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複好心情,齊盼將視線轉移到身旁坐著的男人身上,從頭至尾打量一番,依舊是清冷寡淡,翩翩少年模樣,但較上一次見他,眼裡多了一股子沉穩。
“我哥呢?”齊盼一邊說,一邊拿起床頭櫃上的發繩攏起頭發紮好。
“他今天有文試,來不了。”池禕也跟著他的動作站起身。
“對手是誰?”齊盼下床拿起掛在床腳的病曆本翻看。
“明皎煙。”
齊盼抬眼看到牆上鮮紅的電子表顯示著“15:37”,陰陽怪氣道:“謔,難怪現在還沒分出勝負。我哥那腦子也就能和她比比了。”
池禕沉默不語,齊盼對齊域重要程度不言而喻,這一個月以來隻要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他就守在這個病房裡陪他妹妹。
齊盼對他哥的依戀程度也是人儘皆知的,這一醒來沒看見他人,尖酸勁上來也正常。
“唐雨的來頭搞清楚了嗎?”齊盼放下病曆本,走向方才池禕起身的椅子,還是溫熱的,坐下後倒,下巴微微抬起,眼神認真地盯著他。
“唐風的侄子。”
“唐風......”齊盼眉頭微皺作思考狀,“當初那個被判流放的社長?”
“對。”
“行,把人盯好了,彆出亂子。”所有人都以為池禕是齊域派來保護她的,然而真相卻是——池禕是她放在自己身邊專門監視她那個傻哥哥的,在經曆了被迫登記“盼郎團”這個社名之後,她希望他哥哥要做一些傻事的時候自己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現在我們兩方的比分如何?”
“文試4比4平。”
“行,還在掌握之中,跟我哥說一聲把最後一個人換下來讓我上。”
總歸是要自己親自上才能放心,特彆是在看到那個所謂的任務後。
“好。”沒問原因,也不必詢問他哥不答應怎麼辦,齊盼不會做沒理由的事,而齊域不會拒絕齊盼的任何要求。
話音落後良久,一室無言。
齊盼沉沉盯著他,似乎是想聽他說些什麼,而池禕隻是回望著,臉上掛著淺笑,眼神澄澈坦然,就是不開口。
“去幫我把出院手續辦了吧。”齊盼把抽屜裡的學生證拿出來遞給他。
池禕接過學生證,默不作聲地離開了病房。而齊盼重新坐在病床上,念頭一動,眼前懸空浮現三排發光的白字——
“任務目標:唐雨
任務內容:站在唐雨麵前,默許盼郎團對唐雨的施暴
任務進度:未完成”
......
在明日學院最大的室外體育場——明輪體育場內,號稱可以容納3萬人的看台上人山人海,座無虛席。
畢竟民代會會長和學生會副會長的比拚可是難得一見。
隨著中央巨大光幕裡場景的變幻流轉,看台上時不時傳來一陣要笑不笑的鼻子出氣聲,偌大的體育場沒有一個人高談論闊,全是竊竊私語的嗡嗡聲。
四麵八方的視線交彙在綠茵草坪中央一個不大不小的白色圓台上,上麵擺放了兩台儀器,透明的蛋殼形狀,精密的裝置設置,酷似“繭”,線路似蜘蛛網一樣遍布整個圓台。
儀器裡麵躺著一男一女,均是容顏不凡,闔著眼靜靜地躺著,像極了古時童話書裡描寫的被下了沉睡魔咒的王子和公主。
而上方的360度無死角光屏上呈現動態的兩位卻讓人不忍直視。
剛離開病房的盼郎團火速趕到了現場,屁股還沒坐熱,眾人就有些如坐針氈了。
“學哥,老大這也...這也”一個寸頭小兄弟捂著眼睛湊到旁邊男子的耳邊低聲說道,”這也太丟臉了。”言語雖有不敬,但不是戲謔的語氣,反而從脖子到臉都是通紅的,像是愛替彆人尷尬,感同身受地厲害。
“學哥,我還沒坐下,能退票不...還挺貴的。”一年級小萌新不懂就問。
梁學心裡也很無語,但臉上不好表露出來,隻好給了他們一個閉嘴的眼神,繼續一臉便秘地盯著光幕看。
看台的另一邊。
“學長,皎煙學姐出來了不會要退學吧。”黃覺身旁坐著的女生擔憂地盯著光幕,喃喃自語道。
黃覺:彆說她了,我現在都想退學......
