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
棉紡廠廠長辦公室門前,裴文萍一邊探著身子敲門,一邊掛著討好的笑容,“您忙著呢?”
田元抬眉瞅著裴文萍,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進來吧。”
裴文萍忙拉著裴颺進了辦公室。
“田老,耽擱您兩分鐘,這是我弟弟,唉,說出來也不怕您笑話……”
裴文萍言簡意骸將食品廠的困難講了出來,“……田老,您看能不能讓我弟在廠子門口賣賣糖?我弟妹現在懷著孕,人在醫院躺著養胎,每天錢跟流水似的,廠子裡的工人還等著發工錢回家過年,實在是沒辦法了,不然我也不敢來打擾您。”
等裴文萍說完,裴颺非常有眼力見的將一袋子蘋果軟糖放到田元辦公桌上,“田老,您嘗嘗,這是我們廠手工製作的蘋果軟糖,選用是的本地紅元帥蘋果,絕對真材實料。”
田元沒看桌上的東西,隻上下打量了裴颺一番,語氣不鹹不淡的朝裴文萍開了口。
“你是老員工了,應該知道廠裡的規矩,今天給你破了例,明兒個都來找我,我管得過來麼?”
裴文萍直接拿起一包糖,拆了,捏起一顆喂到田元嘴邊。
“您先嘗嘗。”
田元剛要彆過頭,裴文萍已經動作迅速的將糖塞進他嘴裡。
田元瞪著她,下意識嚼了兩嚼,臉上的怒意漸漸消融。
“咋樣?好吃吧?我弟妹的手藝,你之前嘗過的。”
田元想到什麼,“哦,就那個做月餅的?”
“對啊,明年我讓弟妹給你多送兩盒月餅,挑你最喜歡的五仁口味,好不好?”
田元拿過裴文萍手上的糖,低頭仔細瞧了瞧,確定生產日期、廠家地址、生產編碼齊全,這才鬆了口。
“廠門口往旁邊一點,不要擋著進出的路,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欸!謝謝田老!”
裴颺趕緊跟著鞠躬致謝。
等兄妹倆走了後,田元拿起桌上已經拆開的蘋果軟糖,拿了一顆丟進嘴裡,酸甜可口,軟彈又有嚼勁,還有一股沁脾的蘋果清香,吃著感覺瞌睡都醒了。
吃著糖,哼著曲兒,繼續忙工作。
……
棉紡廠門口,裴文萍一邊幫忙支攤子,一邊對裴颺說道:“你一會先賣著,我下了班再來幫你。”
“姐,彆了,田老能讓我在門口支攤已經是破例了,你就彆來了,免得廠裡的人說閒話,田老也難做。”
裴文萍想了想,覺得弟弟的話在理。
“那下了班我就先回去,早點把飯給明珠送去,免得她餓著。”
裴颺滿懷感激,“姐,這兩天多虧了有你,不然我一個人還真顧不過來。”
裴文萍瞅他一眼,“行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就你這麼一個弟弟,你好容易成了家,如今又跟明珠有了娃,我心裡麵不知道多高興多踏實。”
想到媳婦和孩子,裴颺心裡同樣覺得無比踏實和幸福。
支好攤,裴文萍順手帶了些蘋果糖回辦公室,給辦公室的人都送了一小包。
大家夥一嘗,嘿,味道真不錯,價格也不貴,就在廠子門口賣,便約好了下班一塊去買。
“我要三斤蘋果糖!”
“姐,四斤行不行?我這都打包好了,我再給你多送兩小袋。”
“行吧。”
怕一個人忙不過來,裴颺事先把蘋果糖兩斤一袋的分裝好了。
棉紡廠是奉城數一數二的國營大廠,職工有近千號人,下班沒一會的功夫,裴颺的蘋果糖就賣出了一半。
……
等裴颺賣完糖回到食品廠,杜娟和沈朝北兩口子也剛好回來。
三人一合計,一下午總共賣出了兩百五十斤蘋果糖,總計625元。
“明天的工錢有著落了!”
杜娟數完錢,高興的同兩人說道。
她是本份善良的女人,拖欠工人工錢的事讓她難以心安,如今手頭有了錢,她懸著的心才總算落了地。
裴颺接下來的話讓夫妻倆更加高興,“棉紡廠還有很多職工想買蘋果糖,我跟他們說好了,明天下午再過去賣。”
“太好了!”
裴颺說出自己的想法和計劃,“除了棉紡廠外,周圍還有不少其他的廠子,明天我們設兩個售賣點,分開賣,賣到廠子放假前,應該能賣個幾百斤。”
“行!”
商量好,裴颺拿出幾把新鎖,將食品廠的鎖全都換了一遍。
錢、印章和重要文件,他也從保險箱拿了出來,準備暫時放家裡。
做完這些,三人一塊去醫院。
兩口子去看看沈明珠,順便接上大丫。
等到了醫院,才知道秦金蓮和沈建國從鄉下進了城。
秦金蓮依舊在走廊上坐冷板凳,一看到裴颺和老大兩口子來,忙不迭就關心起食品廠的事。
得知裴颺和老大兩口子下午賣出了兩百多斤蘋果糖,秦金蓮鬆了口氣,隨即忍不住衝三人抱怨沈明珠。
“……當初就不該由著她搞這廠子,她就沒那本事,瞧瞧,惹出多大的麻煩,還得你們給她收拾爛攤子……”
“媽。”
裴颺出聲打斷秦金蓮,“你來看明珠,我們歡迎,但如果你是來教訓明珠的,那就免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現在是裴家的媳婦,她的好與壞都有我裴家兜著。”
“你說明珠沒本事,這話我不讚同,她的本事比你看到的大多了。她辦廠,帶領全家致富,讓農村婦女可以進城掙錢,這難道不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嗎?如果她是個兒子,隻怕你恨不得燒香告慰祖宗吧?”
“媽,你也是女人,應該比我更懂得女人的難處,為啥就不能多給明珠一點理解和支持,反而多加苛責呢?”
杜娟也開口替沈明珠分說:“我和朝北能進城掙錢,大丫能讀上城裡的幼兒園,向南能有城裡的工作,都是托了明珠的福。”
“現在廠子是遇到了困難,可我們所有人都在努力想辦法去解決困難,就連不相乾的外人都願意幫襯一二,你當親媽的,不想著幫明珠一把,反倒是一味的責怪,真不怪明珠寒心,不待見你。”
沈朝北更是直男:“媽,你彆進去了,免得惹小妹不高興。”
說完,三人便不再理會她的進了病房。
秦金蓮站在病房門口,臉就跟被扇了幾個大耳光似的,火燒火辣。
她不明白,也很委屈,她當媽的,說女兒兩句有什麼大不了的,咋個個都罵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