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因為相愛所以有家(1 / 1)

這算吃的哪門子醋啊?

覃深又好氣又好笑,給了顧江橋一個求助意味很是明顯的眼神。

顧江橋醋勁大,這會兒看麵前這群外國俊男靚女多少有點過分在意,誰知道哪一個會對覃深有吸引力呢。但他終究還是不能不顧及覃深窘蹙不安的神色,出言解救:“Hey friends, don't let your enthusiasm scare my boy. He is easily shy.”

反正覃深也聽不懂他說了些什麼。

一位美麗的金發女孩聞言聳了聳肩,說:“Fine, Gu, but you have to introduce him to us,right?”

“my boy”的說法讓在場不少人眼中浮現曖昧的笑容,他們或是盯著覃深意味深長地笑,或是將手做成喇叭狀起哄。

覃深不明所以,隻儘職儘責做一個笑容完美討喜的吉祥物。

不論到哪裡,愛聽八卦愛起哄大概是全世界人類的共性。大家自覺讓開了位置,讓顧江橋得以從被擠走的角落再走到鏡頭最前。

“As you can see, he is my family.”顧江橋輕輕笑了笑,回答了他們的問題,眼神卻直注視著覃深,像陽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水麵。

覃深的心為之震顫。好歹來說,他也還能聽懂一些基礎的單詞和表達。

他莫名就想起,自己還在上學時,英語老師新教“family”這個單詞時。她當時是這樣說的:“你們看這個單詞的後三個字母,i是I,l是LOVE,y是YOU,這是什麼意思?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們是家人。”

“喂……你還在聽嗎?”顧江橋的聲音將覃深從回憶中拉出。

“啊,怎麼了?”覃深愣愣地,隻看見視頻那邊好一些人,他們看他還有顧江橋的眼神仿佛冒著撲通撲通的愛心。

“我說早點休息吧,晚安。”顧江橋朝他露出個溫和的笑容,好似可以撫平一切。

那邊覃深滿腹心事地沉沉睡去了,這邊,顧江橋被友善的外國朋友們捉著慶祝生日。

事實上,顧江橋對他們的驚喜布置表示非常感謝,可偏偏他們還為不得不提早慶生感到遺憾。

顧江橋其實很滿意這一個二十四歲生日。

和父母的聯係不冷不淡地維持著,他們總是習慣按照他們當地時間為他發來生日祝福,不過他倒也並不過分在意這些細節。學業順利,不出意外接下來一年會拿到不少項目及榮譽,都說立業為先,他捫心自問,也算是有了一番事業吧。老朋友真心相對,楊飛揚和孟嬌領了證,已經說好了回國後一起吃飯;新朋友熱誠親切,本以為隻渺渺一場相聚,卻也收獲誠意萬千。

還有,與覃深重逢,跨越了中途浪費的七年時間,明了了彼此的心意,即使還是需要等待覃深自己露出柔軟的那一麵,但也擁有了能陪伴在他身邊的機會。而且,聽聞小師妹透露,覃深給他準備生日禮物可是花了好一番心思。

他還能有什麼貪心不足的?

*

小師妹幾乎是衝進了酒館。她提著幾罐啤酒,還有一大袋燒烤,興衝衝來找覃深。

“覃老板!大喜事!我特地想著差不多店裡打烊過來的,我還買了宵夜,這個好消息啊,我必須和你好好說道說道!”

“我姐和我姐夫全說開了,兩人現在和和美美賽新婚呢!”小師妹開一罐啤酒推到覃深麵前,烤串滿滿擺了一桌,“我就說啊,他們那麼點事兒都是自己繞進了死胡同,走出來豁然開朗,什麼都好啦!”

覃深眉頭跳了跳,竟沒想到如此迅速解決了。

“你姐都想清楚啦?”覃深嗅一口啤酒的麥香,手指撥弄著鋁鐵拉環,心裡想著,真好,自己也繞出了死胡同。

“哎呀,都是小問題啦,”小師妹現在看什麼都歡喜得不得了,恨不得笑出一朵花來,“我姐心裡還有感情呢,最在意的也就是姐夫心裡有沒有她。覺得家庭生活壓抑,那就解決嘛,我姐覺得主要還是因為辭職了。姐夫一直以為我姐是自己想做家庭主婦的呢,現在談好了,姐夫力頂重壓,我姐重新上班了,他們準備從那邊祖宅搬出去。所以說,有事業傍身才是正道!”

