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入夜,蟬鳴。
順德街的燈毫無預兆的亮起,站在燈下的薑青玉被燈光照了個猝不及防,隻得微微眯起眼睛,像隻倦懶的貓。
他的皮夾克有些舊,但是很乾淨,一看就被主人愛惜的很好。走進了聞,似乎還能聞見洗衣粉的清香味。
薑青玉靠著路燈等了半天,還沒等到自己要等的人。棒棒糖在嘴裡早就化完了,就如同他快要見底的耐心,一絲甜味都沒有了。他將糖紙捏作一團,隨手丟進垃圾桶裡,然後大步去街對麵的便利店裡買新的。
結賬的時候,天已經全部黑了,便利店的玻璃被燈光一打,像一麵鏡子一樣,照出薑青玉優越的側臉。有一種模糊的帥,眉毛上的疤痕也不甚清晰了。他拆開新棒棒糖的包裝紙,對著玻璃抿了抿自己的頭發。
突然,他的動作僵住了,因為他看見了一男一女從遠處慢慢依偎著走過來。走到他剛剛站的地方時,女生還踮起腳輕輕親了男生一口。
明明親的不是薑青玉,薑青玉卻覺得自己的臉頰隱隱發燙,氣血上湧讓他本來白皙的臉浮現出一種淡淡的紅暈。他一瞬間很想衝出去給那個男人一拳。
但是,他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呢?弟弟嗎?
薑青玉自從初中輟學以來,一直受那個女生——喬萱的照拂。喬萱是薑青玉的鄰居,現在在一所小學裡當美術老師。薑青玉的父母意外去世後,喬萱出於好心,時不時的會把薑青玉叫到自己家裡吃飯。久而久之,薑青玉就對喬萱產生了好感。他甚至還想過以後要娶一個像喬萱一樣的女生當老婆。
可惜,喬萱一直拿他當弟弟。薑青玉知道喬萱覺得自己年紀小,照顧自己也並非有男女之間的想法。出於尊重,他從未在喬萱麵前表露過自己的心意,隻是儘力扮演好弟弟的角色,不給喬萱造成困擾。
今天是喬萱的生日,所以薑青玉才在樓下等了她兩個多小時,準備給她一個驚喜。
現在好了,驚喜徹底變成驚嚇了。薑青玉不合時宜地想。
也是,那個男人比自己大,長得也很不錯,起碼比自己有男人味,能給喬萱一個穩定的家。而自己每天過著打架見血地日子,溫飽都成問題。與其去打那個男的一頓,不如祝福喬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愛情。
薑青玉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站在便利店的貨架後麵,怕對方看到自己,一直到喬萱上樓,他才磨磨蹭蹭地回家。
一進屋,薑青玉就倒在了床上。躺下的時候,他的後腰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薑青玉想起,這是給喬萱的生日禮物——一對銀鐲子。他之前聽鞠鶴山說,每個女生都應該有銀鐲子,代表她是有人愛的。當時薑青玉還對此嗤之以鼻,覺得商家為了賣貨真是什麼話都瞎編,結果他轉頭就咬咬牙給喬萱買了一對。
算了,她有人愛就好,管那個人是不是我呢。
薑青玉隨手將賀卡和銀鐲子丟進了床頭櫃,隨便洗漱了一下就裹著被子睡著了。
自此以後,薑青玉就有意無意地避著喬萱走,生怕和她撞見。有時候,他還能從陽台看見那個男人過來接喬萱出門約會,喬萱像一隻雀躍地鳥兒一樣輕盈的飛進男人的懷裡,然後黑色的邁巴赫載著她輕盈的飛出薑青玉視線。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半年後。
在一個平平無奇地早晨,薑青玉剛剛收拾了地盤上幾個不聽話地小弟,帶著濃重的血腥味上樓,一隻手裡還拿著鋼管,另一個手裡拿著電話,不耐煩的聽鞠鶴山在電話裡嘰嘰喳喳地叨叨:“老大,你受傷了沒有?這種小事不用你親自出手啊,你知會我一聲我不就去幫忙了嗎?還有,李覺也是的……”
薑青玉從來沒覺得鞠鶴山這麼吵,但是畢竟也是關心他,隻能“嗯嗯嗯”地應付他。突然,他一抬頭,看見了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站在喬萱門口,正瑟瑟發抖地看著他。
“鶴山,我先不跟你說了,我這有個孩子。”薑青玉愣愣地掛了電話。
這個男孩緊緊用書包護住自己的胸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薑青玉。
壞了,肯定是自己臉上的血嚇到他了。
薑青玉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隻能儘力擠出一個看起來和善的笑容,看著比不笑還嚇人。
“小弟弟你……”薑青玉試圖開口和他交流,結果他還沒說幾個字,小男孩脆生生的聲音打斷了他。
“英雄!”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