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聽雀忽略那精神汙染一般的警報聲，蹙眉望向對麵滿眼掙紮的青年，目露不解。
連她這個當事人都不在意，他這個仇人之子怎麼還猶豫上了？
進化之路需要犧牲，白聽雀從不否認她犯下的罪孽，也願意為此付出代價。
她自認為自身的使命已經完成。
k-26藥劑填補了普通人與異能者的差距，卻又滋生了異能者與異種的鴻溝，而改良過後的R-74會彌補這一失誤，和此前的進化藥劑不同，改良版無論進化成功還是失敗也隻有外形上的差異，理智並不會潰敗。
雖然修真文明降臨近在眼前，白家旗下編號第四天災研究所代號［重明］研究組已經初有成果，若R-74能夠瓦解人類聯邦與異種帝國之間的隔閡，那麼以雲星如今的實力對抗入侵者未必不是沒有勝算。
哪怕有些遺憾隻能止步於此，白聽雀卻並不後悔。
她曾參與戰勝二號天災［洪水］五號天災［颶風］七號天災［暴雪］十二號天災［極炎地獄］。
嗯，現在，該用最後一顆正義的子彈為她的人生畫上完美的句號。
漠視人命的反派最終死於正義的主角團之手，多麼完美的結局。
“開槍吧。”她再一次重複。
青年掙紮的眼神化為堅定的怨恨，巨大的悲傷夾雜其中，他重重扣動扳機，“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白聽雀！為什麼！”
子彈出膛的爆破音蓋過他不解的質問。
“不要！”耳邊炸開一聲驚惶的呼喊。
深藍長尾的美人魚狼狽跌落在地上，海藍色的豎瞳驟然放大，於漫漫慌亂看著眼前的一幕，巨大的轟鳴在她腦海中炸開。
她不否認怨恨過眼前這位曾經的摯友，卻從未想過讓她死去這種可能。
“白聽雀！”濃鬱的黑氣浸染了於漫漫漂亮的海藍色眼睛，她死死盯著白聽雀所在的方向，咬牙切齒念出對方的名字。
透明的淚水無意識從她眼睛裡一滴連著一滴落下。
白聽雀回望過去，眼前卻一片空茫，周圍人影一瞬間變得虛幻褪去色彩，泥土在烈日下被炙烤皸裂的啵啵聲在她耳邊此起彼伏，嘩啦啦——轟！
像舊時泥牆轟然倒塌發出的巨響。
笨蛋於漫漫啊，這時候你該拍手叫好才對。
對敵人仁慈可不利於往後仕途高升啊……
驟然的黑暗瞬間蒙上她的視野，連意識也開始沉重，猶如墜入深沉的黏稠的黑沼，白聽雀在那片黑暗裡不斷下沉、下沉。
意識的最後，白聽雀聽到耳邊一聲慌亂的哭喊，“啊啊啊彆啊！宿主你彆死啊！你死了我的實習可怎麼辦啊！”
緊跟著一道悅耳的鈴音響起，叮——
［宿主載入成功，龍王歸位係統竭誠為您服務］
那個聲音在她耳邊重重呼出一口氣，“啊，還好還好！趕上了。”
＊
雪白的係統空間裡，急急趕來赴任的龍王歸位係統翻看著自助導航插件跟宿主的聊天記錄，陷入了巨大的沉默。
沉默過後把設計插件的研發部門同事上上下下罵了個狗血淋頭。
完了琢磨著回頭空了就連線研究部門老大把研發責任統開了！不然就給祂們部門投訴到總部！投訴到大老板那裡！
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才設計出來的，忽悠殘血宿主去和半神主角硬剛，嗬，實在太有操作了！
差一點，祂就徹底、永遠失去祂的宿主了。
告狀的事先拋開不談，當務之急，還是要和宿主建立起良好的合作關係。
“尊敬的白聽雀女士，請問您願意與龍王歸位係統綁定，一同去征服星辰大海嗎？”係統金色的眼瞳溫和又虔誠看向空間中懸浮的那團小小的靈魂。
沉眠中的白聽雀當然不可能回答祂的問題。
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哦。
係統金色的眼瞳中露出幾分狡黠的光彩，從隨身攜帶的藍色冰晶蝴蝶吊墜形狀的儲存盤裡調出一段影象。
眉眼溫雅的青衣修士支頤望向對麵辦公桌前專注盯著電腦屏幕的少女，“尊敬的白聽雀女士，你願意與我，一起征服星辰大海、還雲星一片和平嗎？”
“嗯，願意願意。”影像中眉眼稍稚嫩的白聽雀專注看著數據頭也沒抬回答道，心不在焉。
影像外係統無聲笑笑，哈，所以承諾不能輕易給出啊我的宿主大人，然後毫不猶豫點擊了上傳。
叮，合同生成，簽約成功。
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滴聲，輔助係統冰冷的機械音落在祂耳邊。
［權限認證成功！尊敬的秋副指揮使大人，您好！］
［請輸入指令！］
龍王歸位係統毛茸茸的爪子在操作盤上幾乎舞出殘影，輸入好預備躍遷坐標代碼，祂給出下一步指令，“準備躍遷。”
“好的，已為您開啟躍遷裝置，本次航程預計十二星時，躍遷途中請注意……”
