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深胡扯一通賺足了大家的好奇心,顧江橋又顧不上招呼客人,這場生日趴雖匆促也算是完滿地散了場。
送走了人,顧江橋把喝上頭了暈乎乎的覃深弄回家睡覺。
當天晚上覃爸覃媽提著蛋糕趕回家,滿心歡喜給已經相當於是家裡的另一個小兒子過生日,卻隻見覃深四仰八叉地酣睡在床上,打著幸福的小呼嚕,顧江橋則在旁邊安靜地守著。
顧江橋和覃爸覃媽一起吃了十六歲的生日蛋糕。他是小壽星,當然是他來分蛋糕,親手切下來的第一塊蛋糕留給了覃深,裝進了保鮮盒。
晚上回自己家之前,顧江橋又去覃深房間看了一回。他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從揚起嘴角的表情看起來,夢裡心情不錯。
前一天下午喝迷糊睡了過去,睡得太早,以至於覃深大半夜悠悠轉醒過來。他太不能喝,但偏偏是個不斷片的,昏睡之前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記得不能再清楚。
他坐在黑暗裡,撓頭半天,再次生出後悔自己隨隨便便就瞎扯的想法。
他信口開河,雖唬過了看熱鬨扯八卦的圍觀群眾,可輕易敷衍顧江橋不了。
覃深想,顧江橋應該猜到了自己知道他早戀的事了。
而事實果然如此。
第二天早上,時隔多天和覃深同一張桌子吃過早餐,並肩出門後,顧江橋就問:“昨天你說的什麼意思,我不早戀?”
語氣倒也不像興師問罪,可就是讓覃深憑白無故聽出了一股質問的意思。
覃深試圖打馬虎眼跳過這個話題:“哈哈,我就,替你堅定一下熱愛學習的信念……之類的。”
覃深偷瞥到顧江橋微微挑起的眉毛。他居然意外地接受了覃深這一說法,繼續往學校方向走著,似乎並沒有其他情緒,平淡無瀾道:“哦。”
簡簡單單一個字,覃深卻鬆了好大一口氣。
他上次問過同桌了,同桌說他哥之前也瞞著家裡偷偷搞早戀,他作為知心弟弟隻能假裝自己毫不知情,最後談戀愛一事還沒被家長老師發現,他哥的新鮮勁就過去了。
同桌老神在在,說:“對待早戀的青春期叛逆小孩,最有力的解決辦法就是放置不管冷處理,讓他自己開竅醒悟遠比任何辦法都管用。”
覃深覺得有理,已經決定要在顧江橋麵前裝不知道,再加上明裡暗裡間接提醒敲打一下“禁止早戀”,料想顧江橋很快就會死心。
而冬天很快到來,寒風料峭如刀,狠了心朝人臉上劃,但凡衣褲中間有個縫隙就往裡鑽。
天氣冷了,學校緊接著宣布了一個讓覃深更是心寒的消息。
“全縣聯考?”覃媽媽一聽就知道這回期末對覃深來說是個大難題。
“哼,就那李老頭多事唄,說什麼哪一門不及格就得單獨請家長去學校,還要多寫三本寒假作業!聽張偲說,他是準備在全縣聯考裡搞出些什麼名堂來,然後收拾收拾準備調到縣裡去啦!”覃深滿臉哀愁,吃紅燒排骨都覺得不香了。
“哎喲,橋橋,這回深崽可就靠你幫幫他了,他這個……得好幾門都學得挺爛的吧?”覃媽媽比覃深還要著急幾分。
“是啊是啊,江橋,我記得這家夥是英語最差勁……”覃爸爸仔細回憶起自家兒子的學習狀況。
覃深欲哭無淚地戳著米飯,已經能想象到接下來一段時間自己會過得多麼地淒慘。
顧江橋應下了幫覃深補習,整個作息不可謂不魔鬼。
早晨起床後先背完一頁紙的知識點再吃早餐,去上學的路上顧江橋還會抽背他英語單詞,放學回家的路上背的是化學方程式,晚上回到家好不容易把當天作業做完了,還有頭疼的數學題講解……
短短半個月,覃深感覺自己熬瘦了至少五斤,以前肚子上還有一層軟肉,為了複習直接瘦沒了。
他以“累瘦了”為理由,問顧江橋每天晚上能不能少講半小時題,然而顧江橋不信。覃深讓他上手摸自己的肚子驗證一下,他沉默了兩分鐘並沒動手,隻說覃深的理由不成立。
覃深有苦難言。
覃媽媽提議顧江橋乾脆就和覃深同吃同睡,還能監督覃深晚上早點睡,以防他打著手電在被窩裡偷偷看小說。
“就讓我看完吧,行不行?我就差最後一章了……”
覃深睡覺老愛搶被子,覃媽媽貼心地給睡一張床的兩人準備了兩張厚棉被。覃深為了和顧江橋說些好話,擁著自己的杯子挪了挪地,挨到顧江橋身邊,像是說著什麼悄悄話。
“現在很晚了,還在快睡吧。”顧江橋八風不動,閉著眼睛拒絕了覃深。
“可是我好奇結局,我更睡不著了啊!大BOSS是怎麼被主角團乾掉的,還要男女主有沒有互通心意……我越想越精神!”
