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權嘉楠的話像是魔咒一般窮追著我不放，每一個字聽的那麼清楚，幾乎快要把我逼瘋，

“我想要的，不擇手段，我都一定會拿到。”

“你也是，不是嗎？”

我真的也是這樣嗎？雖然我想要的是很多，但是我真的會走到不擇手段的這一地步嗎？很可笑的就是，這一步，為了錢而出賣自己，難道這不就是我已經走上了不擇手段的道路？

不！原來我已經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了…我不能這樣，我怎麼能專業，我怎麼就能這麼理所當然的毫無羞恥心…

“停車！”強硬的吼出這句話。

應該是聽出了我的哭腔，或者是看到了我滿臉的淚水，權嘉楠很順從的直接靠邊停了車，等車緩慢的停好了，權嘉楠才說：“自己回去小心。”

而我，根本不想聽他講話，不想聽到他仿佛在關心我的語氣，我感覺到了自己在被他拉向地獄。

驚慌的打開車門，就這麼站在了路邊。即使現在的我狼狽不堪，我也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沒有再去關心權嘉楠的車開走了沒有，開始了自己漫無目的的走著，好想回家，可是又不敢回家，現在的我回家難道不是汙染了那個曾經的家？

腦中有很多畫麵，片段式的回憶一一閃過，我還記得當時義無反顧的選擇和周初陽在一起，我還記得和周初陽結婚後媽媽最後和我說的話，我還記得被生活打擊的體無完膚的我找到了金星南指引我…

“我沒有錢，我怕你跟著我會受苦。”

“你不嫌棄我沒錢嘛？可是我怕你嫌棄。”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工作的，賺錢和你好好地過。”

“謝謝你，願意嫁給我這個窮小子。”

那時候的我和周初陽，剛剛畢業，我們懷著對生活的一腔熱血，以為隻要好好的生活著就會有更好的日子，以為隻要兩個人在一起就會過得很開心，以為進入了社會的我們也不會有任何不同。

“你說說你，都不和我說一聲就跑去和姓周的那小子領證！你跟他結婚你有什麼出息？他窮小子一個，又不上進你以為你能好過？”

“自從和你爸離婚後，我一個人把你拉扯大容易嗎？你就嫁個這麼窮的，你以為拿什麼孝順我？你要是生了孩子你拿什麼養他？”

“到酒吧裡唱歌？誰知道是不是正經工作？一個二十多歲的人連個正經工作都不願找一個！”

“我醜話說在前頭，我永遠都不可能認姓周的當我女婿！”

當知道我和周初陽偷偷去領了證，這是我最後一次和母親講話，她不會理解我們，也永遠不會祝福我們。

“想升職還不簡單，去找權總，直接簡單明了的說。”

“權總他，最喜歡有野心的人了。”

“沒有野心，怎麼能在職場上混呢？

“放心，我會幫你的。”

被社會毒打後的我，也就是那一次，那一次我永遠不想說出來的那一次。再又一次周初陽告訴我隻想就這樣生活著，他隻想拿著夠吃穿的錢過日子後，我叫金星南陪我去打了胎，這件事除了我和金星南沒有人知道。就是這一次我想自己多賺一點錢，也就是這一次金星南讓我去找上了權嘉楠，不過當時的我，很簡單的以為這整件事情。

社會是一個大大的熔煉場，形形色色的人、各顏各色的欲望與貪婪，交織在一起，誰還記得最初的模樣？

我已經不是我了嗎？

原來我早就已經被自己的欲望所束縛，已經被自身的醜惡所滲透。

我還能回到從前嗎？

就算已經帶著滿身汙漬，我也不想再繼續墮落了。

我好累好累，每日都膽戰心驚的低頭做人。即便我想重新開始，可是這一切還能重新來過嗎？即使重新開始，他還會願意接受我嗎？

不對，我早已經配不上周初陽了。我已經不配再繼續待在他身邊了，我早就臟得不能再臟了。

當初的我在走上這條路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現在的結果。為了過上更好的日子，為了所謂的錢，我早就不是原來的自己了。

