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怎麼在人群中快速分辨出誰是‘蔣軍’,那就得看他們的下樓方式。
蔣辭一跑到樓梯口就一屁股坐到扶手上滑了下去。
其他人都知道‘蔣軍’的尿性,一般在吃飯、放學這種重要節點上沒人會走左側,畢竟被那群人撞一下幾個星期都不用來上學了。
12班在三樓,三樓是單開給特長生們的,所以三樓隻有11、12班,除了老師的辦公室外剩餘的教室都是藝術教師,比如鋼琴室、舞蹈室、美術室等等。體育生們的教室自然就是操場了。
雖然11、12班都是藝術班,但兩班大不相同。
12班是一群體育生和舞蹈生組成的班,身體素質方麵在十二個班中排第一。11班是美術生、音樂生以及書法生組成的班。他們比12班安靜的多,班級內也更有藝術氣息。
每次在下課鈴響起時,等12班的人都走的差不多時他們才不緊不慢地走出教室。
四中吃飯分兩批,一至六班比七至十二班要晚五分鐘下課。其他班都還沒來的及下課。
此時,蔣辭已經遙遙領先於其他人。
“最後一層!哎!!!臥槽!”
蔣辭坐上扶手往下滑時就有一個人剛好踏上台階往上走,上樓的人聞聲抬頭望去。
“……”
蔣辭來不及刹車,硬生生的與對麵的人來了個‘親密關係’。
“艸…蔣辭支起胳膊“媽的,你逆行了知不知……”當他抬眼看到被自己壓在身下的人是誰時驚愕住了,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躺在蔣辭身下的江亦然本是皺著眉頭,但在看清正在‘壁咚’自己的人時,眉頭鬆了下,似乎也沒想到會是那個人。
過了幾秒江亦然開口:“……還沒看夠?”
蔣辭這時才發現他們兩人的動作有多尷尬。
“咳!”蔣辭立馬站起來,拍了拍衣服,左顧右盼了一下,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蔣辭突然想起什麼向樓上喊了句:“走樓梯!”
他回頭看了眼還坐在地上的人。
“你怎麼還不起來?像碰瓷啊。”雖然他嘴裡這麼說著,但他已經將左手伸到了江亦然的麵前,畢竟是他自己的撞倒人家的。
“起來。”
江亦然皺著眉頭看著蔣辭伸過來的手,沒做出什麼動作。
“真操蛋……”
蔣辭收回手在衣服上隨便的抹了兩下,又伸向江亦然。
“乾淨了。”
“……”
江亦然猶豫了一下還是打上了右手。
蔣辭將他從地上抓起來。
“嘶……”江亦然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蔣辭看著他的模樣剛張開嘴想說什麼就被樓梯口的聲音打斷。
“靠!辭爺你在乾嘛!”站在樓梯口的陳彬張著嘴,一臉震驚地用手指著正在牽手的兩個人。
“臥槽!”二臉震驚。
“啊?”三臉震驚。
陳彬身後的人接踵而至看到了這一幕,都為蔣辭正與一個男生牽手而震驚。
“我靠,總不可能真的是嫂子……唔!”張嘉旭話還沒說完就被季飛捂住嘴:“彆想了。”
“媽的……”蔣辭把手鬆開,順勢把手插進兜裡:“你們愣在那裡乾什麼?不吃飯了?”他皺著眉頭看著樓梯口的一堆人。
“吃吃吃。”一堆人湧向門口。
季飛經過蔣辭身邊時問了句:“你呢?不吃?”
“蔣辭看了眼身後的江亦然說:“你們先去,我還有事,等會就過去。”
“嗯。”季飛點了點頭就走了。
蔣辭轉過身問江亦然:“還能走嗎?”
