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龍溪抱著書從書店出來,擦擦汗水,給自己買了一根綠豆冰棒,然後坐在路邊看前方十字路口的交警叔叔指揮交通。
樂悠悠。
一把大傘下,一個石墩上,身高腿長的身穿著白色製服的交警叔叔正在嚴謹又嚴肅地一筆一劃地指揮交通。
遠遠就看到汗珠順著臉頰滑下,但交警叔叔顧不上擦,依舊認真,依舊像機器人不知疲倦
一般認真。
從小到大,陳大牛每次過年過節拜神都祈求老天讓她健康長大,然後善良,當一個願意樂於助人的好人。
但隨著長大,陳龍溪慢慢地與父親期望的模樣截然不同。她變得心狠手辣,冷漠無情,為了利益不折手段,失去了善良,共情......
她甚至理直氣壯地埋怨,不是她不願意善良,而是世間沒有給她善良的機會。
看著滿頭汗水卻依然認真的交警叔叔,陳龍溪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陳大牛牽著她的手過馬路,然後跟她說,交警叔叔如何如何偉大,如何如何受人尊敬,小小的她天真地說‘我長大後也要當警察叔叔。’
不知不覺,淚眼朦朧。
曾經她也想當一個心懷大愛的人。
突然,路邊一個老奶奶拄著拐杖顫顫抖抖地過馬路,陳龍溪安靜地看著,好幾次想要站起來過去攙扶老奶奶過馬路,但最後冷靜下來。
看著。
沉默著。
一個年輕的小女孩腳步輕快地跑上,笑容燦爛地攙扶著老奶奶,說說笑笑地過馬路,然後揮揮手,奔奔跳跳著跑開。
真好啊。
熱情洋溢,陽光張揚。
“在想什麼?”路一德坐下來,遞給陳龍溪一瓶橘子汽水。
“真巧?”
“路過。”
剛好路過,看到陳龍溪在這裡傻坐著,過來看看為什麼一向強勢精神飽滿的陳龍溪一副‘我不配活著’的姿態?
“偶爾思考任人生,然後發現,果然是世界對不起我。”陳龍溪挺起胸,不管她變成什麼樣都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
路一德疑惑挑挑眉,沒多說,安靜地坐著。
兩人排排坐,一起看向正在指揮的交警叔叔。路一德的眼光略懷念,“我小學的時候理想是當一名交警。”
“後來,我的班主任把我的作文貼在教室後的牆壁上,還在家長會的時候誇讚我......”但家長會結束後,他媽媽把作文撕了下來,回到家後,當著他的麵把作文撕得粉碎,理由是他不能有這麼沒出息的理想。
他的理想應該是造福全人類的科學家,或者是影響世界經濟命脈的企業家。
“噗。你媽好牛。不是造福人類,就是影響世界。”
“嗯。她覺得我不應該生活在平凡的人類世界,應該走向火星、水星、月球。”路一德嘲諷地笑了笑,滿臉諷刺。
“對了,認識了兩輩子還不知道你為什麼叫路一德?出生在一德路?”
“你呢?”
“我爸在龍溪大道撿到我,所以我叫龍溪。”
路一德看向前方的交警,“我媽在一德路的時候遇到意外,早產,差點一屍兩命,是交警護送她去醫院,最後母子平安。我爺爺為了感激交警,給我起名‘一德’。在這之前,我爸媽已經給我起名‘錦輝’,錦繡輝煌。”
陳龍溪嘴角抽搐,“你爸媽好大的誌向。”
對於父母,路一德上輩子就不喜不悲了。
兩人隨意聊著,聊聊上輩子,聊聊這輩子,然後再聊聊目前能輕鬆賺錢的項目。陳龍溪擺地攤,路一德滿著父母成立醫療器械公司,準備畢業後從事醫療器械的研究工作。
兩人從中午坐到下午,看著太陽西下,橘色的太陽光籠罩大半個城市。陳龍溪站起來,拍拍屁股,“我要回去了。”
她晚上還要擺攤賺錢呢。
陳龍溪小跑到交警叔叔站著的石墩前,放下橘子汽水,然後小跑著離開。路一德看著她的背影微微勾起嘴角。
陳龍溪有疼愛她的父親,而他,什麼都沒有。所以,她說得再狠,心底依然有底線在。所以,不管是報複吳芳菲還是報複鐘家人,她都遵紀守法。
龍溪小攤的生意很好,其中大部分女孩是衝著她的化妝技術來的。隻要在小攤消費滿五元,不僅能免費化妝,還能學到不少的化妝技巧。
現在,陳龍溪是三天進一次貨,進貨的種類也越來越多,其中賣得最好的是那些劣質的化妝品和護膚品。
這些化妝品越用皮膚越差,陳龍溪隻能捂住良心把錢賺了。
她真的太委屈了。
“小妹妹,這個麵膜多少錢?”
“二十塊一盒,一盒裡麵有十片,效果顯著。”
“這麼貴,搶錢啊。能不能少點?”
“買兩盒的話,十八一盒,不能再少了。信我,效果真的很好,立竿見影。揭開麵膜的瞬間就能感覺到臉上的皮膚又白又嫩。”
女孩明顯也不是第一次用,“我知道。使用的時候很白,像刷了一層白石灰,過上一兩個小時又恢複原樣了。”
“所以要多敷麵膜啊。人家明星都是一天兩次三次,白白嫩嫩。”陳龍溪小攤上的青瓜麵膜和牛奶麵膜賣得超級好,幾乎是來多少賣多少。
當然 ,這兩款麵膜的效果也是最好的,一敷即白,不過,成分不太安全就是了。
陳龍溪記得這兩款麵膜一直賣到2010年才因為被曝光含有化學成分還有鉛成分而被禁止銷售。
在2010年之前,幾乎所有的化妝品店、小攤都有這兩款麵膜。
偶爾,陳龍溪良心發作會建議,“有時間的話,還是買青瓜切片敷在臉上更好,便宜,效果也不錯。”
小姑娘們則往往都是嗤笑一聲,“誰有那個時間?”
好吧。
陳龍溪隻能繼續捂住良心把錢賺了。
當然,擺攤也不是一帆風順的。
生意不好,糟心,焦慮,生意好了,造彆人的妒忌和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