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在空中的鳳羽像一隻鸞鳥一樣興奮地亂跳。
穆衍伸出一隻手與青祈會掌心相對，她雙指一點，手心裡的光芒微微顫抖著便得越加璀璨。
片刻後，另一片五彩鳳羽漸漸地浮現在了在青祈會掌心。
穆衍鬆了一口氣，這個印記至少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沒有空忙一場！
穆衍將他掌心的鳳羽圖案給玄遠看，“我們沒找錯，他的確就是青祈會！”
“少主既然找到了，我們還是趕緊離開為妙！”玄遠高興道，今日的援救計劃目前看來還是十分順利的。
穆衍頷首，這無眠山太過詭異，且不說它的位置，拔地而起，就像是有人故意移了座山放在這裡！
就連這山裡的每一寸地都被施人了一個陣法，層層陣法可能是用來防禦，但更像是用來守護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穆衍和玄遠無意探尋著這深處的秘密，一人抓著青祈會的一隻手臂，立即沿著原路盾飛出去。
然而，他們隻在空中飛了片刻，穆衍就先一步停了下來。
“怎麼了？”玄遠問。
“你仔細看！這根本就不是我們來時的路！”穆衍望著眼前這一片陌生的林地，從他們站立的地方往外看，似乎有無數條路。
可著無數條路裡，卻沒有一條和他們來的時候一樣！
他們順著原來的方向走，卻再也找不到來時的路了！
雪花飄飄搖搖地自穹頂墜下，白茫茫的雪地一望無際。
這方天地和原來的景色很像，卻又很不一樣，因為除了他們兩個之外，方圓千裡，穆衍沒有感受到任何妖族的氣息。
穆衍懷疑地抬頭，“我們是不是闖到幻陣裡來？”
是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兩人一起落入了幻陣而絲毫不自知？
“幻陣？”玄遠大驚失色，他千防萬防，難不成還是不慎落入了陣法？
他撿起腳邊的一片樹葉，上麵細細的紋路清晰無比，玄遠詫異地問：“幻陣能做到這麼真實嗎？”
他們一路過來，倒是見了不少陣法，可即便是最高階的，也隻是徒有其形，不過是空有一副模糊不清的輪廓，連實體都沒有！
可眼前的這一切景物都分明真實地不能再真了！
“試一試就知道了！”穆衍拿定主意，在周圍轉了一圈，手上寒光一閃，鳳衍劍憑空出現。
她續滿了全部法力的一劍浩蕩地自天空劈下，“如果是幻陣，總該有些痕跡才對！”
這一擊氣勢如虹。
然而，整個世界卻依舊穩固而真實，漫天的雪依舊紛紛飄零，沒有生一絲波瀾。
玄遠搖了搖頭，“不對！”
“有何不對？”穆衍問。
“再強大的法術也無法凝聚出實體，若是幻陣的話，你看這一草一木不可能如此真實——”玄遠似乎也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這不是幻陣？”
“我覺得不是。”
玄遠表情變得格外嚴肅，“這裡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這裡既不是幻陣，也不是妖界，那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重重幻陣圍住的無眠山裡麵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地方？
穆衍覺得答案快要出來了，隻差一個關竅，她就能明白一切。
“是什麼呢？”穆衍低聲喃喃，忽然一個念頭浮現而出，她心中一震，失聲道，“這就是無眠山裡藏著的秘密！”
“你說什麼？”玄遠問。
“我說，我之前就隱隱覺得這麼多幻陣與其說是在防禦，到不若說更像是用來守護著什麼！”
穆衍指著腳下，大膽道，“這裡就是它們守護的東西！”
“這裡是什麼地方，有什麼特彆的？”玄遠震驚地瞪著穆衍，他心裡覺得她說得沒錯，但是仍覺得不可思議。
“……”
穆衍兩手一攤，無奈道，“不知道。”
玄遠總歸比自己多活了一百年，見識上也許會多一些，穆衍懷著期翼問，“你有什麼辦法帶我們出去嗎？”
“……”
然而，玄遠也兩手一攤，笑容更苦澀了幾分，慢吞吞吐出兩個字：
“沒有。”
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瞬間，光禿禿的灌木叢裡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就像是野外潛行的猛獸正在屏住呼吸，等待著最後致命一擊。
一名身形壯碩的人忽然疾速地衝了過來，他雙手緊握著一柄奇怪的武器，穆衍沒有見過。
隻見他舉著這武器發狠地朝他們刺來。
然而，“嘩啦”一聲，武器刺空，來人也被一陣無形的氣浪掀飛，沉重地砸在了地麵上。
