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舊灰蒙蒙的，這雨一直沒有要停的意思。
放學高峰已經過去了，臨近學校最熱鬨的街也漸漸安靜下來，不時還聞到一些飯香味。
“咕嚕~咕嚕”沈春妮的肚子開始叫了，她看了眼手上9.9元的手表，指針已經來到12點30分。
她的臉上難掩挫敗感，這都等了20多分鐘，許泛舟竟然還沒有出來。
可能他已經回去了。
沈春妮失望地抖了抖傘上的雨滴，不打算再等下去，便踩著小水坑，朝著這條路慢慢地走回去。
就在她準備過馬路時，一個高瘦的身影越過她，站到她麵前。
涼風吹來，有點冷，還吹來一股似曾相識的香味。
她莫名地緊張起來，連吞了兩下口水。
是他
是許泛舟！
“哎，你好......”沈春妮心跳如雷，鼓起勇氣想扯一下他的衣角。
這一伸手卻是落空的。
許泛舟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快步地朝前走去。
還沒過一分鐘，已經遠遠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沈春妮像是失了魂一樣站在原地，她就差一點，差一點就能跟他說清楚這件事情。
誰知道她邁出這一步花了多大的勇氣。
“滴滴滴...”小汽車的司機不耐煩地按著喇叭，降下車窗露出滿臉橫肉的臉，“小姑娘你還過不過馬路了？”
沈春妮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抬頭看到還是凶神惡煞的司機，魂又要去了一半，“我現在過馬路，對不起。”
司機見嚇到小姑娘，也沒好意思再滴喇叭。
*
沈春妮回到家，發現家裡果然空無一人。
她拿起蓋菜罩，裡麵有一盤油麵筋塞肉，還有一盤荷塘小炒。
這時，她想起了許泛舟，他這麼久才出校門，會不會是在學校吃了再回來？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他們家搬過來快一年了，很少聞到過他們家的飯香味。
他媽媽真像她媽說十指不沾陽春水一般。
沈春妮走到大廳，拿起台式電話機給她媽媽打去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喂，媽，你和爸吃過飯了嗎？”
書店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但她媽林芬的聲音更大：“吃過了妮，你把菜熱一熱，自己對付一下。”
“好...”
“嘟嘟...”
還不待沈春妮說完，她媽那邊已經提前掛掉了電話。
沈春妮斂了眼眸，即使她已經習慣了家長不在家吃飯的日常，但還是難免有些失落。
她將飯菜端到客廳，還把電視的聲音開的特彆大。
裡麵播的是T國很火的言情劇，男主長相英俊，將跟他置氣的女主往牆角一推，隨後他怒視著女主：“你就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女主一臉倔強，“既然你覺得我和那些貪圖你金錢的女人是同一個貨色，還何必讓我去解釋這些。”
男主臉色陰沉，挑起女主的下巴，再次惡狠狠地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女主將臉歪向另一邊，嘴角冷笑：“有種宇軒少爺就把我逐出家門，這樣，也省的看我心煩。”
“你？”男主憤怒地舉起右手。
女主無所畏懼地抬起臉蛋，想要迎接這一巴掌。
電視的配音也渲染著緊張的氣氛。
沈春妮舉著的筷子愣在半空，緊緊地盯著電視，生怕錯過每一秒劇情。
這時，門外忽地響起了敲門聲。
她置若罔聞，電視裡男主的眼神已經憤怒到極點，仿佛他和女主之間的緣分就要戛然而止。
門外的敲門聲更大了。
沈春妮望了一眼門，放下手中的筷子，趿了雙拖鞋跑到門後，喊道：“誰啊？來了。”
她透過貓眼看到是一名打扮靚麗的女人，心裡驚了驚，竟然是許泛舟的媽媽。
“阿姨好，是有什麼事情嗎？我爸媽他們不在家。”沈春妮打開門靦腆地說。
桑菱瞧了她一眼，笑容滿麵地將一盤洗好的葡萄遞過去，“這是阿姨去果園新摘的葡萄，特意送給你們嘗一嘗。”
紫色的葡萄晶瑩剔透，個大圓潤，一看就是上好的精品水果。
沈春妮驚訝地推托，“阿姨，這葡萄看起來太貴了，你們留著自己吃吧。”
桑菱笑了笑，這讓她看起來更加的美豔動人，“小姑娘不要害羞，阿姨家裡還有好多呢，你去拿個盤子過來接著。”
“好，我現在去拿，阿姨你先進屋坐坐。”
盛情難卻，沈春妮也不再拒絕，她打開碗櫃，取出一個長形的瓷盤。
“你是叫春妮嗎？名字真好聽。”桑菱誇讚的聲音傳來。
沈春妮驚訝地抬起頭，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從來沒有人當她的麵誇過她的名字。
她其實在心底裡，對自己的名字是有些排斥的，同音春泥，像是陷在泥裡，比不上那些高雅朗朗上口的名字。
“你跟泛舟是同學吧，他這孩子的性格有些孤僻，他在學校還好嗎？”桑菱接著問道。
沈春妮將盤子放在桌麵，她對許泛舟算不上熟悉，隻好支支吾吾地說：“泛舟同學挺好的，在學校還蠻受歡迎的。”
“真的？！”桑菱的聲音裡帶著驚喜。
在沈春妮的眼裡，桑阿姨長的實在太美了，額頭飽滿豐盈，臉小五官精致，身材婀娜多姿，是小縣城裡不可多見的美人。
哪裡像是高中生的媽媽，反倒像三十歲的姐姐，或許這就是歲月從不敗美人。
相比之下，穿著校服，身材乾癟的她更像個小醜鴨一樣。
她垂下頭，不敢看桑菱的眼睛，“嗯，大家都很喜歡他。”
“嗬嗬~”桑菱捂嘴輕笑，眼睛亮的像是藏著星星。
沈春妮將葡萄裝到自家的瓷盤，正要將盤子還給桑菱時，兀然聽到電視劇的聲音。
“啊，不要，你快放開我。”女主激動掙紮的聲音。
“唔唔唔...”