進入曲麵蟲洞時，雪白的係統空間有一瞬間的黑暗，龍王歸位係統回頭看了處於沉眠中的宿主一眼，肅然的表情裡流露出一種堅定。
宿主，這一次，我們一定不會輸的。
＊
“你說，雲星其實是這本書演化而來的？我是裡麵的惡毒女配？”白聽雀挑眉，翻著手中封皮花花綠綠書名《人魚的霸嬌寵妻》的小說。
“何止呢主人！”自稱係統的雪白團子以爪掩麵，明明隻是一張毛臉，白聽雀卻硬生生從它身上看到了泫然欲泣的嬌弱模樣，“簡直就是工具人冤大頭加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劑！”
係統悲憤欲絕，想到當初祂主人被於漫漫那個偽裝綠茶蒙騙，自己在白家舉步維艱，卻還要給她送人送物資！於漫漫呢？她在跟男一男二男三男四男n卿卿我我搞曖昧，悠悠閒閒升級打怪！
一種名為嫉妒的心火頓時熊熊燃燒，係統慷慨激昂進言，“主人，您偉大的計劃之所以會落敗，不過是比主角欠了幾分氣運而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隻要有足夠的氣運值，我們就是天命主角！”
“嗯，”白聽雀不置可否點點頭，低頭翻著對方口中的原著，她天生記憶力好腦子轉得也快，一目十行看下去，很快就把大半本書翻完，還有功夫聽係統說話回應對方，“所以，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呢？”
“殺死女主，取而代之！”
白聽雀的目光落在紙上某一段頓住。
［那些人割掉於漫漫的皮膚，拔掉她的鱗片，用針從她身體裡抽走一管又一管的血，於漫漫永遠記著那種感覺。
這一切都是拜白聽雀所賜！可是很快白聽雀就要失去白家家主的身份跌落塵埃，她會被調到國安局，於漫漫想過無數次，到那時候，她一定要讓對方知道，誰才是老大！
可她唯獨沒有想過，她們沒有以後了。］
“這麼簡單？那豈不是人人都有可能成主角了？”白聽雀麵不改色抬眼，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
“怎麼會！於漫漫可是天命主角氣運之子，受到劇情力量眷顧的！我們與她爭那就是與天爭命，後麵等她成長想殺她就更困難了，但是我們有一次回到劇情剛開始的機會，趁她力量最薄弱的時候，殺了她！”
“主人，像她那種人不必可憐她，《人魚》在原世界也是出了名的爛尾小說，結局男主死了不說，於漫漫竟然選擇留在宿川界，還修成無情道，眼睜睜看著故土被那群修士糟踐！像她那樣的人，憑什麼配做主角！”
係統金色的圓眼注視著她，近乎狂熱追捧，“主人，隻有您才是最合適的天命主角！隻有您！才能指引雲星走向最正確的道路！”
“這樣啊，”白聽雀絲毫沒因為係統的吹捧動容，冷靜分析，“也就是說主角與劇情相佐相成，如果我想要改變前世的命運，就要最大限度崩劇情，殺死原女主就會直接讓劇情胎死腹中，這是最快捷的方式，對嗎？”
“正是如此，主人，您是在是太聰明了！”係統見縫插針狂吹彩虹屁。
回到世界異變之初，異能者、異種、各種天災還未出現的那段守序和平的時間，改變自己必死的命運，扶大廈於將傾，救萬民於水火，這條件，可真是太誘人了。
“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免費東西的才是最貴的，嗬，”白聽雀斂眸，忽然低低笑了一聲，愛憐地伸手拍了拍係統毛茸茸的頭頂，“統子啊，那你又如何保證殺死一個於漫漫不會再出現另一個女主呢？”
“……”係統抬眼與她對視，似乎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懵然看著她，眼神中透漏出一種清澈不諳世事的愚蠢。
白聽雀微笑，把係統抱在懷裡，果然如預想的一樣，蓬鬆又柔軟的觸感簡直讓人愛不釋手，沒忍住又在祂頭頂呼嚕了兩下，安撫道，“不用慌，大方向你的方案是沒問題的，隻是一些細節需要小小改動一下，你剛剛說劇情裡每個人都有氣運值對吧？”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從那些反派人物入手吧。”
最終方案就這樣一錘定音，係統有些茫然看了看祂的宿主，慢慢最初的疑惑被對宿主的狂熱信任所替代。
“好的主人！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開始！”
白聽雀點頭，猝不及防，周遭雪白的空間一花，眼前驟然黑了一瞬，昏暗的天光依稀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