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早在幾天前一片死寂的願霖族主宮內。
他們的主上威嚴坐在裝飾有各種奇異圖案擺件的大殿中央,整個族中的天灰蒙蒙的,讓本就隻點了幾支蠟燭的大殿無不透著陰森和冷寂,那些擺件多為獸角、魔爪、巨齒,令人油生畏懼。
殿中站立著七八個長相怪異的人:有牛頭馬麵的、四五雙手的,、像猴子一樣抓耳撓腮咧著嘴笑得十分詭異的……
略微正常一些的就是站在最前麵的三個少年:
一個把頭發變成一根根的辮子披散在肩頭,眼睛呈血紅色,形似瘋魔,身上還背著一把長大刀。
另一個身穿一襲長衣,手持一把玉扇,不停的把玩著鋒利的扇柄,充斥著貴公子的書生氣息,可他的眼神裡卻透著陰戾。
站在最左邊的那一個身穿黑色衣服,腰間佩戴一根長鞭,鞭子並不是麻繩所製,而是帶有倒刺的鐵器打造而成,形似刺骨。
“殤魂!”端坐著的老主上高揚一聲,殿下嘰嘰喳喳的喧鬨聲驟然消失。
那個腰間佩戴鐵鞭的少年走到中央跪下,聲音低沉:“父親。”
“去涅槃族,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明白,到底誰才是這四方的主兒!”
他說這話時眼神凶戾,透出的全是仇恨和憎惡,沒有絲毫對他這個長子孤身一人去涅槃族執行任務的擔憂。
“遵命。”
殤魂帶著一行人馬穿過形同廢墟的願霖族街市,戰亂害得百姓家破人亡,戰敗後族中本應是安撫百姓、為民建設家園的時候,但願霖族主上卻下令增收賦稅,使得願霖族民不聊生。
現在人馬已經抵達涅槃族,殤魂帶著“鉤蛇”潛入涅槃宮。
燚墨冰洲那邊也收到了陌離傳來的消息,知道了殤魂的計劃,早已經做好完全準備,他支開了所有的侍從侍女,一人坐在殿中批閱折子等著殤魂自投羅網。
殤魂讓“鉤蛇”在宮外接應自己,以防任務失敗。
他孤身一人躍上高牆,從涅槃宮殿的窗戶飛進去,將全身法術彙聚於一掌,直奔燚墨冰洲,那速度快的無人能及。
燚墨冰洲沒有躲開,胸部受到重創但卻沒有任何受傷的跡象。
殤魂意識到不對勁,那一掌打下去沒有實感,而是虛飄的假象。
“是幻術!”燚墨冰洲的幻影瞬間消散,殿中根本無人。
殤魂轉身就要逃走,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士兵紛紛衝進殿中將他團團圍住。
燚墨冰洲隨即也泰然自若地走了進來,凜然道:“殤魂殿下不必驚慌,本座隻是想與你商討些事情,你若應允了,本座定是不會傷害你的!”
殤魂白了他一眼,瞥過頭去,不做回答,用眼神震懾著周圍把他包圍的士兵。
燚墨冰洲故意刺激他,冷聲笑著道:“殤魂殿下,本尊真可憐你!”
聽到這話殤魂立馬來了精神,抽出鐵骨鞭甩下周圍,一群士兵合力控製住了鐵鞭的一端,不甘示弱的冷嘲道:
“燚墨冰洲,就你?可憐我?你隻不過是個沒爹沒娘的家夥,你配嗎?”
燚墨冰洲捏緊拳頭,臉上並沒有惱怒,隻是繼續漫不經心的嘲諷道:
“是,本座的父親、母親的確去逝得早,但他們給了本座一切,你呢?你的母親慘死,魅魎主上倒是身體康健,但你覺得他在乎你嗎?”
“你閉嘴!”
殤魂越聽越氣憤,青紫色著臉奮力抽回了鐵骨鞭,士兵的劍戟都斷裂成了兩截,轉手向燚墨冰洲打去。
此時的殤魂已經被激怒,完全不講究招式,燚墨冰洲很靈活的就躲開了,繼續看向他滿臉不屑地反擊道:
“這難道不是事實嗎?殤魂殿下!你為何惱怒?誰都知道即使本座真如同傳聞一樣受傷,但貿然前來行刺恐怕都有喪命的風險,而魅魎主上卻在他的三個兒子中派你來,這可真令人心寒!”
殤魂被他這番毫不留情麵的實話掏空了心,原本這顆心被他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填補修複,現在被燚墨冰洲三言兩語撕毀了所有。
燚墨冰洲順勢而為,展開最主要的計劃,正色道:“所以,殤魂殿下何不與我合作?我助你成為下一個願霖族主上,你我結盟,從此休戰!”
燚墨冰洲沒有發現此時殤魂臉色大變,顫抖著身體緊握著拳頭,凶狠地瞪著他。
殤魂咬著牙切切道:“你當我是什麼人?殺父篡位!”
