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真正的醋壇子無差彆攻擊……(1 / 1)

顧江橋要去國外交流。

覃深心裡高興,他可算知道那些個家長曬娃炫娃是什麼樣的心理了。雖然這麼比喻似乎也有點不太恰當,但他心裡的確是欣喜的,顧江橋這樣有本事,出國交流學習的機會可不是誰都能得的呢!

可他也有點忐忑,因為他想到了顧江橋的父母。

聽顧江橋提起過一兩次,他們就像是誌願將畢生獻給科研工作,生活中唯一的色彩便是研究出成果的那一瞬間。顧江橋現在也要出國去了,他也會像他的父母一樣,留在那裡不回來了嗎?

顧江橋知道覃深在不安,不聲不響地去超市買了新鮮排骨,燒了一大鍋紅燒排骨。

顧江橋洗乾淨手為覃深盛米飯,淡淡道:“教授被邀請去作學術報告,我隻是跟過去學習一下,也就一個月左右,很快我就回來了。”

覃深的嘴唇動了動,卻沒說什麼,含住了一雙筷子尖端,垂著頭。

顧江橋心裡歎氣,果然不能將希望寄托於覃深主動。覃深早已經不是年少時做任何事都轟轟烈烈的那個他了。

米飯堆成小山的一大碗推到覃深眼前,顧江橋摸了摸他的臉頰,溫聲道:“我爸媽不欲回國最大的原因是,他們在國內沒有牽掛了。我自小和他們感情就不深,他們已儘到了為人父母的責任,如今我能自力更生,他們還有什麼可在意的?”

分明是很悲傷的話,可顧江橋的語氣毫無波瀾,沒有起伏地一筆帶過了。

“可我不一樣啊,”顧江橋歪著腦袋對覃深笑了笑,“你在這裡,我還能去哪裡?”

覃深憋了個大紅臉,自覺功力尚淺,扛不住顧江橋的情話。顧江橋倒也並不是存心逗他,字字懇切,更加讓他心熱。

顧江橋很是認真地回憶了一會兒,盯著覃深埋頭吃飯故意不搭理他的模樣,眼裡笑意更甚。

“你還能想起來嗎,我以前就在日記裡寫過的,從四年前就開始計劃,認定下一個二月二十九日我會在你身邊。可惜錯過了一次,但沒關係,今後的都能算上。”

覃深不理他,低頭啃排骨。

當然想不起來了。覃深記不得日記具體寫了什麼,隻記得,當時看完那本日記是貿然做了決定,沒在意日記如何。事後再回想,才覺得那裡麵所記的話有點讓人害怕。

過於堅持,篤定到了偏執。而成年後的顧江橋會在手指上紋一道割傷,好像也不奇怪。

顧江橋是十月份結束的時候走的。

飛機淩晨四點起飛,顧江橋不肯讓覃深去送。說如果覃深一定堅持,他就在前天夜裡,等覃深睡著後,從外麵給他的臥室門上一道鎖。

覃深撇著嘴說:“嚇唬誰呢,你給我鎖在家裡一個月,直到等到你回家嗎?”

顧江橋正在廚房切菜,聽到覃深鄙夷的問句後停下動作,想了想,說:“倒也不用,酒館的生意不能耽誤。我可以把鑰匙交給楊飛揚,叫他晚一點來給你開門。”

看他居然真在思考這件事,覃深才信了。

也是,他不應該對顧江橋所說的任何一句話抱有質疑。他想象過了,隻要是不損人害人的,顧江橋什麼都做得出來。

出發前夜,覃深抱著崽崽坐在顧江橋的書桌邊,看他慢條斯理地收拾行李。

崽崽“喵嗚喵嗚”叫著,很是不舍離家的主人之一,似是不滿另一位主人無意挽留,他亮出爪子在覃深的手背上粗魯揮舞。

“哎呦,幸虧前天給你剪過指甲……”覃深皺了皺鼻子,剛想教訓下這脾氣大的貓崽子,顧江橋從他手裡抱走了崽崽。

“我很快就回家啦,”顧江橋坐在地毯上,為方便收拾東西還架著眼鏡,耐心地擼著崽崽的毛,看著覃深笑了笑,“想我的話,就叫覃老板給我打視頻,知道了嗎?”

可不就是暗示自己多跟他聯係嘛。覃深也不乖乖應下,站起身道:“我困了,去睡了。”

“等等——”

顧江橋一隻手抱著崽崽,從床頭櫃那裡摸到車鑰匙,遞給覃深。

“雖然擔心在門口停車擋了店裡生意,但以防萬一你有需要,車我已經開回家了,鑰匙給你,什麼時候想用都可以。”他見覃深不接,順勢問:“啊,難道說你還沒考駕照?”

“我會開車!”覃深終究還是接了車鑰匙,“哼”一聲離開了房間。他聽到顧江橋房間裡傳出的低低的笑聲,以及刻意揚高了聲調的一句。

“我會給你打電話的,記得接啊。”

*

晚上,臨近打烊時間,小師妹風風火火來了酒館。

“覃老板!最近生意好好哦,我每天都看你們的賬號,崽崽的粉絲漲了那麼多,名副其實的網紅貓呀!”

“還要謝謝你幫忙畫的那些,都很可愛。”覃深的感謝真誠。

“不用客氣,這有什麼,崽崽那麼萌,它最棒。再說,顧師兄都好好‘謝過’我了,”小師妹揚著笑臉,眼神卻不似往常亮晶晶的,“我剛提交項目,可把我累死了,先大吃一頓再說。”

小師妹要了瓶梅子酒,連乾了兩杯,對著不遠處擦拭桌子的覃深,頗為惆悵道:“覃老板,都說酒和故事是離不了的,我喝了你店裡的酒,你要不要聽一聽我的故事?”

