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江懷才回答,玉恒卻已經伸出手掌按在了江懷才的手腕上。內力悄無聲息地從他掌心湧入對方體內開始探查。
江懷才沒能反應過來,隻覺得一股溫和卻強大無比的力量正在自己體內遊走:什麼情況什麼情況?!
玉恒眼神深邃地看著還有些不知所以的江懷才:“你身上的氣息,變了。”
江懷才:“啊,你說的是這事啊!”他恍然大悟,還以為是什麼呢。於是也沒隱瞞什麼,詳細地將昨晚與柳江離相遇及其後發生之事原原本本告訴了玉恒。
空氣仿佛凝固了般沉默片刻,而後隻聽見玉恒緩緩開口:“原來如此。”玉恒的手掌仍然輕捏著江懷才的手腕,低著頭垂了眉眼,眸底光芒閃動,仿佛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被雲霧繚繞。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柳江離留在江懷才體內的氣息,同為習武之人,他又如何不知對方這麼做是何意味。
像是獸類故意留下氣息,像外宣告自己的所有權一般,霸道又蠻橫。
他沒想到那個叫柳江離的男人會這麼大膽地挑釁他,也未曾料到江懷才已經被他人盯上。
很不舒服,玉恒緊抿薄唇:心裡突然就不暢快了,像是自己的珍愛之物被人悄然染指。很陌生的不悅感,起碼玉恒知道自己之前是絕對沒有過這種感覺的。
“你,還是不要和柳江離這個男人來往了。”玉恒試圖保持語氣平靜,但話語間不可避免地透露出一抹吃味。
“啊?為啥?”
“是禍害。”
這有些不成體統的話,玉恒之前是絕對不可能說的出口的,但是他現在就是控製不住,就是想說。想直接將自己的內力灌給江懷才,將柳江離的氣息完全覆蓋,卻又清楚內力短時間灌入太多太亂反而容易擾亂對方心智。又不好說教江懷才什麼話,隻能心裡默默地生氣。
江懷才注意到了玉恒聲音裡微妙的變化,心下有些緊張卻又覺得好笑:“那好。”
他記得好像之前玉恒提到劉江離的時候神色就不太好。皇上和柳家有什麼過節他也自覺不必多問。不過這種時候一般皇帝讓他乾啥他乾啥就對了,對著乾容易被有心之人借機扣個黨羽之爭的大帽子下來,這點官場之道他還是清楚的。
窗外日光正好,見玉恒還是拉著自己的手腕情緒有些不高,微微側著頭不知道在思量著什麼的模樣,江懷才又道:“若是不忙,咱們今天晚上去聽曲子吧?”
說實話,江懷才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後還真沒怎麼聽過這個朝代的人唱曲,他還挺好奇這裡人唱起曲子來會是個什麼調調。
“去哪裡聽?”玉恒問。
“青樓啊。”江懷才回答的不假思索。
玉恒聞言先是愣了愣,隨即眼角帶笑,“哦?你現在倒學會引著人出宮尋歡作樂了?說是要帶我去看宮外天地,這首遭,就選青樓?”雖然是在抱怨,但是語氣中卻多了幾分戲謔和溫和。
青樓燈火輝煌,笙歌曼舞之聲不絕於耳,江懷才與玉恒剛剛踏入此門,老鴇已經迎了上來。她身著豔麗的衣裳,笑容滿麵地向江懷才拱手,“喲!這不是我們家的貴客嗎?今日又光臨我小店,真是讓這裡增色不少啊。”
江懷才被稱作貴客顯然有些尷尬,他勉強擠出一笑:“哪裡哪裡.....”
旁邊的玉恒眼神微動,似乎對江懷才被老鴇熟知感一事到好奇。他輕輕挑眉問道:“看樣子你以前常來?”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
“那、那個……”江懷才支吾著打馬虎眼,“可能是老鴇認錯人了。”但他那尷尬的表情似乎在說另外一番話。
老鴇見狀隻當做沒察覺兩人間微妙的氛圍變化。她目光轉向玉恒時更加熱情起來,“這位公子定是您新近得寵的美人吧?難得您今日帶他出遊,我們這裡必須要好生招待。”
玉恒聞言先是驚訝,緊接著便聽見江懷才在旁邊慌忙解釋:“不、不是!你誤會了!”但解釋聲在喧鬨中顯得若有若無。
老鴇卻並未放在心上,在她看來男女之事本就複雜難測。於是笑盈盈地引領二人進入最佳位置坐下,並親自命令下去準備最好的茶水和點心。“今夜有新來的姑娘登台演唱新劇, 兩位可要好生欣賞。”
青樓內部裝潢豪華精致,琳琅滿目。層層珠簾後傳來陣陣曲音和銀鈴般清脆的笑聲。而主台上,則一個身姿輕盈如飛燕落枝般柔軟細膩的女子緩緩起舞。
玉恒斜倚在軟榻上, 看似漫不經心地品茶, 實則注意力大多數時間都集中在旁邊稍顯局促不安的江懷才身上。他發現,在這種五光十色而略帶混亂之所中, 江懷才竟展現出彆樣風情——既非徹底放鬆也非完全緊張, 仿佛處於某種特殊狀態。
“你真沒來過?”玉恒忽然低聲問道。
“真、真沒有。”江懷才回答得結巴卻堅定。
江懷才的話音剛落,老鴇便笑吟吟地從江懷才身側冒了出來,順帶著接上了話:“說起來,落雁姑娘自從上次與江大人一彆後,心心念念都是您呢。今晚她知道貴客到訪,特意要來見您一麵。”
玉恒旁邊聽著,眼神頓時變得複雜起來。他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抓到相公外出沾花惹草的正妻模樣,看的江懷才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壞了,他怎麼把落雁給忘記了!