而他還是原來的他，一直那麼溫柔。

所以初陽，原諒我接下來要做的一切。

……

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逛了很久，最後還是走回了家裡。對呀，除了家裡我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不過，很快這裡也不屬於我了。

回到家的時候，周初陽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我剛剛開了門走進來，他就醒來朝我走來，他幫我拿出了拖鞋擺在我的麵前，伸手接過了我的包幫我掛好。

“你回來了，已經很晚了。”我們一起便朝裡麵走，他一邊說著：“菜應該都冷了，我去熱一下，你先休息會吧。”

我嗯了一聲先一步去了廁所洗手，周初陽轉身去了廚房。

天已經黑了，我卻並沒有開廁所的燈，客廳的燈光能微弱的照過來這邊，昏暗的環境但是鏡子裡的我看的很清晰。能聽到外麵油煙機的聲音，還有我沒關上的水龍頭流水的聲音，一切的聲音現在在我的耳中都十分的清楚。

一把關上水龍頭，腦中組織的語言快要爆炸了，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才能徹底清醒一些。看著鏡中疲憊的自己，鏡中的自己也在看著自己，水珠順著臉龐低落在水池邊，一滴又一滴。

胃裡猛的一抽，一股反胃的感覺猛烈的襲來，毫無防備的乾嘔了起來，好難受。燒灼的痛感，一抽一抽的胃疼，無力的撐著洗手池，險些沒有站穩倒了下去。

不過這一切的動靜都被各種聲音掩蓋了過去，此刻仿佛隻有我自己身處在這裡，痛覺讓感官更不敏感了幾分，冰冷的洗手池從掌心傳來涼涼的寒意。

再看向鏡中的自己，更加憔悴了幾分。應該是中午沒吃幾口東西，下午又喝了幾杯酒導致的，也或許是近幾日的壓力壓得自己喘不過氣。聽著外麵傳來周初陽叫自己去吃飯的聲音，深呼一口氣，強忍著胃裡一陣一陣的抽搐，扶著牆壁朝外麵走去。

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不想讓周初陽看到自己剛疼哭的臉，剛走出來時也是又洗了一次臉，現在看起來更像是洗臉水進了眼睛裡導致的雙眼有些紅。

“怎麼不擦乾臉？”周初陽見我出來，就走過來拉住我，他的手撫摸著我的臉，為我擦去了水跡。然後還是和往常一樣為了拉開凳子，一點一滴的服務好我。

我看了看他，話又堵在了嘴邊。剛剛自己突然的胃疼都疼的要命，他平常犯胃病的時候又會疼成什麼樣子，我怎麼能在吃飯的時候和他說這些，如果他又沒吃飯，如果他犯了胃病該多難受。最後還是決定了好好的和他吃完這一頓飯，至少這一刻我和他還是好好的，看著他努力的擠出了一個微笑，說著：“餓了，我們快吃飯吧。”

周初陽聽著我的話笑了笑，拿起筷子為我夾菜。很簡單的兩個菜，但是全都是我愛吃的，結婚後周初陽承包著家裡大大小小的雜事，每件事都做得很好，就像這做飯，每天雷打不動為我做一日三餐，變著法子的做我喜歡吃的飯菜。

這一頓飯我吃得很慢，每一口我都吃了很久，畢竟以後應該也吃不到周初陽給我做的飯菜了。

周初陽也陪我吃得很慢，他基本上算是看著我吃完了整頓飯，其實並沒有吃多少。他一向吃的不多，和往常一樣大部分都是我在吃。

我們節奏很緩慢的度過了晚餐時間，如果拋開其他一切不看，現在真正的看起來是歲月靜好。夫妻一起吃飯，吃過飯老公去洗碗，老婆在旁邊看著。

就這麼安靜的看著周初陽洗碗，有一瞬間衝上去抱住他的衝動，不過也隻是衝動，我的手甚至都沒有抬起來一下。

不過是兩個人的碗筷，不用幾分鐘就洗好了。周初陽整理好一切轉過身的時候，我們的目光直接對上了，他的笑得很好看，朝我走過來伸手想要抱住我，我不自覺地朝後退了一步，尷尬的看著他說：“我們過去坐吧。”

