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觀乾脆地推開門，抬眼，正和宋間照對上視線。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絲質的襯衫，下麵是純黑的西褲和亮麵的皮鞋。
沒有打領帶也沒有穿西裝外套，襯衫開了兩顆扣子，漏出突出的喉結和鎖骨線條，以及隱約可見賁張的動脈和漂亮的胸肌。
下麵則是長的沒邊的腿，寬肩窄腰，永遠挺拔的體態，偏偏長了一張清冷出塵的麵孔，和周身矜貴又淡漠的氣質。
這矛盾的一切在他身上是那樣的和諧又迷人，隨觀不合時宜地想，真是……性感。
她直接走進去：“你今天怎麼不穿西裝打領帶了？”
王賀在背後很識時務地為二人關上門。
宋間照道：“昨天是周一，開例會，所以穿得正式了些。”
隨觀輕咳一聲：“那個，你今天需要我做什麼？”
“你依舊，忙你的就好。”
宋間照眼神柔和，定定的望著她，“我擔心你和我待在這裡容易不自在，所以給你準備了間會議室，王賀會帶你去。”
隨觀唇角微勾：“謝了宋總。”
還挺周到的嘛。
她揚揚手，出去找王賀了。
宋間照看著她離開的身影，腦子裡全是她剛剛的浮現一點點的笑。
真是明媚。
像陽光灑滿全身的融融暖意。
宋間照見過她對其他人笑，那天，她和一位同齡的男生一起從醫院內部走出來，有說有笑，真率又灑脫。
她對自己從未有過，這樣毫無距離感的笑。
是自己非要一步步靠近她。
而明明知道這樣嚴重損害了她的隱私權，卻像瘋了一樣，一次一次忍不住去打探窺視她的生活。
卻偏偏發現了，她過得那樣艱難。
世界如此不公，那樣自由而熱烈的她，卻無法掙脫生活的苦難。
於是，他想要幫她。
可他毫無辦法，隻能這樣變相把錢送出去。
用最高傲的姿態，宋間照簇著眉，他明明知道她最討厭這樣。
卻利用她的貧窮，讓生活逼她就範。
宋間照望著隨觀離開的方向，望著她有些消瘦的背影，直覺得自己卑劣。
隨觀一出門就遇到了在門口等候王賀。
王賀揚起一個狗腿的笑：“隨小姐，請和我這邊走。”
兩人來到右手邊的空會議室，裡麵可容納二三十人，咖啡茶點一應俱全。
王賀堅持自己的八顆牙露齒笑：“隨小姐，我的辦公室就在宋總辦公室的左手邊，您有需要隨時叫我，千萬彆客氣，您叫我小王就好。”
隨觀看著他的笑容有些慎得慌，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忍了好久的她終於沒有忍住：“那個，王賀，你最近在哪家做的醫美？”
“啊？”
“下次不要去了。”
“啊？？？”
“這家提拉緊致應該水平不太行，你的笑容都變形了。”
“隨小姐，我不是，唉，我真的……”王賀想否認，卻發現臉已經笑僵了，他著急地搓臉，卻更像醫美過度了。
隨觀看著他似哭似笑的表情，暖心安慰道：“你也彆太難過，想開點，醫美都是有時效的，過段時間就好了。”
她絞儘腦汁：“實在不行我去問問我的一個朋友，她對這些挺有心得的，給你介紹個新的美容店。”
王賀手忙腳亂的解釋，急得說話都太利落連說帶比劃。
當然，王賀不好意思說自己對隨觀是倔強小白花之類他從霸總文裡等到的靈感，隻說自己服務態度好，愛崗敬業等等的瞎話。
隨觀看上去勉強相信了，隻是看他的眼神多了些同是天涯打工人的同情和一些微不可察的憐憫。
王賀離開後，隨觀給自己倒了杯水，正要開始學習，終是忍不住捏了塊點心吃。
入口清甜，微一抿就化了，當真是極好吃的。
隨觀本著這樣的好日子有今天沒明天的想法，憤憤又吃了兩塊。
她投入學習後，對時間推移速度的感知就變弱了，她把這周的課題作業剛剛完成，就聽到了門口有節奏的敲門聲。
極有分寸。
她開門，發現是王賀，手裡提著個袋子，裡麵是大大小小的食物包裝盒。
原來已經是吃午飯的時間了。
她隨王賀到旁邊的一個休息室吃飯，推門，發現宋間照已經在裡麵了。
王賀把午飯一樣一樣地擺上桌，一個一個蓋子打開，種類豐富色香味俱全到讓隨觀咂舌。
……怪不得早晚吃三明治呢，三餐都這樣吃，會痛風吧。
看著滿眼都是山珍海味，隨觀默默腹誹，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饑餓。
