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恩人 “嗯,第一次。”……(1 / 1)

請救我,請愛我 橋頭堡 4919 字 10個月前

盛夏,正是這座城市最熱情的時候。

陽光燦爛地讓馬路牙子都燙手,像是奔放又美豔的女郎,跳著歡快舞蹈時揚起的紅色裙擺;又像吐著舌頭直喘氣,活潑到有些煩人的哈巴狗。

隨觀背著個雙肩包,正插著耳機玩手機,往公交站的方向走。

這一路偏遠,行人甚少,路邊的狗尾巴草長的很高,隨著偶來的微風一蕩一蕩的。

很是俏皮。

這時,她聽到前方有車疾馳而來,伴隨劇烈的轟鳴聲。

隨觀下意識抬頭望去,正看到道路前的儘頭出現一輛大型的紅色貨車一路飛速行駛,如同一頭狂野的公牛在狂奔。

它的輪胎猶如寒鐵的蹄,瘋狂地蹂躪著路麵,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麵對路口的紅燈毫無減速之意。

這條路靠近城市邊緣,車輛行人都很少,但宛京市現代化程度頗高,道路上均配備了攝像頭。

排除了司機在闖紅燈可以不被抓拍扣分的道路上,為趕時間超速行駛的可能性。

隨觀判斷,要麼,車上出現了什麼突發狀況,要麼,這輛車已經完全到了失控的地步。

她皺眉,不知道是車輛本身出了故障還是司機的問題,這樣開下去會出事的。

可事態讓她沒有時間細想,貨車伴著疾風而來,路過人行道上的隨觀時仍在持續加速,碩大的輪胎輾過,塵土飛揚。

眼看離十字路口越來越近,貨車所在的道路是紅燈而路口的橫向道路是綠燈,可貨車仍在全力加速。

突然,橫向路口行駛來一輛黑色轎車,轎車完全沒有躲閃的時間和貨車直接相撞!

金屬的劇烈撞擊聲暴鳴聲震得隨觀心中猛得一悸,她衝過去,發現貨車的車頭狠狠撞上了轎車的側麵——

兩車的車身在巨大的衝擊力下,貨車的車頭凹陷進去,水箱漏了一地,鐵皮被撕裂,露出裡麵扭曲的引擎和破碎的零件,黑色轎車整個側麵車身被擠壓得變形,滿地都是車窗玻璃碎裂的碎片。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和濃重的塵土氣息。

這條路車輛稀少,車速均提的很快,貨車車頭正在冒煙,隨時有爆炸的可能。

隨觀撥通了急救電話:“進步路和創彩路的交叉路口出現車禍。”

她撐著貨車變形的車門往裡看,裡麵隻有司機一人,軀體扭曲,渾身是血,他的脖子隻剩後頸一層皮連著,上麵插著一塊尖銳的玻璃片,是在劇烈的正麵撞擊時被破裂的擋風玻璃當場割喉。

她對電話那頭:“一人當場死亡。”

接著,她迅速奔向轎車,轎車的副駕駛位被噸位巨大的貨車撞擊得完全凹陷,好在隻有駕駛位有一位男性。身量頗高,身上有許多傷口但是她初步判斷並不致命。

此時,男人已經沒有了清醒意識。她大聲呼喚著“先生”,而男人卻毫無反應。

於是,她把手從玻璃震碎的車窗伸入,摸索著男人的頸動脈,零一、零二、零三、零四、零五——發現他已無脈搏跳動。

“另一人無明顯貫穿傷但沒有脈搏,我將現在對他進行心肺複蘇,請迅速派車,派AED!”