周初陽伸起的手停在半空，有些不解的看著我，見我直接轉身就要走，還是伸手扯住了我的衣角，說：“為什麼不要我抱？”

我沒理會周初陽的話，繼續走著掙脫了他的手，坐在了沙發上，等著他坐過來。周初陽沒想到我會是這樣子的反應，但是還是順著我的意思坐了過來，我特地挪了挪和他靠的不至於太近。

“初陽，我有話想對你說。”周初陽還想著向我這邊挪一挪，就聽見我淡淡的開口，略帶疏離的語氣讓他愣了愣神，最後應聲疑惑：“嗯？”

其實已經整理好了應該要怎麼開口，話到了嘴邊，卻想要開口怎麼都說不出來。

“怎麼了？你想說什麼？”或許是注意到我的神情不太對勁，他的語氣變得更加溫柔。

他怎麼還是可以這麼溫柔，溫柔的想讓我就這麼沉淪下去。

不行，不可以，這樣的我是配不上他的，我必須要說出來。

周初陽剛想繼續挪到我旁邊靠著我，我立馬往後靠了靠，像是在躲著他。不過這次周初陽沒有順著我，而是直接環抱住我的腰趴在了我的腿上，他埋在我的腿上，腦袋蹭著，仿佛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我們…我們離婚吧，初陽。”我的話剛說出口，周初陽立馬停下了動作，我能感到他的身體瞬間的僵硬，他沉默著沒有說話，我又繼續開口，“我出…”

剛說了兩個字，周初陽立馬坐了起來吼道：“閉嘴！我不想聽！”還沒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地被他打斷。而他就這麼坐在我旁邊，不知所措的像個小孩子一樣，又恢複到剛剛的溫柔，說話的聲音變得更加的輕柔，“你剛剛說的，我就當沒聽到。好不好，老婆？”

我不想再這麼耗著他了，不要再給我溫柔了，不要再讓我沉淪了。

我彆過臉不再去看周初陽，我知道一旦我和他溫柔的眼眸對視上，先繳械投降的一定是我。

“我出軌了，我已經和彆人睡了，我…”

“夠了！我求你閉嘴行不行！我不想聽，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周初陽一把把我轉過來，強迫我與他對視，還好他的眼眸中是無儘的失望。我像是提線木偶在他的手中，他捏著我的肩旁生疼。

不知怎得，我突然就笑了出來，就這麼看著他繼續刺激他：“周初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早就不乾淨了，是我自己爬上了彆人的床，是我對不起你呢，所以我們離婚吧。”

“是因為錢嗎？你不是說過你不嫌棄我窮嗎？怎麼，現在這麼著急要離開我了？”麵對周初陽的聲聲質問，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就這麼看著我，我想是站在刑場上的罪人。

“你，你都知道了？”

“你當初都在騙我是嗎？”

即便心裡有著千萬個對不起，一開口卻還是繼續在刺激他：“對，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很著急。低聲下氣任人宰割，連家都沒有的日子我是一秒也過不下去了。”

他像是要將我的肩膀捏碎才肯罷休，我吃痛的想要用手掰開他的手，眼淚疼的在眼底打轉：“你鬆開我，你捏疼我了！周初陽！”

周初陽看著我那快要哭出來的臉，他並沒有鬆手但是沒有再繼續用力，我知道他現在一定快要瘋了。他的眼眶也紅了，他閉了閉眼緩緩地歎出一口氣說著：“你也知道疼的嗎？林星顏…你還知道疼啊…”