“……能。”江亦然的緊皺的眉頭早已鬆開。
蔣辭上下打量了一下江亦然,最後將目光停留他的腳踝處,蔣辭在心裡笑了聲:裝。
人狠話不多,蔣辭直接在江亦然的麵前蹲下來“上來,去醫務室。”
“我自己能去。”
蔣辭彆過臉看向江亦然:“你是因為我受傷的,我總得負責。我趕時間並不想扶著一個瘸子拖拖拉拉地走到醫務室。你耽誤的不是你一個人的世界。所以上來,彆墨跡。”
“我……”
“嘖。”
過了一會,蔣辭背著江亦然出現在大眾麵前。蔣辭在眾目睽睽之下背著江亦然走向醫務室。在此期間不少人在竊竊私語,多是在好奇蔣辭背上的人是誰,他們倆又是什麼關係。
學校為了方便治療那群“脆弱的”體育生,索性把醫務室放在操場旁邊。
蔣辭拐向操場時人群的嘈雜聲頓時清淨了不少,往日熱鬨的操場現在一個人都沒有,偌大的空地上隻有他們兩個人。
正值正午,陽光高照。微風透過銀杏樹葉徐徐吹來。
微風拂過兩人的麵龐,蔣辭額前的發絲被隨意的吹起,洗發露的清香被風帶給身後的人。
蟬鳴聲與樹葉的聲音交織。
“咳……”蔣辭咳了一聲,越安靜越尷尬。蔣辭開始沒話找話:“那個什麼……你的yi是哪個yi?”
“什麼yi?”蔣辭問的太突然江亦然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你的名字,那個yi。”
“嗯。”
嗯?
蔣辭感覺到後背的人動了動,隨後,他的右肩上傳來癢癢的感覺。蔣辭隻穿了短袖的校服,很薄,很薄……以至於蔣辭都感覺到了江亦然手指的溫度。
“你乾什麼呢?”
“寫字。”
“哦……”
江亦然寫完後,兩人也到達了醫務室。
“怎麼了?”蔣辭剛在醫務室門口停下來,裡麵的人就推開門走出來。春爺迎過來,幫忙把江亦然扶了下來。春爺抬頭看了眼蔣辭:“你發燒了?耳朵怎麼那麼紅?”
蔣辭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耳朵,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沒有,就是太熱了。”
春爺點點頭,小心地扶江亦然進去。
春爺不姓春,因為他醫術高超、妙手回春才被叫春爺。春爺年過六十,鼻子上頂著一個老花鏡,眼睛總是眯著。一開始蔣辭還以為他老人家就是眼小,直到有一次春爺生氣他才知道,春爺眼睛這麼大……
四中來醫務室的多半是門口操場的體育生,春爺每次看診都是閉著眼用手‘看病’。他們練習中多半會受傷,春爺眼一閉,手一摸就知道這骨頭的情況。之前蔣辭胳膊脫臼就是春爺一摸一推給接回來的。蔣辭為此還專門贈送了一個“妙手回春,還得春爺。”的錦旗。老人家先是嫌棄的塞進櫃子裡,等第二天,那個錦旗就出現到醫務室的牆上了。
江亦然被春爺扶進來後就被安置在椅子上。
春爺看著他的左腿:“把褲腿卷起來。”
春爺在江亦然對麵的小板凳上坐下。他緩緩抬起江亦然左腿看了看,隨後用手輕按了一下。
江亦然皺了下眉。
春爺沒抬頭就說了句“疼就說‘疼’”
“疼。”
春爺又換了個地方按了一下。
“疼。”
春爺把江亦然的腿放下後站了起來“蔣辭。”正在門口透風的蔣辭走進來過來:“咋了?”
“過來拿東西。”
“哦。”
兩人進到藥房內,蔣辭問了句:“怎麼樣啊。”
春爺搖了搖頭道:“不怎麼樣,至少一個星期不能動。”
“那怎麼辦啊?”
“這不就讓你進來拿東西了嗎,去把左角縫裡的東西拿出來。
蔣辭走過去把東西拽出來,是一個可折疊的輪椅。
“……”
“是因為你吧。怎麼傷的?”
“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你沒事?”