光幕裡的兩位不知外界反應如何,倒是胸有成竹,興致勃勃,而且這一來二去還給他倆碰撞出一股子英雄惜英雄的味道來了。
齊域一開始抽到中古詩詞的題目時心裡還咯噔了一下,方才明皎煙抽到中古史他就暗歎不好,這個時期的政治、軍事到是了如指掌,可這詩詞他真從未讀過,雖寫在考綱裡,但這麼多年來從未考過,以至於他一上來心還慌慌的,和明玫你來我往了這麼久才恍然大悟——
原來不考是因為太過簡單了啊,要說人家能做出題人呢。進來前一幫子兄弟給他呐喊助威,未曾想題目如此降智,為了不辜負兄弟們一番盛情,他定要在其他方麵好好表現,不至於讓他們無聊地昏睡過去。
但他也不想想平時就是比分再焦灼也會在三十個回合內結束,自己和明皎煙都比了多少輪了,為什麼還沒分出個勝負。
而光幕底部鮮紅而刺目的——“0:0”讓現場的觀眾陷入了沉思。
明皎煙剛興致勃勃地答完一題,景象一轉,兩人出現在一座拱橋上。
明皎煙興致上來了,就著剛才現學的禮數朝齊域不倫不類地作揖道:“齊兄,請。”
齊域也眉眼帶笑地回了一個亂七八糟的禮:“承讓,承讓。”
梁學:......誰教他這麼用“承讓”的
眾人:......戲不要太多
......
月明星稀,相思橋上,一雙璧人,青絲拂麵,衣袂飄飄,攜手望月,若有所思。
“官人,此情此景,何不,何不吟詩一首?”明皎煙扮演的女子按照提示磕磕絆絆地說出台詞,這一局是讓齊域先作答,她看了看考題,眉頭緊鎖,跟“月”相關的詩詞,她沒準備,這考官也真是,出這麼難乾嘛。
考官看著麵前的幼兒園題庫無奈地抽了幾道加到後麵的考題裡。
明玫以為齊域也答不上來,會是平局,沒想到他......
“床前明月光,疑是......”齊域淡定張口,眉宇間溢出難以抑製的自得,就差把“大家快來誇我”寫臉上了。
嗯,考前突擊還是很有成果的,這不就撞上了嗎。
外麵的眾人以為終於要結束了,紛紛坐直身體收拾東西等他說完這句後就起身離開。
“額...嗯...床前明月光,疑是,嗯...”沒想到他支支吾吾地硬是接不上那三個字。
然後呢?快啊!
屁股剛離開座位一厘米的觀眾隻能重重坐回椅子上,為什麼要花錢受著罪,早知道在外麵看直播不香嗎,門口兩家陣營守著,如果結果還沒出就離開,說不定會被兩家記上一筆,之後在學校還怎麼混。
齊域半天答不上來,囫圇撞了個“一碗湯”,顯然錯誤,倒計時也很快結束。
輪到明玫了,明皎煙想著隨便說兩句,馬上進下一輪,於是脫口而出:
“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儘清輝發。”
她媽從小念叨到大的,逢人介紹自己都得來這一句,說是自己名字的來源,順便彰顯一下自己的文學水平,然後大部分人都會驚歎想不到她媽居然對中古詩詞都有所涉獵。
其實她問了她媽,她媽就記得這一句,懷孕住院的時候病床旁邊抽屜裡有一本中古詩詞書,不知道是誰的作品集,她媽隨便翻了翻,就記了這一句,什麼意思也不知道。
明皎煙對詩詞也不感興趣,對他媽這種不懂裝懂的行為深深鄙視,也沒想過去查一下到底什麼意思,但沒想到這次還給她撞上了。
不過這次比賽讓她覺得中古詩詞還挺有趣的,特彆是前麵看了一場什麼樓的賦詩宴,那群家夥互相吹捧又強作謙虛的樣子還挺有趣,這次比賽完了可以去了解一下。
“比賽結束。”鮮豔的紅字浮現在夜幕上空。
橋上的兩個人都呆呆的,不明白怎麼就結束了。
但明皎煙率先反應過來,不忘轉身對齊域放狠話:“這一場我贏了!哼,你們就等著交出學院管理權吧!”
齊域還沒從自己輸了的事實中反應過來,馬上兩人就被傳送了出去。
“繭”打開的那一刹那,兩人的頭就被各自陣營的人用衣服蒙上,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被拖著離開場地。
梁學:“彆看了,輸了就輸了,下一場我給你贏回來。哎哎哎,有些人的表情太欠揍了,不看不看,彆等會你忍不住,彆人說我們輸不起呢。”
齊域:???他現在很冷靜啊!
黃覺:“贏了也不要太驕傲,彆給人留下話柄,你現在的表情肯定會刺激到對麵那些人的,乖,我們先回去,不跟他們計較。”
明皎煙:???她現在表情很正常啊!
雖然不解,但出於對同伴的信任,兩人都沒反抗。
他們各自身後的小弟:還好,還好,差一點就讓他們看到比分了,等會就聯係校園電視台把回放刪掉。
嗚,太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