我們之間不過很短的距離，卻在對方眼中看出了無法跨過的長度。我放下了手沒有彆的動作，隻是冷淡的看著周初陽，而他終究還是受不了繼續這樣下去，一把把我抱進懷中，在我的耳邊哀求似的說著：“你說的我都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老婆？你肯定還是愛我的…”

愛你，那是肯定的，我怎麼可能不愛你，但是我的愛早就不是當初那般，它早就已經配不上你了。

“你還是愛我的，我能感覺得到的，我們還是相愛的…”

“錢我可以去掙的，這一次我一定會努力的，為什麼、為什麼要和我提離婚？”

“我不同意，我絕對不會同意的，我不要離婚，老婆…星顏…不要離開我…”

他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小孩，就這麼無助的抱著我，他抱得很緊生怕我會消失一般。他的聲音越說越不自信，甚至染上了濃濃的哭腔，一個大男人，就這麼趴在我的肩頭默默的流淚。

如果這時候的我不繼續狠心下去，一切都隻會功虧一簣。他會離不開我，我也會更離不開他。

“周初陽，我不愛你了，你放手吧。”我想要用力推開他，卻使不上力氣，不知道為什麼又開始隱隱的胃疼了起來，一用力渾身都疼，隻好不再有動作任由他抱著，但是抱可以繼續抱，我們卻絕對不能繼續下去了，“我當初嫁給你的時候還是愛你的，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就甘願這麼一輩子過下去，他們說得沒錯，你沒有一點上進心，一個月不到三千的工資怎麼能滿足呢？”

這一次我的話終究是起到作用，他抱著我的手明顯僵硬了幾分不再那麼用力，我現在可以輕而易舉的推開他，但是我就是沒有任何動作的繼續在他耳邊說：“結婚這麼久我們連個家都沒有，我問過你了是不是要繼續這麼過下去，你給我的答案讓我連小孩都不敢要。周初陽，你知道嗎？其實我已經打過胎了，就在前不久，因為你，因為我們根本就養不起。”

前麵的話可能是為了刺激他，可是這句話不假。在我出軌之前，金星南陪我去打了胎，我和周初陽都沒有能力養個小孩。

“你說什麼？”周初陽一把推開我，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沒什麼好說的，離婚吧！”他推開我的力氣很大，強忍著胃疼坐直了幾分，他再用力一點我可能就會倒下。

周初陽一把捏住我的臉，強迫我看著他，像是要從我臉上看出我在說謊一般，但是很可惜這並不是假話。他的呼吸都粗重了起來，雙眼惡狠狠的瞪著我：“你把話給我講清楚！”

“講清楚什麼？不就是打胎嗎？我隻是不想我的小孩像我一樣從小活得那麼累，怎麼了嗎？”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為什麼從來都不提這回事？”周初陽看著我的眼神越來越冷漠，他就沒有再流淚了，現在的他冷漠而氣惱，他像是有很多話要說有很多事情要質問我，到最後說出口的卻隻有一句話：“原來，原來你一開始就是在騙我，你一開始就嫌棄我沒錢，原來是這樣。”

我能聽到他的語氣像是我剛認識他那天時的冷漠，不對，不僅僅是冷漠還有厭惡。還有她的雙眼正如曾經，不帶有一絲感情。

“所以離婚吧。”我強撐著站了起來，這低沉陰暗的氣氛快要讓我忍不住吐了出來，胃的翻江倒海，生怕下一秒我就忍不住倒在了地上，“我去收拾行李，下周一我們就去離婚吧。”頭也不回的，離開這裡，這次啊是我應該要做的。

不想再去看他的雙眼，也不想再讓他看到我，我已經快要忍不住了，早就止不住得眼淚就這麼滑落了下來，心像要快死了一樣，我現在的表情應該特彆特彆的難看吧。

對不起，初陽，你最好是恨我，我不陪你的愛。

會有更好的人來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