隨觀嘗試拉開車門卻發現車門是鎖住狀態,她立刻把手從破裂的車窗中伸進去夠著車門裡側的開關,打開車鎖。

接著,隨觀再次想拉開車門,卻發現車門被卡住了,她兩隻手抓著車把手,伸腳蹬著車體,用力將渾身的勁向後仰,修長的頸上都浮起了筋,她咬緊牙,終於是硬拔開了車門。

此時距事故發生已過去1分鐘。

她一隻手護著男人的頭,另一隻手墊在他的膝彎處,小心翼翼地將他半抱地移出,儘量避免移位導致的二次損傷。

男人身量很高,看著有些清瘦,可隨觀一上手就覺得——完了。

男人應是勤於鍛煉,肌肉線條流暢清晰,而肌肉比脂肪密度大,更沉,男人又很高,自己抱著他太吃力。

隨觀拚儘全力把他帶到離車禍現場遠一些的空地上,她已經脫了力,跪在了他身旁。

她雙手撐在膝蓋上,直覺得四肢如灌了鉛般重,可她沒有任何喘口氣的時間。

清理乾淨他的口腔,果斷直接地扒開他襯衫的扣子,她雙手疊扣在他胸骨下三分之一交界處,一下一下地持續垂直向下按壓,男人仍毫無反應。

突然,隨觀聽到劇烈的爆炸聲伴隨著猛烈熱浪席卷,她下意識地一下子護在男人身上。

一時間隻感覺一陣陣的暈眩,渾身發麻發顫,骨頭都嗡嗡作響。

再抬頭,發現貨車爆炸了——

火焰從貨車內部瘋狂地湧出,瞬間吞噬了整個車身。濃煙滾滾,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橡膠和金屬的氣味。

此時距事故發生已過去2分鐘。

隨觀不敢耽擱任何時間,她支起身,一隻手放在他的前額讓他的頭向後仰,另一隻手叩住他的下頜。

俯下身,近乎虔誠地嘴巴撫上他的嘴巴。

沒有任何的性彆區分或浪漫愛情可言,她隻是想救他。

接著,她再次重複胸外按壓和人工呼吸,五次循環過後,男人仍然沒有生命體征,這地方實在太偏遠,連一個路過的人都沒有。

她焦急地問急救電話那頭救護車到哪了,卻被告知派車緊張,還需十分鐘左右才能到達。

此時距事故發生已過去4分鐘。

她心中一緊,心臟驟停後的黃金時間隻有那麼幾分鐘,如果有除顫儀一定比單純的人工施救好太多了,可是如今等救護車和放棄生命沒什麼區彆。

她可以肯定,等救護車就真的是在等待奇跡了。

現在,隻有自己能救他。

她的動作沒有一絲一毫的停滯,拚儘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她要救他。

她一輪一輪不知疲倦地做著心肺複蘇,數著節拍,十七,十八,十九,突然,男人的身體顫動了一下!

她激動的幾乎要哭出來,再次探向他的頸動脈,發現男人已經有了恢複微弱的脈搏——

此時距事故發生已過去5分半。

正是盛夏,再加上貨車爆炸帶來的熱浪,導致男人的體溫偏高,隨觀皺眉,這樣下去會導致腦水腫的。

她想起來自己背包裡還有兩瓶礦泉水,忙翻身起來去找剛剛忙亂中不知道丟在哪裡的包。

等她跑回來,男人已經恢複了意識,隻是眼神還有些虛焦。

隨觀把包裡的衛生紙拿礦泉水打濕,敷在男人的頭上。

水有些涼,男人下意識掙動了一下,隨觀忙撫上他的臉,輕聲:“彆亂動,沒事了。”

隨觀為他降溫,男人全程聽話又乖巧地一動不動,隻是眼睛自從睜開後一直直勾勾地看著她。

隨觀有些擔心他仍不信任自己,從而導致二次創傷。

於是直視著他的眼睛,目光明亮而堅定:“彆怕,我是宛京醫科大的學生,救護車馬上就到。”

男人的唇動了動,好像想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遠方傳來救護車呼嘯的聲音,隨觀整個人從緊繃狀態一下子放鬆了,後知後覺地撥打了火警電話和報警電話後,鬆了口氣的她也逐漸有了幾分平時的朝氣,對男人笑道:

“恭喜,你獲救了。”

男人緩慢地眨了幾下眼睛。

車停,醫護人員下車,有序把傷者運上車並搜尋是否有其他傷員。

為首的急救醫生是位動作敏捷,看上去很可靠的女性,她朝隨觀道:“你是撥打人?目前現場是什麼情況?”

隨觀道:“車禍,一人當場死亡,另一人初步判斷無致命傷,應當是碰撞時劇烈震蕩導致的心臟驟停。做了7輪心肺複蘇後恢複自主呼吸和心跳。衛生紙是為了給他降溫。”

“老師您看有沒有冰袋給他敷敷腦袋?”

