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的事兩人出去了之後便心照不宣地都沒提。
覃深也不知道事情的後續發展怎麼歪了。
起初他真是單純為了討好顧江橋啊,但耐不住道行不及人家,三兩下就被撩得找不著北了,繳械的速度十分之快。
他躺在柔軟的床上,一邊回味著,心裡想著,疏解欲望這種事自己做來和彆人伸手幫忙果真不是一回事。
他被顧江橋撫慰得很儘興,感覺良好。
要說覃深在這事上憑空生出了沒心沒肺的天賦,知道自己沒辦法和顧江橋在一塊,要能這樣爽一爽就是純賺!
但想通這一點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畢竟覃深要憂心的事情可太多了。
突如其來的雨季對店裡生意的影響不小,覃深轉而考慮起做外賣這檔事。
之前酒館還沒有因崽崽幾張照片在網絡上積攢熱度時,覃深眼看著外賣平台的宣傳廣告鋪天蓋地,也想過搭上這班快車。
無奈他當時還不善經營,不懂所謂的銷售策略和攬客巧思,平平無奇的一間酒館沒吸引到幾位線上食客,最後不得不草草放棄了這條路。
後來崽崽的照片帶火了酒館,倒是不用愁店裡的客流量,每日忙碌,也沒了再做外賣的精力。
說起來,上回顧江橋的小師妹在店裡,覃深還和她說起過外賣這回事。當時本是出於照顧顧江橋還有他的同事們的想法,沒想到最後竟繞回了這個話題。
但有點尷尬的就在於,小師妹當時是興奮客氣得不行,接著卻沒了後話,大概也隻是客套。
覃深有點懊惱那時的衝動之舉,繼續為酒館冷清的生意傷神。
不過有一點確實是他想錯了。
小師妹拿到覃老板親口承認的外賣“專送”電話,回到學校後將這個事第一時間分享了出去,辦公室眾人一合計,原本是打算第二天晚飯就“麻煩”覃老板的。
然而,當顧江橋知道了這件事,他一旦顧慮到覃深會不會因此受累這點,就注定事情發展的軌跡不會照常了。
他狀似無意地敲著鍵盤空格,突然提起:“我是不是說過,請大家吃我和教授去的那家居酒屋來著……”
“什麼什麼?”小師妹第一個撲過來,除了辛勞碼農的身份,社交平台上的她還是個產糧大戶,會畫一些Q版條漫,偶然被顧師兄發現後,還和顧師兄達成了一單合作。
顧師兄大方,出手闊綽,她最清楚不過,這下是要做“經常請吃飯的帥氣師兄”的節奏啊!
小師妹激動地確認:“我沒聽錯吧,顧師兄你又要請客?”
顧江橋的眼神從她手裡捏著的那張字條掃過,上麵寫著覃深的名字,後邊跟著一串數字,字不太好看,卻有點孩童筆跡的稚氣可愛。
他略一點頭,說:“嗯,這個暑假大家留校工作辛苦了,我昨天和楊飛揚說過這事,他可能想給你們留個驚喜。”
楊飛揚忽然被點名,心裡暗暗吐槽顧江橋臨時起意,表麵上還是幫道:“哈哈哈,可不是嘛,還不快謝謝咱們江哥!”
他朝顧江橋飛去一個疑問的眼神,隻得到顧江橋一個感謝的微笑。
算了,他想,和顧江橋同學這麼些年,沒哪一回他刨根問底是成功了的。
這哥哪裡都好,外貌條件不必多說,性格上雖然話少但勤勉肯乾,為人仗義不高冷,學業和生活上的事他都很願意幫忙,聽說父母還都是生物科學界叫得上名字的大人物。
唯獨有一點,就是太讓人看不透了。年紀輕輕卻活得深沉,分明比他年齡要小,可散發的氣質過分踏實老成。想法獨到,能力超群,研一剛結束,就已經在各類競賽評獎中嶄露頭角,教授愛得不行。
從本科時仰仗顧江橋期末周幫忙劃重點開始,他一句“江哥”喊到至今,差不多五年。
有人請客打牙祭,整個辦公室瞬間歡呼。當晚,大家都沉醉在拉麵壽司以及刺身拚盤的味覺享受裡,渾然不曾記起要叫覃老板酒館的外賣這件事。
顧江橋的想法很簡單。
覃深日常工作一點都不輕鬆,打烊之後洗洗刷刷然後馬上就睡,要是再由著大家辛苦他在本該休息的時間多跑一趟,顧江橋不同意。
當然,目前他還沒有什麼立場不同意就是了。
不能直接向覃深表明立場,他隻得另辟蹊徑,想個彆的辦法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不給他們機會打擾覃深。
治病當治本,顧江橋抓住問題關鍵症結所在,於是乎提出要請客。
如他所料,無人拒絕。以防過後那段時間他們再有找覃深的打算,連著近一周,顧江橋自費包攬了整個辦公室的夜宵,日料韓料,燒烤炸雞……
漸漸沒人提起“覃老板”乃至“沿河酒館”,他們吃得忘乎所以,顧江橋心情也不賴。如此高水準的福利待遇傳到教授耳朵裡,被當作是一樁美談,後來好多年他在外講演上課,這就是必提的素材。
免費的大餐持續一周,顧江橋見情況穩定,放心地跟著教授出門應酬了。
奈何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沒了豪華外賣的第一天,辦公室上上下下所有人,沒有一個人不想念它。
小師妹發愁,翻遍了外賣平台也沒找到合意的食物,發愁之際,她猛地一拍腦袋……怎麼把覃老板特許的福利給忘了呢!