“我姐告訴我,婚後這兩年,開心的瞬間大多與姐夫有關。姐夫出差在外,她會每晚想念,姐夫下班後疲憊不堪,她就想把肩膀也遞給他靠一靠,姐夫對她笑一笑,她就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想了半天,她說,並不是說沒了姐夫的生活不能繼續過下去,隻是分開後,她會很難過。”

小師妹手一揮,笑吟吟地總結道:“要我說,談戀愛就是要戀愛腦一點,又沒有上帝視角,人做事不就是全憑自己喜歡的嗎,如果要想著自己這邊左的右的,還要幫對方這裡那裡都考慮齊全,好累啊,而且好客氣,哪裡還有放縱自己去愛的痛快?”

“就該趁著還愛,順著當下心裡的想法,隨心所欲。”

小師妹感慨過後很快走了,覃深一下又一下劃著冰啤酒易拉罐外壁的水珠,若有所思地靜坐了一個小時。

十二點一過,手機鬨鈴響起。這是他為了每晚準時和顧江橋視頻而設置的鬨鐘。顧江橋總會在十二點二十分的時候撥視頻過來,在此之前,他會簡單整理好自己,掃去一身疲憊。

但他今天和小師妹聊了很久,喝了不少酒,已經沒有精力了。

他喝掉最後一口啤酒,感到大腦些微昏沉。他想,有可能酒量真能在不斷喝酒中取得進步,現在他要醉似乎難得多,臉很燙,但是意識很清醒。

他給顧江橋發去信息,說明今天不用再打視頻。

【今天比較忙,好累,我先睡了,明天再視頻吧。】

他點擊發送後也不等回複,將手機裝進了口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揉了揉臉,手掌蓋住眼睛,坐在原地繼續發呆。

半晌,他站起身,餘光看見酒館門外那盞燈壞了,一會兒明一會兒暗,叫人心煩。

他斷了電,從儲物間搬出了折疊梯子,把燈罩拆了又將燈泡擰下來,換上了一個新燈泡。四周黢黑一片,還得下去打開電閘,再檢查這個新換的燈泡是否正常,變故就是這時候發生的。

先是不知怎麼手碰倒了放在梯子最上方板平處的燈罩,“啪嚓”一聲落在地上,隻借著一點月光都能看出來碎了滿地。

覃深站在梯子上默了默,氣不太順,禍不單行,等他下梯子的時候竟踩了個空,重重跌倒在地。玻璃渣子紮進了衣袖高卷起的手臂,一瞬間就痛得麻木。

意識回籠,覃深莫名冷靜。他動了動腳,好在沒傷到骨頭,爬起來把梯子挪進了屋裡,帶上隨身的東西,穩妥拴上門,這才往醫院去。

月亮形單影隻,像是被強硬粘在天邊的貼紙。腳踩著零碎的月光,那一刻,他想,顧江橋如果在就好了。

到了醫院,明晃晃的手術燈一照,手臂血肉模糊的畫麵叫覃深自己都不忍直視。

“我的天呐,你是怎麼搞成這樣子的呀?可要小心一點啊,這些要是沒清理乾淨,感染膿腫,很影響正常生活的!”急診科值班的醫生看著是個畢業沒多久的年輕女孩,很是擔憂。

覃深微笑著說“謝謝醫生提醒”,卻笑得很難看。

為防感染,醫生說取出玻璃碎渣後依然需要留院注射抗生素。覃深點頭應好,繳費取藥,終於紮好針掛上水,再一看手機,已近五點。

顧江橋其實在他十二點之後剛發出消息那時候就回複了。

【我知道了。不要太累,多休息,照顧好自己,我很快回來。】

消息靜靜躺在通知欄裡,方方正正的黑體字,讓人很沒有實感。

覃深忽然想將心裡的委屈全都說出來。左手臂被包紮著,右手還紮著針,他隻能活動手指操作。

他壓低了聲音,窩在淩晨急診科的輸液區角落裡,左手小拇指按住說話按鍵,給顧江橋發去了一條長達六十秒的語音。聲音或許還有些發抖,因為他沒由來地忍不住想哭。

【顧江橋,其實我不是困了,隻是單純不想視頻。因為我太想你了,想你立馬就能回來,但是難以啟齒,說不出口。我今天摔了一跤,很疼,左手包了紗布,之後一兩周都不方便做事。我想著店裡放幾天假也好,但是我無事可做,就想著你,等你回家。對不起啊,我總是把好多話藏在心裡,不和你講,怕我脆弱的樣子太難看,怕我哭了惹你心煩,也怕你沒時間聽我講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其實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怕疼也會哭,需要擁抱和安慰,難過的時候不想一個人。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特彆想你。】

不一會兒,屏幕上就跳出了顧江橋的回信。

跨越大洋發送過來的消息隻有四個字。再簡單不過,覃深卻當這是世界上最溫柔有力的話。

【等我回家。】

覃深吸了吸鼻子,埋下頭,臉側在外套柔軟的毛領處蹭了蹭。

原來他和他也有這麼一個家,一個可以等待、可以期盼、可以依靠的家,因為愛而有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