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並不光彩,畢竟是事關兩族世交的顏麵。皇帝也沒聲張,準備給人屍體打包送回去,第二天偽裝成因病亡故的樣子處理。結果第二天過去,發現人好端端的重新站在了自己麵前。
但是他感覺江懷才有些不一樣了。
具體哪裡不一樣,他又有些說不上來。
比如……眼神?以前的江懷才城府極深,眼神陰暗,也很讓他反感,如陰溝裡的老鼠一樣散發著惡臭。
但是現在的江懷才眼神就乾淨多了,呆呆楞楞的看著自己,對視的時候男人總感覺江懷才的眼神有種清澈的愚鈍。
心裡想什麼根本藏不住,全表現在了臉上,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自己有懷疑過這個人是裝出來的,但是後來的這段日子,他發現江懷才突然和自己斷了聯係,見麵也如同陌生人一般,他有些坐不住了。
難道真的不是他了?
所以他那天把人叫去試探了一下。
那一巴掌打的可真是一點都沒有猶豫,自己這輩子也是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毫無防備的被打,手勁是真的一點都不小啊。
不管是真是假,是裝的還是怎樣。哪怕是裝出來的,男人覺得,相比於江懷才以前用的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這些新的手段倒是不錯,起碼對他來說,是受用的。
美人道:“姓玉,玉恒。”
江懷才:“什麼性#欲?”
玉恒:“……現在的天下,是玉家的天下。”
若江懷才真的是借屍還魂,那麼玉恒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給這個人介紹一下當下的局勢,讓這人收收自己的異心,好繼續讓他為自己所用。畢竟□□的家底,絕對不可忽視。
若是能收個傀儡,自然是最好的。
江懷才看著麵前的人,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原來這人剛才是和自己在那裡自我介紹呢。
他為自己齷齪的思想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下,下意識伸手就要去握手:“我是……”
手抬到一半才反應過來現在已經不是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紀了,畢竟君臣有彆,他又急忙把手撤了回去,給玉恒行了一個完全不著調的拱手禮:“臣子江懷玉……嗯……您應該是知道我的名字的。”
玉恒點了點頭:“現在還病著麼?”
江懷才:“啊?”
玉恒:“不病著就繼續去上朝。”
李家和江家同為太傅,這兩個人年齡雖然差了一輪,但平時也算是忘年之交。他剛處理完了李家,江懷才就連著幾天沒見人影,朝中免不了議論紛紛。尤其是當下局勢重新開始動蕩,那些人擔心自己當初登基時血洗皇城的做法,會再次重現。
這很不利於他穩固根基。
玉恒一句話說的江懷才心裡又開始直犯嘀咕:果然不管到了哪朝哪代,老板可勁剝削員工的基調是根本不會變的。
但是麵上江懷才卻仍然點頭哈腰的滿臉堆笑,說著聖上特地寒舍,他這種凡人沾了龍氣,那簡直是原地痊愈,說不定還能長命百歲!
馬屁拍的邦邦響。
沾染龍氣……玉恒嘴角輕輕抽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盯著江懷才:“這樣都算是沾了龍氣,那你之前之前可是想要吃了整條龍的。”
江懷玉:“那,那以前也不是我乾的那些事兒啊,聖上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玉恒:……
並沒有被套話,估計應該是真的被借屍還魂了。
雖然自己是不相信這種民間傳聞異誌的說法,但是不信的話,他也很難解釋眼前這個全新的江懷到底是什麼情況。
玉恒沒有多留,之後說了幾句客套話便直接離開了。江懷才擦了擦冷汗,送走皇上之後如釋重負,直接癱坐在了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
得知皇上並沒有誅自己九族也沒有炒自己魷魚的意思,他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身體的各個感官也重新開始作用,最先衝到前頭來抗議的就是自己的胃。
因為太餓,江懷才晚上放開了吃,吃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他還是沒有睡著。
被撐的。
他睡不著就開始胡思亂想,想著想著就想到了自己上一世穿越來之前的那一攤子爛事。
心思混亂之間,一個身形挺拔修長的人影慢慢的浮現在了他的腦海。
“媽的……”江懷才有些煩躁的翻了個聲,忍不住低聲暗罵了幾句臟話。要不是因為那個崽種,自己也不會死。好不容易忘記的人怎麼又給想起來了……
江懷才整晚上都沒睡著,第二天進了朝堂不出意外的開始打起了瞌睡。
大臣們看到江懷才安然無恙的站回了原處,懸著的心這才落地了幾分。安心的開始一一彙報著自己手頭上瑣碎的政事,江懷玉聽不懂。
見朝堂之上的男人注意力並不在這裡,他乾脆低下頭假裝聽著彆人說話,實則兩眼一閉開始睡覺。
在上學的時候練就的站著睡覺技能,沒想到在這裡還能用得到。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他聽到了玉恒的聲音,男人在問他同不同意。感受到眾人的目光向這裡看了過來,江懷才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
江懷才強裝鎮定裝作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同意,臣下同意!”