之前給他毒藥的場景還曆曆在目,江懷才猶豫著要不要當即拉著玉恒跑路。
可他這局促到恨不得當初離開的模樣在玉恒眼裡恰好無異於做賊心虛。
看來,這次青樓之行,收獲頗豐啊。
“急什麼。”玉恒懶懶的靠著軟榻,將急忙要拉他起身離開的江懷才反手又拉了回去。江懷才就這麼跌坐在了玉恒懷裡,“難得出來一趟,若是未曾看到美人獻歌,豈不浪費?”
不多時,一個身穿輕紗衣裳的女子緩步而來。步態輕盈如同踏雲而行,來人正是落雁。
落雁看到江懷才時,眼中閃過一絲歡喜,“江公子。”聲音柔和又帶三分雀躍。
可惜她這般模樣能騙的了彆人,卻騙不了他江懷才。
“落雁姑娘。”江懷才掙脫玉恒的懷抱,站起身迎接,並有意將玉恒擋在身後,保持距離。
落雁拉著江懷才坐下,順便自己也坐至江懷才旁邊,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靠著江懷才,“那日之事您可還滿意?”語氣中夾雜著幾分關切與期待。
江懷才知道這人實際上再問自己有沒有把皇帝毒死,自然也沒敢怎麼搭腔。
玉恒觀察著二人間微妙的互動,並沒有插話。他斜靠在軟榻上, 似乎在思考什麼事, 然而目光卻不經意間流露出對來人的冷漠疏離。
江懷才:“不知道,不清楚,不認識,已切割。”順便屁股往玉恒身邊挪了挪。
平時有漂亮妹妹願意投懷送抱,江懷才那肯定屁顛屁顛的接受笑納了。可落雁這女人的投懷送抱,他實在是無福消受。
見江懷才動作,她轉向玉恒微微頷首致意,“這位是……?”
“啊,這是我的......朋友。”江懷才想了想,介紹道。
奇怪,這女人看著似乎並不認識玉恒啊。要刺殺人,結果連人家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未免也有些說不過去了。
“原來如此。”落雁點頭示意,並未多問。但從她偶爾投向玉恒的探詢目光可以看出還是對他存在一定程度的好奇。
就在這時候,主台上新劇開始了。燈光漸暗、曲調悠長引入高--潮部分。
在風月場所混跡多年的落雁光是看玉恒的反應就已經將二人的關係猜出了七八。
她眼神中閃過一抹複雜情緒,輕啟紅唇,正欲開口邀請江懷才借步說話。
“聽說樓中姑娘個個身懷看家本事,若是想留住良人,隻是憑著一張嘴可是留不住的。”玉恒看著女人,似笑非笑道。
落雁雖感詫異於玉恒突如其來的插話,但麵上仍保持著得體的笑,“若是兩位公子對落雁的本事好奇垂愛,在下自當儘力。”
玉恒:“台上人也快唱罷了,不如下一場戲,就由落雁姑娘獻上。”
台上一曲終於唱罷,在場所有人都沉浸在剛才那悠揚曲調所構建出來的夢境之中久久不能自拔。不過片刻,老鴇又走了過來,向玉恒和江懷才行了個禮,“兩位公子看的可還儘興?您二位也來的巧,新來的姑娘一眼就相中了您二位,剛唱罷便就要過來行酒呢!”
江懷才還未開口回應,便見一個身影匆匆從外頭進來低聲與老鴇耳語幾句後離去。原來是有人找落雁有要事商量。
女人眼底閃過一絲不耐,卻還是站起身對江懷才和玉恒抱歉地一笑,“失陪片刻。”說完便跟隨那身影離去。
不多時, 一個端莊美麗、穿著華貴服裝的女子緩步走上前來,手裡端著精致銀盤, 盤中擺放著透明清澈的美酒。燈光映照下, 藏在麵紗後的容貌宛如水月鏡花般朦朧而不可捕捉, 每一個動作都流露出天成豔質。
“兩位公子,請。”她柔聲細語地說道,並將手中銀盤捧給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