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走出涅槃宮來到集市上就發現家家掩門閉戶,隻有幾個扛著糧袋的男丁神色慌張,步履匆忙地往自家趕。
其中有一個老伯背著半袋糧,嚇壓得佝僂的背屈成了九十度,幾乎要貼近地麵。不方便的腿腳一瘸一拐的往前走,阿紫見狀前去搭把手,把老人送到了家門口。
老伯謝聲道:“姑娘,謝謝你,你也趕快回家去吧,這族中啊,近來不太平!願霖族來進犯,明日尊主親率大軍出征,族內必將大亂,你不要隨意在外遊逛,早些回去,彆讓你爹爹母親著急。”
說完屋裡一個老態龍鐘的老婦人迎了過來,他與老伯合力把糧弄到了屋子裡,阿紫也離開了。
她找了家客棧住下,還沒有找到半顆丹的人,任務還沒有完成,她還不能回星夙族。再者說,如果離開,心裡總放不下那沒心沒肺的冷血魔頭。
戰場上風雲難測,即便他是尊主,且法力高強,但也難免會受傷,指不定出意外。
阿紫留下多半是為了能更好的得知燚墨冰洲在戰役中的情況,雖然她不願意承認這件事。
這幾日她坐在客棧房間裡,用靈力尋找半丹之人,卻仍是無果,反倒一再聽到涅槃族戰敗的消息,這令她食不下咽,寧內心忐忑不安。
這家客棧店主的兒子是跟隨燚墨冰洲的一名將士,常常給家裡傳回戰役的情況阿紫每天都會找店家打探消息。
過了幾日,戰事終於贏得了轉機,接連兩三次獲勝,聽聞近幾日大軍就會回涅槃城,但也傳來一個噩耗,燚墨冰洲身負重傷。
幾日後,大軍奏響凱旋的樂,吹著號角回城。阿紫和眾人站在長街兩側為他們歡呼喝彩,她一直在尋找燚墨冰洲的身影,卻隻看到隊伍前麵的瀟染和陌離。
難不成傳聞是真的?燚墨冰洲當真受了很重的傷,已經無法巡街遊行。
阿紫急匆匆的趕回到涅槃宮,一路上都沒人攔住她,仿佛都期待著她的到來。
阿紫來到涅槃殿外,此時瀟染也正從裡麵走出來。
他看到阿紫就立馬笑逐顏開迎了過去,卻立馬露出了緊張憂慮的神色,長歎一聲後,吞吞吐吐道:
“唉,尊主他傷的很重,現在正在凝華閣修養,也不知何時才能醒過來,我正要去給他上藥。”
又繼續道,“想必阿紫姑娘也是為了尊主受傷一事來的吧?”
阿紫看到瀟染的反應,更加心急如焚。
瀟染見阿紫緊蹙著眉,恰好看到一旁的陌離正走過來,兩人挑眉擠眼打啞迷,陌離明白後正色走過來,一本正經道:
“大戰剛結束,族中長老請您過去主持大局!”
阿紫連忙端過他手中的藥,心亂如麻道:“我去……我去給他上藥!”
看著阿紫忙不迭的背影,瀟染和陌離露出一副老父親看孩子長大的欣慰模樣。
阿紫來到凝華閣推開門一看,卻發現燚墨冰洲正端坐在書案邊,一隻手握著書卷看得入迷。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放下藥就準備離開。
燚墨冰洲瞥了一眼,假意咳嗽起來。
果然,阿紫還是回頭了,沒好氣地問道:“尊主不是身負重傷昏睡不醒嗎?何時能拿得起書卷了?我看尊主法術高強,一點事都沒有,更不用上什麼藥!”
燚墨冰洲立刻袒露出胸肩,一隻十幾厘米的傷口,像血蜈蚣一樣爬在胸前。
看到這,阿紫準備離開的腳步頓住了,她走了過去,把藥狠狠扔在地上。
燚墨冰洲正色問道:“你為什麼還沒走?你是聽到我受傷的消息才來的嗎?”
阿紫怔住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沒有,我先前把東西落在微雨閣了,現在尊主回來了,特意請求尊主讓我拿走我的東西。”
燚墨冰洲知道這不過是她的借口,但正如瀟染勸解他的那樣,他先前不該在氣頭上如此對待阿紫,雖然後來已經彌補,但阿紫可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可憐巴巴的望向阿紫道:“這些日子侍女都被我遣去照顧受傷的士兵了,麻煩阿紫姑娘先為我上藥,再去拿東西,可以嗎?”
阿紫那見過如此大的場麵,“燚墨冰洲這是在對我撒嬌?”
她難以置信,但腳卻格外順從內心的朝他走了過去。
燚墨冰洲見阿紫拿起了藥心想:“瀟染這小子有點東西!”