其實同意什麼,他根本沒聽清楚。
玉恒的麵色不善,似乎是……對江懷才的同意不太認可,卻依舊道:“既然眾臣同意,那百花節事宜依舊按照往年照辦便是。”
百花節?江懷才聽到這個名字心裡咯噔一下。
百花節這麼快就要到了麼?!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那天晚上黑衣人提著頭過來的時候和他說過,他們的下一步計劃就是在百花節刺殺皇上。
等皇上一死,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和王爺來個裡應外合,到時候他黃袍加身,即登帝位。
當時聽是聽的他熱血沸騰。
奪權嘛,篡位嘛,龍傲天嘛,男人嘛……就這點追求,江山美人啥的。
讓他yy的時候他啥都敢想,但是真的讓他去做,他又開始犯怵了。
江懷才屬於典型的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他甚至有些龜縮的覺得,就保持現狀,當個隻會吃喝玩樂的太傅,挺好的。
下朝他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有太監忙忙跑了過來攔下了他。
太監說,是皇上有請。
江懷才下意識問了一句:“聖上找我,有何事?”
那太監笑的畢恭畢敬的:“太傅,這奴才可就不知道了。”
江懷才跟著太監去玉恒的寢宮時,他的一隻眼皮一直在跳個不停。
寢宮裡的男人被下人伺候著脫了上朝穿的龍袍,隻著了一身乾淨利落的黃色常服。腰間鑲著碧玉琉璃的腰帶很自然的將男人流暢精瘦的腰部線條勾勒了出來。
玉恒有些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看著從進門開始就有些不情不願的男人:“百花節年年舉辦,但是年年都是那些東西,看的人厭煩疲倦,況且還勞民傷財。今年南方水災,淹了萬畝良田,那些錢本可以調配給南方水局,讓他們拓修運河的。”
今天早上上朝遲遲不肯散去就是因為這個。
一部分人認為玉恒說的有道理。皇帝即位不久,目前國庫尚且虧虛,應該先把錢用到正事上。
另一部分人則是認為,操辦百花節是老祖宗們就傳下來的規矩,目的就是為了與民同樂,同時祈求來年的糧食可以豐收,祖宗之法不可變,萬萬不可以取締。
玉恒被吵的頭疼。結果往下放眼一看,江懷才這個男人竟然在那麼嘈雜的環境裡酣然入睡,還是站著睡的。
這讓他不免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擾了江懷才的清夢。
江懷才杵在一邊,猶豫著要不要和玉恒說那天要刺殺他的事情。
再說了那個黑衣人說到時候王爺會起兵接應他……不是問題是王爺是誰他都不認識啊!
這給他憋屈的,都給他穿越了怎麼不順手給他來個有問必答的係統之類的金手指讓他爽爽啊!
正低頭亂想著,就感覺到玉恒湊了過來。
男人湊的極近,江懷才猛的抬頭時,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嘴唇像是輕輕蹭過了對方的臉頰。唇瓣細膩柔軟的觸感一閃而過。
江懷才一身“臥槽”差點脫口而口,連連後退了幾步之後這才站定。
媽的這個死基佬乾嘛突然湊的這麼近……
玉恒倒是對剛才自己被江懷才不小心親了一下的事沒說什麼,隻是挑了挑眉頭:“朕叫了你幾聲都不見的你應聲。在想著誰?”
江懷才臉上擠出堆笑:“聖上,微臣……微臣是在想著百花節的事。”
玉恒背著手走了過來,江懷才又下意識像後退了幾步。
江懷才的避讓讓玉恒的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他那一刻甚至想乾脆將人扯過來摟在懷裡算了,然後再一臉嘲弄的問江懷才是想躲到哪裡去。
玉恒問:”哦?那愛卿意為如何?說來聽聽?”
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百花節,但是他聽說過啊!皇帝這麼一問他就來勁了,張嘴就是一股爹味懂哥說教,說到最後又想著,逼不能裝的太大,於是餘的話,便又咽回了嗓子。
玉恒勾唇,嘴角笑意淺淺:“這麼說,愛卿對百花節,是頗有心得了?
江懷才瀟灑揮手:“也就一點點吧。”
玉恒:“那這次的百花節,就有勞你為朕引路了。若是有你引路,朕想,這次的百花節,定不再會煩悶。”
他現在知道當初為什麼見玉恒的時候眼皮子會一直狂跳了。江懷才現在恨不得給當時裝逼正爽的自己啪啪兩個大嘴巴子。
因為他們迷路了。
百花節普天同慶,宮外的人比以往多了很多,幾乎摩肩擦踵的,擠得江懷才根本不知道往哪裡去,好幾次要不是玉恒拉著自己,自己早就和他被人潮給衝散了。
街的商販攤子上都或多或少的放了幾隻花當裝襯,同時也是討個百花節的吉利和彩頭。
兩邊賣花的小商販也多了很多,隻不過畢竟都是小門小戶,所以賣的花看著又灰又小,還種類單一,江懷才看過來看過去其實也都那樣。
也就能哄哄那些小姑娘開心。
有個攤販前麵圍了很多人,江懷才經過的時候聽著那些人嘴裡的驚歎聲,好奇心便被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