穆衍看著地上翻滾的人，他身上沒有妖氣，沒有魔氣，幾乎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你是什麼人？”穆衍問。
那人卻出乎意料地掙紮著站起來，怒吼道，“我看見了你們會使妖術！你們不是凡人！你們要對我們將軍做什麼！”
玄遠揚了揚眉，“原來是個凡人。”
穆衍卻頓時明白了什麼，脫口而出，“這裡是凡間！”
穆衍和玄遠對視一眼，看見對方眼裡藏不住的驚駭，無眠山裡藏著另一方小世界——凡間！
那人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穆衍和玄遠，似乎十分不解他們為什麼會這麼激動。
“你把將軍還給我！”他怒然喝道。
穆衍和玄遠終於回過神來，將軍？
是了，就在不久之前，青祈會還率領數萬將士在戰場廝殺。
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情況，但是無論如何，和這個凡人士兵三言兩語是解釋不清的。
花了片刻時間，穆衍終於在心裡努力說服自己接受這最不可思議，卻也最合理的猜想。
她終於平靜道，“既然是你的將軍，那便還給你好了。”
夜半，軍營裡風聲呼嘯，更顯寒意。
穆衍和玄遠終於弄清楚了這裡是凡間，然而，營地裡處理傷患的事務正忙得不可開交，一個接一個的士兵抬著傷員走近，然後又無聲地走遠……
他們二人在軍營裡正顯得格格不入。
“好消息是我們總算是找到少主了。”玄遠蹲在地上，有一絲苦惱，“壞消息是，我們也和少主一樣被困在這裡了。”
“如果永遠都找不到出去的方法，難不成我們真的要永遠被困在這裡麵？”玄遠哭喪著一張臉，仰天大嚎。
穆衍歎了一口氣，事已至此，總得先弄清楚這凡間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才對。
她隨即拉住了一位路過的士兵，拱手問道，“這位大哥。可否方便打聽些事情？”
然而，士兵大哥抬著傷員，默默地從旁邊走過了……
穆衍有些僵住了，但是並不氣餒！
目送著士兵大哥遠去後，她趕緊轉身，眼疾手快地緊緊拉住營地中央指揮著的士兵，“這位大哥，可否方便打聽些事情？”
那士兵扯了扯胳膊，眼見掙脫不了，才停下步伐，用洪亮的嗓門笑嗬嗬道，“這位姑娘，救命之恩我家將軍感激不儘。有何疑問儘管說就是了！”
“多謝！多謝！”穆衍客氣地應著，“大哥，不知此處——是什麼地方？”
然而，她話音剛落，士兵大哥就瞬間切換成了一臉震驚的表情。
他巨大的嗓音突然炸開，“姑娘竟不知？此處是西晟國邊境，玉門關！”
“玉門關？”
“姑娘不會連玉門關都沒聽說過吧？”士兵更震驚了，“守疆萬裡，劍指玉門，說的就是我們將軍——玉門侯呐！”
穆衍一臉困惑。
“對了，我們正是姑娘方才救的那位！”看著她的表情，士兵又補充道。
什麼？！
穆衍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亂。
青祈會什麼時候變成他們的將軍了？
然而，這時，士兵大哥還在一個勁地向她保證，“姑娘，救命之恩，我家將軍必有重謝，請安心留下！”
穆衍被他說得暈暈乎乎，隻覺得腦袋更加亂哄哄了！
所幸，這段對話沒有持續太久，軍營裡遠遠傳來一道高呼聲：
“醒了！將軍醒了——”
伴隨著這道喊聲而來的，是他們方才那位向他們衝過來的凡人。
之前他為了青祈會仿若不怕死般衝過來，倒是令穆衍有幾分刮目相看，她迎上去問，“你的將軍既然醒了，能否讓我們見上一見？”
“幾位對將軍有救命之恩，是宋牧多有得罪。”
他皮膚黝黑，一雙眼睛明亮又精神，“我正要請二位去見一見將軍！”
穆衍和玄遠頷首，緊跟著他一路往軍營地正中心而去，略微轉過幾個彎，就到了主營麵前。
“將軍，屬下已經將他們帶來。”宋牧稟告道，說完後，他便即刻退到了門外。
與此同時，玄遠卻一頭紮進屋裡，幾下就不見了身影，穆衍還沒來得及跟上，她隻是站在原地，遠遠地就聽見玄遠從裡麵傳出來鬼哭狼嚎般的聲音：
“少主！屬下總算找到你了！”
他的喊聲很大，穆衍踏著月色，也跟著走近了，隻見屋內前後門牖洞開，清風自引，而青祈會正麵容沉靜地坐在後院裡。
他戰場上的殺伐之氣倒是收斂了許多，此時再看，五官愈顯韻味，倒是格外的雅致，修長的手正掀開一張薄薄的信箋。
而他的身邊，玄遠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臉虔誠，“屬下失職，保護少主不力，實在罪該萬死，願聽憑責罰！”
“此事與你有何乾係？”他的回答聲清涼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