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有緣。
隻是不知孽緣良緣。
宋昭鴦大腦宕機,在這一刻居然生出幾分慶幸,還好這位新室友看起來不像是僅擁有三歲嬰兒自理能力的外國友人。
她愣住時間太久,美女嘴角的笑有點掛不住。
美女撩了下頭發,眼皮微闔,又看向宋昭鴦,重新綻放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你就是我的室友嗎?我想我們現在可以先相互了解一下。”
聞言,宋昭鴦回過神來。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眼神呆呆的,像是反射弧超長的考拉。
美女忍不住笑了,這次是真心實意的笑,像是被她成功逗到。
宋昭鴦啊了聲,結結巴巴地說:“你好,我是這個寢室的人……之前的室友都不在,可能沒辦法讓你相互了解。”
說完,宋昭鴦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她好像答非所問了。
她忍不住咬住下嘴唇,渾身散發出想一頭撞死的氣息,整個人看起來格外自閉。
美女脾氣格外好,沒有冷臉,反而笑眯眯地說:“你好可愛,我開始期待我們的合住生活了。”
宋昭鴦:“……”
今天僵屍吃掉了她的腦子,她真的沒法再認真思考了!
宋昭鴦耳根發熱,沒吭聲,努力點頭。
接下來,以對方為主導,這場相互了解的友好交流才算是勉強完成。
美女叫程迦栗,初中開始去國外讀書,假期才會回國小住,目前就讀於某常青藤名校,績點高到變態,興趣愛好廣泛,堪稱多邊形戰士。
簡言之,是名副其實的白富美學神。
宋昭鴦越聽越懵,在對方目光的注視下,她乾巴巴說了自己的名字和專業,然後就不知道該說什麼。
跟對方相比,她的過往經曆堪稱無聊透頂,沒有什麼愛好,也沒去過很多地方,來北京讀書這三年隻去過幾個著名景點,剩下的時間被兼職和學業填滿。
好在程迦栗沒有多問,加上查寢的人來敲門,話題便被輕輕揭過。
寢室有獨立衛浴,宋昭鴦習慣睡前洗澡,把暑氣和疲憊洗掉,一身輕鬆入睡。
她拿了換洗衣物,看到程迦栗麵對著牆刷手機,大概短時間內不會去洗漱,於是沒吭聲就進了衛生間。
溫熱水流順著頭發往下,宋昭鴦抹了把臉,長舒口氣。
她短暫擁有了一點獨屬於自己的時間,不需要忍受大小姐脾氣,回複違心的消息,搬卸擺放貨物。
房間隔音太好,她聽不到外麵的聲響,安靜到耳邊隻有水聲,這個時候她可以放空大腦,不去想任何瑣事。
對大多數普通人而言,活著本身就是件困難的事。
宋昭鴦從不自命不凡,她比同齡人更早認清現實,明白自己平庸愚笨,性格不討喜,也沒有被幸運女神青睞,唯一的結局是拚儘全力過完庸庸碌碌的一生。
她不覺得這樣多麼差勁,恰恰相反,能平安順遂過完餘生已經是件幸事。
衛生間的門忽然發出輕響,宋昭鴦停掉花灑,正準備去擠沐浴乳。
她沒有任何防備,反應遲緩地看向門口,和程迦栗對上視線。
對方臂彎裡搭著衣服,顯然也是準備洗澡。
那道驚詫的目光先是落在她的臉上,緊接著便往下挪去。
宋昭鴦猛地回神,扯過一旁的毛巾遮在身前。耳根不知是被水汽蒸的,還是羞的,片刻便染上一層深粉色,像熟透了的桃子。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固。
程迦栗先開了口:“抱歉,我聽到開關門的聲音,以為你出去了。”
她的語氣充滿歉意,臉上有著未消散的尷尬,不像是故意為之。
宋昭鴦張了張嘴,卻想不到什麼強硬的話,腦袋裡空空的,於是憋悶地低頭縮頸。
因為對方開著門,水汽四散,身上的水珠變涼,皮肉在空氣中輕微戰栗。