這本就是燚墨冰洲的計劃,他以為魅魎主上如此對待他,他早已恨之入骨,不會顧及父子情麵,沒有過愛的燚墨冰洲自然不懂得其中數不清道不明的情分,他失策了。
殤魂被觸犯到了心裡最敏感的東西,他惡狠狠地盯著燚墨冰洲,發了瘋似的狂抽周圍士兵朝他奔去。
可寡不敵眾,士兵紛紛上前,殤魂被砍了幾刀,眼見自己岌岌可危的處境他打算逃走,他竄出窗外,在涅槃宮內自己的法力受限,又受了傷,隻能一路躲避燚墨冰洲的追趕向宮外趕去。
他拖著傷吃力地往前,卻意外看到了微雨閣。
此時的阿紫還沉浸在與燚墨冰洲在一起後兩人的甜蜜中,正在用紅繩編織一對手鏈,打算送給他。
“砰!”門外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阿紫收了笑容,她放下紅繩開門一看,一個渾身是傷的男子爬在門口。
阿紫一開門,殤魂也發現了她,還看到了阿紫手上的星月鐲。
這就意味著阿紫定是燚墨冰洲重要的人,他立刻站起身將阿紫用法術困住。
阿紫對這突如其來的危險絲毫沒有防備,當要還手時已經來不及了,她現在無法動彈,也使不出法術。
阿紫的呼喊聲引來了燚墨冰洲和追捕的士兵,殤魂把從腿部的靴刀鞘裡拿出一把短刀架在阿紫的頸側。
燚墨冰洲慌了神,怒目如電道:“你快放她,不然本座讓你命喪今日!”
殤魂怎麼可能鬆手,這是他唯一活命的機會,麵目猙獰道:“你放我出去,我就放了她!”說完把刀離得與阿紫的脖子更近,一道輕微的刀痕出現在側頸。
燚墨冰洲害怕傷到阿紫,答應了他的要求。
幾人來到涅槃宮門口,殤魂這才鬆了手,一把將阿紫推向燚墨冰洲,迅速用法術逃走。
“鉤蛇”看到殤魂滿身的傷,嘴角流著血,立刻攙扶他,滿是心疼的看著那些傷,哽咽著問道:“主人,怎麼傷成這樣了?”
“無事,走!”
兩人回到願霖族還沒來得及處理傷口就立馬去稟告任務失敗的消息。
殤魂和“鉤蛇”跪在殿中央稟告燚墨冰洲傳出受傷的假消息導致任務失敗,魅魎主上使出一道火光把殤魂打倒在地上,大怒道:“廢物!這點事都辦不好!”
站在一旁的那兩個弟弟一副鄙夷的模樣看著他,時不時發出譏諷的笑聲。
“魈魁!就由你來給你兄長二十道火鞭!”
“是。”那個背著大刀的少年有些興奮地走上前就要開始打。
“鉤蛇”跪地向前,一遍又一遍地磕頭求饒:“主上開恩,主人身受重傷,他受不住這二十火鞭,這會要了他的命的!求主上開恩……”
他的頭磕出血來,用法力將殤魂護住。
魅魎看著殤魂笑了笑,淡然道:“好!那你替他受罰!”
“謝主上,謝主上!”明明要挨會要命的二十鞭,可“鉤蛇”還是很開心。
殤魂自是不願意,“魈鬾,這二十鞭我自己扛!”
魈鬾也隻想讓這二十鞭讓殤魂受了,這樣又可以再一次看他的笑話,這次任何事情都要有趣。
火紅的鞭子一鞭鞭打在殤魂身上,燒破了他的衣服,背上也被灼熱得慘不忍睹。
暴著青筋的臉上冒出冷汗,被打得已經跪不直身子隻能無力地趴在地上,可魈鬾卻沒有絲毫的憐憫,更彆說念及兄弟情。
他興奮地抽打著地上的人,一旁的少年把玩著扇子,享受的聽著殤魂的哀嚎。
自然從不在意他的魅魎主上看這些一切也不憐惜,對他來說,殤魂隻不過是一個聽話肯為他賣命的狗。
看著殤魂奄奄一息,“鉤蛇”護在他身上,鞭子抽打著他們兩人,更多落在了“鉤蛇”身上。
結束後魅魎主上離開,魈鬾和那把著扇子掩麵笑的瘋魔離開,隻剩渾身絞痛的“鉤蛇”和殤魂。
“鉤蛇”爬過去查看殤魂的傷勢,兩人坐在地上,相互安慰。
殤魂替他擦去嘴角的血,哽咽道:“清風,謝謝你。”
“鉤蛇”淡然一笑,道:“主人,我的命是你給的,是我無能,沒能護你周全!”
清風是“鉤蛇”在沒成為願霖族死侍之前的名字,他原是願霖族戰亂中孤兒,就在幾個慘無人道的族中魔頭要以他為食時,殤魂救下了他。
因為殤魂不受魅魎主上重視,清風要待在願霖宮內就隻能成為死侍,但他願意,隻要能陪著殤魂他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殤魂賜他“鉤蛇”的稱號,讓他替自己打理手下的人,此後兩人同生共死,清風把殤魂的命看得比自己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