撒嬌這方法就是瀟染教給他的,他料到阿紫根本無法抵抗這種招數。
阿紫拿起上藥竹條蘸取藥粉,輕輕為他敷上,藥末劇烈的刺激著他的傷口,燚墨冰洲緊咬著牙,疼得冷汗直冒,雙手攥成拳頭,硬是一聲也沒吭。
阿紫看著他的傷口都覺得害怕,手上的動作越發輕柔。
燚墨冰洲低頭看著她,發現她的眼裡滿是溫柔,蹙起的眉儘顯擔憂。
阿紫時不時用指尖撫平藥末,害怕燚墨冰洲感到疼痛又輕輕吹吹氣,如羽毛劃過般的觸感讓燚墨冰洲麵紅耳赤。
鬼使神差的使燚墨冰洲放下了架子,完全忘記了尊主的威嚴,羞赧道:
“我見簾外桃花多嫵媚,料你見我應如是。阿紫,對不起……我……”
“砰砰砰……”
就在燚墨冰洲準備繼續說時,屋外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二人。
他清了清嗓子,囁嚅道:“好,好了……”說著就慌亂拉起衣服。
燚墨冰洲轉臉沉聲道:“進來!”
原來是堯宗醫仙和他的小徒弟,那徒弟一抬頭就看到燚墨冰洲隻穿了一件內衫,與阿紫兩人臉色通紅,立馬又把頭埋得低低的,行禮後戰戰兢兢道:“尊主恕罪,該請脈了。”
堯宗醫仙看到這場景也是戰術性的清了清嗓子,背著手不知所措。
燚墨冰洲起身行禮:“叔父勞煩您了,剛剛阿紫姑娘正在給我上過藥了,怠慢了。”
阿紫也想知道燚墨冰洲的傷勢如何就沒走,堯宗醫仙號完脈道:
“無妨,尊主不必擔憂,近幾日不要動用法術,也不要舞劍弄刀,安心休養幾日便好。”
隨後這藥方時又道:“這此與願霖族交戰的傷已經好全了,隻是你身上毒藤的毒還沒能全部消散。”
阿紫奇怪,為何燚墨冰洲會中毒,而且還是毒藤。
堯宗醫仙接著道:“這次戰役,你若不是體內隻有半顆金丹,以你的法力也不至於會受傷。叔伯們一定為你想辦法,千年了,我們一定能找到辦法把另一半丹複原的。”
阿紫聽到這心裡“咯噔”一下,“半丹之人?”她突然驚呼:“尊主的體內隻有半顆金丹?”
燚墨冰洲狐疑道:“有什麼問題嗎?”
阿紫擺擺手,尷尬地笑著道:“沒……沒什麼,就是第一次聽到還有半丹之人覺得異常奇怪。”
燚墨冰洲和堯宗醫仙兩人寒暄一番後,堯宗醫仙帶著他的徒弟離開了。
阿紫也從剛剛的冥思苦想中回過神來:“尊主,我也退下去微雨閣拿東西了。”
“你還要走?”燚墨冰洲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望著她,哽咽著道:“所以,你不接受我的道歉?”
阿紫此時滿腦子都是“半丹之人是燚墨冰洲”,為了查證這件事的真假,以及自己的任務是不是他,阿紫應了下來:“那,我不走了……”
燚墨冰洲一激動緊拉起她的手,阿紫隻是瞥了一眼,他就好像碰到了燙手的山芋,連忙縮了回去。
阿紫赤紅著臉道:“我得先去和瀟郡王道個彆”,說完轉身就跑了。
回到微雨閣躺在床上的阿紫一直在想燚墨冰洲是不是半丹之人的事,內心百感交集。
一方麵因為半丹人有了眉目,自己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務而高興;
另一方麵又因為這個人是燚墨冰洲,要為這個人搭線牽緣而感到失落。
阿紫來到集市上散散心,原來歡快的集市也變得死寂無趣,她穿梭在千千萬萬個人群中,但她此時隻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心中千萬次的祈禱自己要找的那個半丹之人不是燚墨冰洲。
這是唯一一次她想完成任務,也是第一次覺得一千靈石也沒那麼重要了。
就在這時阿紫被人打暈帶走了。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被綁在了一間破舊的茅草屋裡。
眼前一個戴著鉤蛇麵具的男子穿著一身黑色衣服站在中央,他倆側也是排列整理的帶刀侍衛。
見阿紫醒過來,電光石火間那男子就出現在了阿紫麵前,用劍柄挑起她的下巴怒問道:
“說!你和燚墨冰洲是什麼關係?”他的聲音沙啞而又低沉,讓人聽了害怕得直打寒顫。
阿紫能認出這是願霖族的服飾,扭過頭去,悶聲不語。
“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麵具男子輕輕一揮手,阿紫頓時覺得有千萬隻螞蟻在啃食自己的骨髓,疼得她倒在地上蜷起身子。
那人再次凜聲逼問:“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和燚墨冰洲是什麼關係?”
阿紫費力地道:“……無關!我隻是一個借住在涅槃宮的雲遊散士,與他沒有關係!”
“唰”的一聲阿紫被拖過去掐住脖子懸在空中,脖頸的青筋暴起,她奮力的想掰開那人的魔爪卻無濟於事,雙腳在空中撲騰。
那人怒目如火道:“燚墨冰洲把星月鐲都給你了戴上了,你還敢說你們沒關係?”
阿紫不明白這個鐲子有什麼意義,現在她已經被掐得喘不過氣來,為了這麼個本來就不想戴的鐲子丟了性命可就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