“嗯,沒事。”
“我看他腰也不好,是你把他當肉墊才沒事的吧。”
“嗯……”這麼一想,他確實挺對不起人家的。
春爺把兩支藥管和兩包筋骨貼遞給蔣辭:“藥管一日三次,這個貼腰上,脖子不舒服也貼一片。”
“這你得給他說啊。”
“你不得對他負責嗎,你們兩個都得記得。”春爺伸出手“校園卡。”
“……”蔣辭從兜裡摸出校園卡遞給春爺。
“24?!”
“怎麼了?24都不舍得給他花?”
“行行行,24就24。”兩頓飯沒了!
蔣辭拿著藥,推著輪椅走到江亦然麵前:“上來吧。”
“不至於。”江亦然不太想坐上去。
“至不至於由不得你。”蔣辭又低聲說了句“你再不上就等著被那個固執的老家夥拽上來吧。”
“……”
“春爺走了哈。”蔣辭打了聲招呼就推著江亦然向外走。
出門後蔣辭把藥遞給江亦然:“藥管一日三次,筋骨貼貼腰上,脖子不舒服也可以貼。”
“嗯。”
“你班主任辦公室在哪?”
江亦然係帶子的手頓了下。
“乾什麼?”
“請假啊,你都傷成這樣了,不得回家好好養著。”
“不……”
“江亦然?”此時一班班主任剛從教學樓走出來:“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坐上輪椅了?”
“陳老師。”蔣辭打了聲招呼:“出了點‘小’意外,江同學可能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都不能下地走動了。”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你讓他小心沒用。”蔣辭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隨後一巴掌落在蔣辭身上:“你得讓這小子小心點。”
蔣辭應和道:“哈哈,是的……”
張理德走到江亦然麵前蹲下,掀起江亦然的褲腿看了看“是得請假回家。”
張理德是12班的體育老師,兼田徑教練。人如其名,擅長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陳靜掏出手機:“那你先給家長打一通電話,我一會幫你去寫一張假條。”
“不用。”
江亦然此話一出,三個人都看向他。
蔣辭一臉震驚,他巴不得摔斷腿滾回家,這麼好的機會,這小子說不要就不要了?
“不用?”陳靜此時也有些意外,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有假不請的學生。
“嗯,我父母不在家,打了電話也來不了。”
“這……”陳靜麵露難色:“你剛轉過來,人生地不熟的,也沒有你個要好的朋友。你現在乾什麼都不方便啊。”
“讓他來照顧唄。”張理德拍了拍蔣辭。
“啊?我?”蔣辭滿臉懵的指著自己。
“不然呢?是你讓人家江同學受傷的,他現在家長不方便照顧他,不是你來照顧誰來照顧?”
“哦。”張理德說的確實沒毛病,蔣辭也反駁不了。
陳靜看著江亦然說:“你家在哪?回家方便嗎?”
“柳青花園。”
陳靜想了一下:“兩個路口,不是很遠……”
“你不是住那嗎。”張理德開口問蔣辭。
“……”老張你今天話怎麼那麼多啊!“是,我住那裡。”
“那不就正好嘛!你早上來,晚上走順便帶上江同學不就行了。反正順路。”
江亦然想要回絕,他並不想因為自己麻煩其他人。誰想蔣辭抬手看了眼表就說:“好,我送。”
陳靜兩邊看了看:“既然你們都同意那就這樣吧,蔣辭,我會跟關老師說明一下情況的,還是儘量不要遲到為好,好吧,”
“好好好!”蔣辭雙手抱拳:“既然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哈,老師們再見!”蔣辭說完便轉頭跑向餐廳。
張理德看向江亦然“你也沒吃飯吧,要去嗎?”
“不用了,謝謝老師。我還不餓。”
陳靜從包裡掏出幾袋零食放到江亦然手裡“都少吃點。”
張理德走到輪椅後:“陳老師你先走吧,我送他回去。”
“好,麻煩張老師了。”陳靜微笑地看著張理德。
張理德低下頭:“不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