顧江橋翻身背對著覃深,用行動給出了回答。
覃深一咬牙,壞心眼地掀了顧江橋的被子,擠進了人家的被窩裡去。他渾然不覺這有什麼問題,純粹是想鬨得顧江橋受不了了,心裡嫌他煩的話,隻要退一步就好。
覃深死死地從身後抱住顧江橋的腰,將人搖來搖去,一麵央求:“我就看十分鐘行嗎?你不說我不說,我爸媽絕對不知道,大不了你就掐著表給我計時,求求你了……”
顧江橋被覃深這突然的襲擊嚇得全身僵硬,回過神來便立馬轉身過來,一隻手捂住了覃深的嘴,輕聲道:“再大點聲,要是把覃叔吵醒了,等會兒你就真沒得看了!”
覃深敏銳地聽出了顧江橋即將鬆口的訊號,見好就收地鬆了手,一眨眼又回了自己的被窩,從顧江橋的枕頭下摸出那本小說。
“我一目十行,馬上就好!”
覃深一番鬨騰,顧江橋被窩裡的熱氣是散得差不多了。方才懷裡還有覃深嘰嘰喳喳,這一下又空蕩蕩的了,仿佛心間也有什麼隨之被抽走了。
覃深打著小手電,雙手撐起上半身,劇情發展到最激動人心之處,他也不禁跟著抿緊了嘴,津津有味地沉浸在小說世界裡。
顧江橋看他這副孩子氣的模樣,在黑暗中悄悄地笑了。
顧江橋自然沒真拿出手表來看時間,隻側身看著覃深唰唰地翻著書頁,最後喜滋滋地合上了整本書。
“我就知道!”覃深安心地將小說塞在了自己的枕頭底下,縮進被子裡,“我看那個男配不順眼很久了,我的直覺果然沒錯,但他也太不是個東西了吧,最後關頭跳出來自爆臥底身份?!狗作者,我以為結局了呢,結果給我挖了個第二部的坑……”
眼看著覃深越說越興奮,顧江橋及時製止了覃深的分享,嚇唬他:“深哥,我剛聽見覃叔起夜了。”
“啊?!”覃深嚇得膽都顫了一顫,做賊心虛地看了眼臥室的門,壓低了聲音問:“我爸不會聽見了吧?要被他們知道了,我明天早上起來不得被罵個狗血淋頭啊……”
顧江橋忍住了笑,一本正經地安慰:“應該不會,覃叔要是想罵你,現在已經打開門把你拖出去教訓一頓了。”
覃深同意這個假設,一句“也是”尾音長長的,心還是沒放下來,表情皺皺巴巴的。
熄燈已經很久了,眼睛適應了黑暗,顧江橋盯著覃深帶著幾分後怕的臉。
覃深這邊還想和顧江橋打通關係,最好拉住人和自己做“共犯”,好聲好氣地商量道:“反正,是你準我看我才看的,你可不能告狀去啊。”
顧江橋答應了他,可這人依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顧江橋無奈,鑽進了覃深的被窩裡,掖緊了各自肩膀旁邊的被子。
覃深不明所以:“你乾嘛?”
“你剛掀我被子了,我冷。”顧江橋沒有伸手抱著覃深,雖然以覃深神經大條的性子也不會察覺到什麼,但他還是克製了衝動。
覃深在被子裡摸了摸顧江橋的手,和自己手心的溫度也差不了多少。他不在意地說:“那你抱著我睡都沒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到冬天,我手腳就難得暖和,我也冷。”
“你不懂,”總算轉移了覃深的注意力,顧江橋順勢又說,“兩個人散發的熱量總比你一個人的熱量多,被窩裡總共也就這麼大的空間,熱氣多了,自然就暖和了。”
顧江橋說得順溜,覃深信以為真,恍然大悟:“有道理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難怪我媽說和我爸睡覺,冬天從來不冷。”
覃深若有所思地靜了半刻,而後側過身,一隻手橫過平躺著的顧江橋,把人結實地抱住了,反手又拉緊了背後的被子。
“還真是,這下可以一覺舒舒服服地睡到天亮啦!”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瞬間縮短,被窩的空間變得窄小,人體的溫度似乎蒸騰出暖烘烘的熱氣,接觸到彼此的皮膚便又化作潮濕的水,洇濕了身體的每一處。
覃深倒是心滿意足地閉眼睡去了,反是苦了顧江橋,被摟住了不敢動彈,分外煎熬。
下回可不能再在覃深麵前隨口一說了,他可是會當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