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月梅本想著回屋裡躲清靜,可秦金蓮的嗓門實在太大了,就算在屋裡也聽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秦金蓮開口閉口的詛咒舉報人一輩子生不出兒子,更是讓她心煩意亂。
她才不會生不出兒子呢,她這胎一定是兒子,菩薩保佑。
今天計生辦的人特地上門敲打過了,大哥大嫂肯定不敢再生二胎了。
那她肚子裡的兒子,可就是沈家唯一的孫子。
這麼一想,賈月梅心裡不由鬆快了兩分。
一直罵到傍晚,秦金蓮才收工回家。
賈月梅討好的給秦金蓮衝了一碗糖水,“媽,喝點糖水,潤一潤喉嚨。大嫂生不了二胎了,還有我呢,你放心,我一定給你生個孫子。”
秦金蓮估計還在氣頭上,對她也沒好臉色。
“月梅,你昨天回娘家,沒把你大嫂生二胎的事跟人說吧?”
賈月梅心頭一跳,連忙否認。
秦金蓮隻是隨口一說、問,並沒懷疑這事跟賈月梅有關,她懷疑是本村幾個跟她不對付的人乾的。
劉翠花首當其衝。
她跟劉翠花幾十年的死對頭,眼看她兒子女兒都有了大出息,掙著了大錢,姓劉肯定眼紅忌妒她,背後使這種陰招。
越想越氣。
秦金蓮咚的將碗摔炕幾上,“這事不算完,明天我還得繼續罵!”
賈月梅心裡叫苦,嘴上勸道:“媽,你消消氣,今天都罵了一下午了,彆氣壞了自個的身子。”
“你彆管,去做飯。”
賈月梅隻得悻悻去了廚房。
第二天,秦金蓮吃過早飯就直接找上了劉翠花,質問是不是劉翠花舉報的。
劉翠花自然不承認,反把秦金蓮笑話了一頓,笑秦金蓮活該。
兩人吵了一整天。
一個比一個罵得臟,搞笑的是,兩人都在詛咒舉報之人。
秦金蓮是氣舉報之人行事齷齪,劉翠花則生氣自己冤枉背鍋。
罪魁禍首賈月梅隻能躲在自個屋裡,一邊忍受難聽的詛咒,一邊擔心事情敗露,如坐針氈。
唯一讓她欣慰的是,杜娟明確表示不生二胎了。
總算她沒白費心機。
……
將住處簡單收拾了過後,杜娟就帶著大丫去了沈明珠家,把這事跟沈明珠講了。
沈明珠想了想,道:“你托人給王主任帶話吧,讓她妹子來我們食品廠試兩天工,能行就留下,不行就回去。”
杜娟麵露遲疑,“這樣會不會壞了規矩?”
“規矩都是人訂的,把她安排在食堂,幫忙做飯打掃,識不識字的倒也不影響。”
杜娟點頭。
假期過後,沈明珠便帶著裴文萍去了醫院做全身檢查。
因為懷疑裴文萍是肺部出了問題,沈明珠特地給裴文萍加了一個肺部靶向CT。
三天後。
檢查結果出來,是乳腺腫瘤。
檢查結果是沈明珠拿的,裴文萍當時正在上班。
當接到沈明珠的電話,得知自己患了乳腺腫瘤時,裴文萍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怎麼會是腫瘤呢?明明我去年做檢查還沒事,隻是有結節,醫生說很正常,不用管的。”
看著檢查單上的確診結果,饒是性格剛強的裴文萍也哭得泣不成聲。
她才三十歲啊。
她不想死,更舍不得她的兩個孩子。
剛經曆了丈夫的背叛,如今身體又出了問題,再堅強的女人也扛不住這樣的雙重打擊。
“大姐,你先彆慌,我們先做個病理檢查,或許是良性的呢。”
在沈明珠的安慰下,裴文萍情緒慢慢平複下來。
“明珠,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家裡。”
沈明珠能理解裴文萍的想法,無非就是在最終結果出來之前,不想身邊人跟著一塊擔心受怕。
為了確保檢查結果萬無一失,沈明珠主動聯係了嚴素。
嚴家在醫療界人脈深厚,在嚴素的安排和幫助下,裴文萍在腫瘤科最權威的省腫瘤醫院進行了病理檢查。
一個星期後,病理檢查結果出來。
好消息是,腫瘤是良性。
壞消息是,腫瘤個頭偏大,隨時有惡化癌變的可能,必須立即做切除手術。
沈明珠第一時間通知了裴颺和陳沂。
裴颺先回的家,看到檢查結果單,久久不敢相信。
裴母就是患了乳腺癌,做完手術後身體一直不好,捱了沒兩年就去了。
如今又輪到了他親姐。
陳沂因為工作原因,到裴家時已經是晚上了。
一進門就挨了裴颺結結實實的一拳,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被裴颺按在了地上狠揍。
儘管裴文萍心裡痛恨陳沂的背叛,可看到他挨打,心裡還是不落忍的上前勸架。
“裴颺,彆打了!”
沈明珠也上前幫忙將裴颺拉開。
裴颺雖然收了手,但看陳沂的眼神卻凶狠得如同野獸,帶著憤怒的腥紅。
“我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
“出什麼事了?”
陳沂將掉地上的眼鏡重新戴好,一臉懵的望著三人。
沈明珠拿出檢查單遞給陳沂,“大姐剛檢查出來,患了乳腺腫瘤。”
陳沂怔怔看著檢查單,坐在地上許久沒有動作。
“醫生說,這病的誘因之一是長期心情鬱悶導致。”
聽到沈明珠的話,陳沂猛然抬起頭,眼裡有著震驚和驚惶。
……
在嚴素的幫忙下,裴文萍在省腫瘤醫院進行了手術,由腫瘤界的權威專家親手操刀。
手術很順利。
陳沂請了假,悉心在病床前照料裴文萍的一日三餐,吃喝拉撒。
在外人眼裡,陳沂無疑是二十四孝好丈夫,無微不至,溫柔體貼。
然而他越是表現得深情溫柔,曾經的背叛就越是讓裴文萍如鯁在喉。
咽不下,也吐不出。
在出院回家的當天晚上,裴文萍向陳沂提了離婚。
之前兩人無論吵得多厲害,自始至終都默契的沒有提離婚。
這是第一次。
但陳沂知道,裴文萍是認真的。
他沒有問為什麼,隻是默不作聲的摘下眼鏡放在桌上,抱著頭無聲痛哭。
“文萍,我們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麼?”
裴文萍紅著眼睛不願看他。
分開是她提的,但不代表她不難受。
從二十歲到三十歲,她一生最美的年華,都是和身邊這個男人度過的。
她也曾一度以為,兩人的結局會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但現實給予了她重擊。
“之前不離婚,是為了孩子,但現在,我想自私一回,我想多活幾年。”
“陳沂,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