宋間照進食斯文又安靜，坐姿端正動作清雅，無不透露著良好的教養。
王賀則一直端著特助的架子，一板一眼。
隨觀則不然，她一向隨意，也不屑於在二人麵前偽裝。
吃了個半飽，隨觀忽然想起來：“那個，宋總，這整個華元都是你的麼？”
宋間照頷首。
雖然已經有了猜測，但真正知道的時候，隨觀的注意力還是從滿桌的好吃的裡抽離了出來。
自己到底救了個什麼大人物啊。
王賀看著著急，這“霸總”也太靦腆了，這都不自誇幾句？
這麼內斂謙虛怎麼追妻啊。
於是，他帶著些驕傲地說：“當然，我們宋總一手建立了華元宇宙。”
宋間照淡淡的：“華元本來是我父親在重工業大力發展時期建立的板塊，後來我接手，改名華元。”
“哦？”隨觀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那宋總你還挺顯小的。”
宋間照的眼裡帶了些疑問，似是沒聽明白隨觀這跳躍性極強的話。
“啊？”王賀更是疑惑，“什麼意思啊？”
隨觀解釋：“我是說，宋總能一手把華元做到這個地步，年紀定然不小了。不過看上去還是很年輕的，幾乎和我是同齡人呢。”
隨觀甚至有些好奇宋間照在哪做的醫美。
企業家怎麼能看起來二十幾歲啊……
她眉眼彎彎，看著宋間照，不經意間顯出幾分俏皮。
宋間照眼中深深潭水好像忽然遇上了一陣風，便起了波。
王賀卻有些急：“哪裡？我們宋總還沒過二十六歲的生日呢，你也二十了，和你本來就可以算是同齡人吧。”
他補充，自豪感爆棚：“我們宋總少年天才，二十一歲就碩士畢業。一開始，誰會相信一個毛頭小子，還不是看著老宋總的麵子。”
王賀想到那時候的日子，明明一腔熱血卻全被當成玩兒票的富二代養著，真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憋屈。
語氣不禁帶了些忿忿不平：“誰不知道我們宋總是哪家的公子，自是捧著的，但從未有什麼重要的項目交到我們手裡。”
隨觀聽著，心裡卻有些不屑，聆聽超級富二代的創業阻力？
嗬。
而王賀誇起自家總裁來喋喋不休：“這五年，我們宋總從初入職場的富二代，到商界新貴，再到現在的，我覺得宋總得是商業巨鱷了！說到高新科技領域，我們華元已經是……”
“王賀，夠了。”宋間照神色平淡，聲音不輕不重，王賀卻立刻收了聲，甚至聽出了濃濃警告之意。
王賀委屈，宋總一向不喜歡被吹捧，但自己這不是給他添加魅力呢麼……
隨觀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著，飯一點沒少吃，毫不客氣地又喝了碗鬆茸湯。
她自然知道華元科技是以電子信息技術和生物化學技術為主導的綜合型科技企業。
大一的時候聽一個學衛生統計的學長說，他的就業理想就是這裡。
但她實在想不到，掌管華元的，就是眼前這個，又冷又仙兒的宋間照。
其實王賀沒誇大事實，即使有家族的助力，宋間照也一定是個極有能力的，不然華元怎會這幾年蒸蒸日上？
而且他才二十六歲。
二十六歲啊，自己臨床醫學的本科還是五年製，這個年紀估計研究生才剛畢業。
估計要成為住院醫師了。
隨觀的想法瞬間就從用年齡比較成就拐了個大彎。
一想到自己真正成為醫生的那一天，不禁嘴角微微翹起，又感到了幸福。
六年，很快就到了，自己離成為醫生又近了一步。
她在心中默默暢想。
吃完了飯，隨觀繼續寫起了論文，眼看快到六點，她正想著多吃些點心，就不吃晚飯了卻再次聽到了敲門聲。
開門，是宋間照。
修長而挺拔，靜靜等待，幾分乖巧。
他輕聲：“要下班了，要不要吃晚飯？”
他的眼睛帶著些小心翼翼的期待。
隨觀直白地：“你昨天的工資還沒給我，還有我今天不想吃三明治。”
“卡號。”宋間照很直白，他輕聲，“我們出去吃，好不好？”
最終，隨觀拿到了自己這兩天的工資和加班費，和宋間照走了。
“我會開車。”她剛收了四十萬，心中雀躍，態度良好。
於是，兩人來到車庫，她按下車鑰匙上的開關，發現亮車燈的是一輛黑色的轎車。
隨觀隨口道：“你審美還挺固定的，和你上次開的那輛挺像的。”
宋間照：“就是那款，我開慣了。”
“……”
哦。
你還真是一點陰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