她咬住唇,艱難發聲:“能不能請你……先出去一下。”
程迦栗哦了聲,又說了句抱歉,然後退出去合上門。
衛生間裡重新安靜下來,宋昭鴦卻沒了放鬆的心情,加快速度洗完,穿上長袖長褲的睡衣,幾乎把所有的皮膚都遮蓋住。
她對著鏡子看了眼,不自覺含胸,眼中閃過苦惱。
從青春期開始,她的個子抽條的同時,胸部發育也比其他女同學更好,輪廓飽滿圓潤,不論穿什麼衣服都很顯眼。
當時因為這個,她幾乎成了同齡男生的葷話對象,總有人盯著她身前看。
宋昭鴦不是沒考慮過束胸,某次酷暑去上輔導班,束胸太勒太悶,險些呼吸不上來昏厥,自那以後被迫換回正常內衣,也習慣了含胸駝背,儘力縮小存在感。
一晃多年,她的儀態和同齡女生相比差了很多,但想到來自異性的不懷好意的目光,她還是沒勇氣抬頭挺胸走路,也不敢穿太緊身的衣服。
這種心理是病態的,宋昭鴦清楚這點,卻也不準備改正。
她臉上浮現出厭棄,沒再看鏡子中的自己,按住把手推門出去。
程迦栗身上還穿著那條明黃色裙子,設計相當大膽,露出□□和腰側,熱辣明豔,幾乎將前凸後翹四個字發揮得淋漓儘致。
對方似乎不怎麼在意彆人的眼神,沒有忸怩和害羞,坦坦蕩蕩,仿佛那隻不過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衣服。
宋昭鴦不知第幾次充滿豔羨,甚至悄然帶了點嫉妒。
在程迦栗聞聲看來時,她又若無其事低下頭,把所有的負麵情緒深埋心底,不顯山露水半分,仍是那個人群中的透明人模樣。
“洗好了?”程迦栗笑著問,“穿這麼多,會不會很熱?”
宋昭鴦搖頭,沒有說話。
程迦栗太熱情開朗,讓她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和不知所措。
除了那些不知分寸的異性外,從沒有人這麼關注過她,她忍不住胡思亂想,想起許多不好的事情,連帶著心情變得很差。
沒有得到回應,程迦栗聳了聳肩,拿著衣服去衛生間。
寢室裡隻剩下宋昭鴦一人,她停頓片刻,上床用薄毯蓋住自己。
布料和皮膚摩擦,胸部的存在感似乎變得明顯,讓她不受控製去想那些掩飾不住的弧度和輪廓,緊接著腦海中又浮現出程迦栗不加掩飾的身材。
國內盛行白幼瘦審美,程迦栗顯然與之大相徑庭,但不論怎麼看,都有一種隨性灑脫的野性美,那是不刻意討好和諂媚的強大,讓人忍不住羨慕和向往。
宋昭鴦心情複雜,既厭惡自己的缺陷,又向往對方的行事作風,卻也深知改變的成本有多麼高昂。
懷著這種矛盾情緒,她漸漸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一陣鈴聲驚擾。
宋昭鴦揉了揉眼睛,摁亮手機,發現現在才早晨六點。
對麵床鋪已經收拾整齊,一陣腳步聲傳來,程迦栗嘴裡叼著牙刷走到床邊,彎腰關掉鬨鈴,若有所察轉過頭,和她對視。
昨晚宋昭鴦睡得早,因此不知道程迦栗換了什麼衣服,現在借著晨光,她看得清清楚楚。
延續了裙子的風格,程迦栗的睡衣也很清涼,銀色深V吊帶短裙,剛才隨著對方彎腰的動作,露出內褲的蕾絲邊。
舒適度暫且不議,單是視覺上的衝擊就足夠還沒睡醒的宋昭鴦瞪大雙眼。
她的眼鏡放在一邊沒有戴,看東西有點模糊,但光線恰好照在程迦栗身上,讓她看到了一切不該看的畫麵。
幸好她隱藏在暗處,神色不易被覺察。
饒是如此,宋昭鴦還是短暫發呆了片刻,再回神,就見程迦栗雙腿交疊抱臂倚靠在梯子邊。
對方頭發隨意攏起,肩頸線條完美,連陽光都偏愛幾分。
而對方的視線,恰好落在宋昭鴦身上。
留意到她的目光,程迦栗微微一笑,友好地問:“看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