“家人們,今天的晚飯有救了!”她揚著覃老板的聯係方式,心情由陰轉晴。
這邊覃深接到小師妹的點餐電話時剛準備關門,雨下個沒停,酒館開著門也沒什麼客人光顧,不然索性早點關門休息。
“覃老板!是我呀,還記得上次你說過的專送福利嗎?”
覃深想起那個橫衝直撞的女孩,說:“嗯,你們是今天需要嗎?”
“是的!”聽筒裡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又繼續響起,“覃老板你是一個人在店裡忙嗎?我們這麼多人份你送不過來吧?而且現在外邊還下著小雨,會不會很不方便啊……”
覃深望了望窗外的天,沉吟片刻後回答:“沒事,我找對麵老板借個箱式手推車就好了,直接說想吃什麼吧,店裡有食材的話我都可以做。”
“啊好的,謝謝覃老板!那我們可就不客氣啦!我們想要……”
確認完具體菜色和分量,覃深手腳麻利很快忙活完工,又從咖啡館那裡借來了運輸工具,一切妥當安排好,他帶著食物出發了。
小師妹和另一個男生在學校側門接他,很禮貌地說了感謝,還問他要不要一起上去坐坐:“我們辦公室就在那邊那棟樓,很近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覃深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猶豫過後還是點了頭。
等待投喂的大家很熱情,對覃深以及他送過來的食物表示熱烈歡迎,對熱乎飯菜的美味口感嘖嘖讚歎,覃深坐在沙發上,被誇得臉都熱起來了。
隻是他上樓前本以為顧江橋會在,到了這裡才知道人家和教授一起出去了,可惜沒機會見著。
“要我說,”小師妹乾完飯相當滿足,眉飛色舞地讚美起覃深來,“覃老板的廚藝實在高超,雖說不是一個賽道,但就算要和前段時間顧師兄請我們吃的那些‘貴族外賣’比,那也是很有一番較量餘地的。”
“貴族外賣?”
“哎呀,就是那種可貴可貴,生意還出奇地好的店,”小師妹老神在在,“以我的經驗,那些個店,一個月少說都能在外賣上利潤都得近六位數。”
覃深張大嘴,再一次重複小師妹的話:“六位數?”
“對啊,”她眯著眼吐槽道,“其實這種店都是有營銷手段的,左不過搞滿減活動或者發消費券促銷,要不請探店博主一頓吹捧,客流量唰地就上去了。”
發覺覃深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小師妹樂了,掩住嘴湊到覃深耳邊,說:“嗐,我們家開飯店的,我爸媽整天琢磨生財之道,我從他們那裡偷學了一點。”
覃深心裡羨慕,這正是他不太懂的地方,有意想聽她繼續這個話題,也沒注意到自己和小師妹離得實在有些近了。
“嗙——”
辦公室門霍然打開,顧江橋出現。
他剛隔著走廊的玻璃往辦公室裡打量,一眼就看見覃深和小師妹湊在一起格外親密,意氣上腦,大力推開了門。
弄出了大聲響後又發覺不妥,他輕輕咳嗽一聲,裝作語氣平淡:“好巧,深哥怎麼也在這裡?”
小師妹被開門聲嚇得彈起,因是她起意點的覃老板專送,便替他回答:“覃老板人特好,幫了我們大忙,送的外賣過來。”
顧江橋眉頭一跳,搞了半天,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覃深擺擺手,客氣的話都到了嘴邊。顧江橋截斷了他的話頭,對於小師妹所說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轉向覃深道:“我們回去吧。”
覃深還不想回去呢。他心中有意,準備向小師妹請教一二,雖然人家隻說“偷學了點”,好歹也比他懂得多。
覃深沒答應要回去,心中打算著如何向小師妹開這個口。
顧江橋先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輕,潛台詞便不容置喙。
覃深閉了嘴,心說請教小師妹的機會以後還有,不急於這一時。
想到顧江橋之前提起過他租住在沿河酒館樓上,小師妹顯然比覃深這個當事人還要好奇,開口問:“顧師兄,怎麼突然要和覃老板一起走啊,我們剛還聊得正高興呢。”
“有點著急,”顧江橋坦然,眼睛都不多眨幾下,看得覃深都驚呆了,“我們急著回去喂貓,它養得嬌,受不了餓。”
覃深被顧江橋連拉帶拽地走出了辦公室。
他本有些不悅,不知道顧江橋在搞什麼。但一想到顧江橋剛扯的那個無厘頭的謊,氣又消了,隻覺得好笑。
“哈哈——”
覃深猝不及防這麼一笑,顧江橋醋狠了的心氣也被打消,一臉不明白的表情望著覃深,眼神在問什麼意思。
覃深笑著搖頭,隻是說:“走啊,不是說著急回家喂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