女主後麵已經說不出話來。
沈春妮的大腦轟的一下炸開了，臉紅到了耳根。
壞了，她剛才忘記關掉電視了。
桑菱走過去瞟了一眼，問：“春妮，你喜歡看這種言情劇呀？”
電視機上的男女主正抱在一起擁吻，吻的難舍難分。
沈春妮的臉紅的發燙，生怕自己被誤會成不良少女，顫著音試圖否認：“沒有...正好點到了這個頻道。”
桑菱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便心目了然，“不用害羞，阿姨那裡還有十幾張這樣的言情碟片，你要看的話，下次來我家拿。”
“啊？”
她實在沒想到桑阿姨這麼通情達理，要知道，她媽媽發現她看言情劇時，都會過來將電視一關，嗬斥她不要學壞了。
“那謝謝阿姨了。”
“不用客氣，不過你這個年紀還是要以學習為主，要認真讀書噢。”桑菱轉身去拿起盤子，“那阿姨就先走了，吃完早點午休。”
“好......”
沈春妮關上門後，吐了一口氣。
什麼嘛，還以為桑阿姨跟她媽媽不一樣，原來都是一樣的，隻是勸阻的方式變了個花樣，換湯不換藥。
她掐了一小節葡萄，吃了一口，葡萄酸酸甜甜的，格外爽口。
電視劇裡的女主已經被哄好，像個小綿羊一般窩在男主的懷裡。
不知為何，沈春妮驀然覺得這個畫麵有點刺眼反胃，便將電視機關掉了。
畫麵一消失，這下，她的世界終於安靜了。
*
“叮叮咚...”
沈春妮在自己的小窩睡了一會，又被鬨鐘吵醒了。
現在是下午14點，要準備回學校了。
她拉攏著眼皮，用自來水洗了把臉，頭也不梳地出了門。
好在她家步行去學校隻要15分鐘左右，不然一天來回這麼多趟，身子都要吃不消了。
下午的課堂死氣沉沉，一片哈欠聲。
就連平日裡精神抖擻的陳璐，也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春妮，你說這男孩子喜歡一個人，他會主動出擊嗎？”
沈春妮托著腮，懶洋洋地抬起眼皮，“我又不是男的，問我也沒用。”
“唉”陳璐歎了一口氣，“你說我長的也不醜，怎麼就沒有男孩子給我寫情書。”
“哈...”沈春妮瞥了她一眼，口是心非地說：“他們有眼無珠吧。”
陳璐留著齊肩的頭發，臉型圓潤，一雙眼眸彎彎，小鼻子，嘴唇有點厚，是很平常的女孩子長相，不醜，但是也算不上多好看。
“那也是，等我以後上大學打扮好看了，定要亮瞎他們的眼。”陳璐的指間繞著幾縷頭發，語氣頗憤憤不平，緊接著她又瞧了沈春妮一眼，“春妮，我覺得你底子不錯，眼睛又大又圓，皮膚還白嫩嫩的，要是打扮兩下，不比隔壁的蔣思夢差。”
“我？”沈春妮質疑地指著自己。
“對，你看你這小瓜子臉尖的，長發被吹起來的時候，就像小說裡秒殺萬千少男的清純少女。”陳璐頭如搗蒜。
“真的假的，快拿鏡子給我瞧瞧？”被這麼一誇，沈春妮不由得喜上眉梢。
她爸年輕時長的那麼斯文俊俏，她再怎樣長也歪不到哪裡去。
“哎喲，誇你一下你就美上了。”陳璐伸手進抽屜裡亂摸,“等下我找找，上次不知道把鏡子塞哪裡去了。”
沈春妮用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隨後不由地挺直後背，讓自己坐姿看起來更端正優美。
“找到了嗎？”她又問道。
“還沒有，再等等。”陳璐彎腰將抽屜裡的書一本本地抽起來。
沈春妮在等待的過程中，思緒不由地放飛起來。
也不知道許泛舟這樣孤僻高傲的男生，喜歡的是什麼類型的女孩。
他可是連長相清麗的蔣思夢都不放在眼裡。
“啪嚓......”
在安靜的課堂上，一件物品掉落破碎的聲音尤為明顯。
沈春妮歪過頭一看，原來是摔成兩半的鏡子，還有臉漲成豬肝色的陳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