡的一個鄰居就因為這樣的遭遇不得不搬了家。
有人喜歡這種近距離,認為是一種熱情。
野薔薇卻沒法接受在自己長大的時候,鄰居熱情地送來紅豆飯這樣的事情。
所以和家人吵了一架後 ,野薔薇來到了東京。
儘管東京這個地方人非常多,且因為工作和學業的緣故,大部分人都隻能顧及到自己。
但野薔薇非常喜歡這種關起門來過自己日子的感覺。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野薔薇找到了自己的節奏。
當然,一般情況下,會有輔助監督將二人送到委托人附近。
但淺草人太多了,駕駛著車子反而不好進來,於是二人便輾轉地鐵線,去往委托人的家中。
經過一番尋找,二人終於到達了門口寫有“吉田”的姓的房子麵前。
野薔薇按響了門鈴,不一會,就傳來了腳步聲。
“您好,請問二位是……?”一位大約三十歲左右的,戴著眼睛穿著襯衣的男子打開了門。
“您好……”野薔薇看了一眼麵前的男人,拿出了特製的高專對外的名片,“我們是夏油老師派來的解決你們困擾的專業人員。”
“啊,是你們,快請進!”男子快速打量了二人一眼,將二人迎進了屋。
走進屋子,兩人便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左手和右腳纏著繃帶的女子。
“您好,辛苦你們了。”待說明來意後,名叫杏子的女人伸出右手和兩人握了握手,杏子右手手腕上的紅繩順著她的動作,在白皙的腕間劃動著。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待二人坐下後,坐在二人對麵的杏子露出了苦惱的神情。
“一開始,還像是一個惡作劇,後來便變本加厲了,這樣下去,說不定哪天命都不在了。到底是誰,要這樣對我呢?”
邊說,杏子邊哭了起來。坐在她旁邊的男友摟著她的肩膀,輕輕地安慰著她。
“既然本大將出馬,就一定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安心啦!”野薔薇坐在沙發上,不甚在意地說著。
同時,在一旁的的真希則一直盯著杏子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