說著,她隨急救人員上車,正好看到醫生在冰箱裡拿出一個頭戴式冰袋,醫生看二人不謀而合,不禁笑道:“醫學生?”

隨觀回道:“嗯,開學大三,該下臨床了。”

車出發去醫院,男人又昏睡了過去,不過各項儀器顯示男人的體征仍然比較平穩。

隨觀看著醫生們對男人大大小小的傷口進行消毒、包紮、固定,都做好後,為首的醫生對隨觀道:“伸手。”

隨觀一愣,低頭看看,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胳膊不知何時被劃傷了。

血跡順著胳膊往下流,乾在皮膚上,她皮膚白,更顯得刺眼。

她手指修長,骨骼分明,占了不少血,也不知是傷患的還是自己的。

她這會終於感覺到自己剛剛已經力竭,全靠腎上腺素支撐著,現在渾身酸痛無力,手腳發軟。

隨觀滿不在乎的笑笑:“不礙事,都已經不流血了。”

醫生堅持:“那也需要包紮,給我看看,傷口挺長的,可能還需要縫針。”

聽聞,隨觀擺擺手,直白的:“老師,這多浪費錢。而且我怕疼,不了。”

醫生把她的手拉過來,給她清理:“那我輕一點,簡單包紮一下。放心,這些紗布什麼的不收費。對了,你還沒下臨床醫院實習呢,這是第一次救人吧?”

隨觀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嗯,第一次。”

醫生誇獎道:“你做得很好。”

救護車停在了離車禍地點最近的一家三甲醫院,急救醫生和醫院的醫生對接,終於把傷者送進了手術室。

隨觀做了筆錄,警察去聯係傷者的家屬,隨觀則先墊付了醫藥費。

坐在手術室門口的椅子上,隨觀第一次覺得這鐵椅子怎麼這麼涼。

她向後仰著,腦袋磕在後麵的牆上,太過疲憊,竟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手術進行2小時,一位看上去三十多歲,西裝革履的男性一路跑來,原本用發膠打理地一絲不苟的頭發如今一縷一縷地垂下來,滿頭都是汗,襯衫被浸濕,透了一大片。

他一把抓住隨觀,大聲急道:“宋間照現在是什麼情況?”

隨觀被他一嗓子吼醒,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皺了皺眉,拉著他示意他坐下來:“彆在醫院大聲喧嘩。

她實在太累,說話還有些無力:“傷者心臟驟停,後已經恢複生命體征,但大腦缺氧達到了五分鐘,具體情況還需要等手術後確定。”

男人終是恢複了些精英的樣子,可若仔細聽,仍可以發現他的聲音在微微顫動:“我是宋總的助理,王賀。就是您把宋總送到醫院的吧,真的很感謝您。”

說著,他掏出手機,“您把收款碼調出來,這十萬您一定要收下,代表了宋先生對您的感謝,隻要您給我錄個視頻就好……”

隨觀歪頭看他,晃晃腦袋,終於完全醒了。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這男人的用意。

靠在鐵製的冰涼椅背上,她揚了揚眉,聲音冷而清脆:“王先生是吧,您怎麼就能確定,我是挾恩圖報之人呢?”

她定定地望著王賀,一勾唇,笑了:“放心,我定然不會因為這件事訛上你們、賴上你們的,彆把你們宋總的救——命——恩——人——看輕了。”

王賀一時有些怔愣。

麵前的女孩極為年輕,看著也就二十歲上下,姿態慵懶,長相明媚,眸色淺棕,一對眼睛小鹿一樣,波光漣漪。

現在素著一張臉,將將睡醒頭發散亂的樣子,反倒更顯得清純。

她把救命恩人四個字咬得很重,這個笑卻並不柔和溫婉,反而更顯得有些冷冽而輕佻。

王賀一路從底層爬到總裁特助,察言觀色的本事最是拿手。

隻一眼就看出麵前的女孩情緒不虞,不禁覺得自己拿錢買斷被賴上的可能性,還假定對方一定是挾恩圖報的人,未免有些看不起她。

特彆是麵前的人剛剛救了自家祖宗的命。

正覺愧疚,卻看到隨觀拿出手機,亮出收款碼:“轉賬吧,另外——我還墊了七千零八十一塊六的醫藥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