小師妹反常的神情狀態讓顧江橋有點擔憂,哪怕他幫不上什麼忙,傾聽也是好的。他放下手裡的事情,坐在小師妹對麵,點點頭。

“我姐,說她過不下去了,打算離婚,但是我姐夫吧,他又不同意。我姐天天打電話和我哭呀……”小師妹咂咂嘴,苦著一張臉。

覃深未解其中意,繼續聽著。

小師妹一雙手支著下巴,低落道:“我姐夫特有錢,據說家裡上上下下的保姆比他們全家人還要多。我們家情況其實也還行吧,但在姐夫他們家人眼裡看來,我們家有點太一般,哈哈,也就是大家口中俗稱的‘配不上’。”

“我姐和我姐夫談戀愛的時候那叫一個情深似海啊,我姐遇到他以前一直都目標做一個事業型女性,自尊心特彆強,結果因為姐夫家裡人那點封建糟粕的要求居然辭職了。他們覺得兩個人隻要站在一起,就可以對抗全世界,不顧一切結了婚。但是結婚兩年了,姐夫現在工作很忙,沒太多時間陪我姐,她和家裡人相處起來又沒話可說,她都快要瘋了……”

覃深的神思戛然而止,咕咚一聲,愣愣咽下一口唾沫。

“我姐可難過啦,姐夫家裡人還有他們那個圈子裡的朋友,表麵上不說,但其實都瞧不上她。她也因此每天鬱鬱寡歡的,時間久了,以前那些轟轟烈烈的、狂妄的誓言自然就被忘記了。從愛到想逃離,變得也快。”

小師妹搖了搖空了的梅子酒瓶,改喝了一口涼白開,接著說:“我父母都依我姐,但說實話,我不讚成她要離婚的決定。要我說,婚禮誓詞都說清了呀,‘無論富裕或是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相互扶持’,姐夫沒空,但我姐為他考慮,連找他談一談都怕浪費姐夫的時間,每天都在消耗自己。感情裡有矛盾和摩擦,不溝通怎麼行?”

她問覃深:“覃老板,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覃深說:“說得沒錯。”

小師妹打了個響指,總算笑起來:“那就是認可我的話咯!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還是我們英雄所見略同!”

覃深晦暗的眼神投向梅子酒瓶底的那一小攤殘存的酒液,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到了睡前,顧江橋打來視頻。

覃深半靠著枕頭正出神,視頻提示鈴聲響起,他揮揮手招來崽崽,雪團子趴在被子上,接通視頻後甚至先主人一步打了招呼問候。

“喵喵——”

顧江橋那邊的陽光正盛,背後似乎是個木製的大碗櫥,他換了一副框架更大的眼鏡,隻不過還是黑色的。

他輕聲笑,逗了逗貓,抬眼望著覃深,似有所指地說道:“快一周了,加上今天總共三次視頻,還都是我打的。”

覃深替崽崽舒服地撓著下巴,一本正經地回答:“店裡太忙了,沒時間。空下來也想聯係,但是怕打擾到你的工作。”

顧江橋挑眉道:“完全不會……”

此時屏幕裡探出了另一個人的腦袋,是個外國男孩。肯很喜歡這次出來參加課題交流的室友Gu,在他眼裡,Gu說得少做得多,用行動征服了大家,學識淵博,還來自美麗的中國。

路過廚房,他熱情地和Gu視頻的朋友問好:“Hello!”

覃深有些局促不安,耳朵都紅了。他上學時就不喜歡英語課,口語發言十分拿不出手,更彆說早就離開係統英語課程學習後的現在了。

他急得臉都泛紅,遲緩地抬起手擺了擺,友好地說:“Hi……”

好在顧江橋及時地解救了他,他聽到顧江橋和那個男孩說了些什麼,然後又看著他微笑:“應該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吧。下回再聊。”

這邊顧江橋掛了視頻,朝肯抱歉地笑了笑。剛才為了不讓覃深難堪,他直接借口告訴肯,說中國現在已經很晚了,到了睡覺時間。肯倒是沒在意,表示可不要耽誤了這位可愛朋友的休息。

“He's a real cutie like the kitten!”肯咧著嘴,揮舞雙臂,用劇烈的肢體語言表示他對Gu視頻中那位中國朋友的喜歡。

顧江橋皺皺眉,他同意肯所說的話,覃深的確是個可愛的人,但他不太喜歡聽到彆人這樣直白地評價覃深。其實國外開放不少,他現在所住的這棟公寓的房東,他的伴侶就是男人。顧江橋就看見過很多次,兩位年過半百的老人互相攙扶著,在湖邊悠閒散步。

顧江橋盯著肯的臉。這個年輕的美國男孩開朗大方,金色卷發,藍眼睛,一點恰到好處的雀斑更顯活潑俏皮,應該是惹人喜歡的。

他想起覃深剛在視頻裡見到肯的反應,分不清幾分是尷尬幾分是澀然。他轉過身正麵對肯,嚴肅地說:“He's my spouse.”

“Oh , really ? I mean , emmm……Are you serious?”肯驚訝地睜大眼,頗有些語無倫次。他知道,在那個東方國度,Gu和他伴侶的這種感情,是很難得到認可的。

他眼看著Gu臉上很是認真的表情,說:“Totally s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