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旋即揮了揮衣袖,卷起一陣風,兩枚翻滾的硬幣應聲而停。
宋不遇緊盯著那三枚銅幣微微皺起眉頭:
“先生這是何意?”
“此乃天意。”
“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條是就地等死,認了這天命,一條是打開那鎖鏈束縛,去抗那天命。”
老先生掌心朝上攤開,一把鑰匙在那掌心之中。
“先生是何人?”
“難怪你的父皇說你是仁君,但不夠狠。”老先生撫著胡須笑道。
“先生是父皇故交?”
“算不得,你隻需要做出選擇。”
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宋不遇望向那天窗外的亮光,前世的自己是井底之蛙,喜坐井觀天,任人擺布,今生,難道還要如此?
仁君……想必這宋晏殊也是那心軟之人,為百姓,卻忽視了身邊的刀。
隨即歎了口氣:
“多謝。”宋不遇對著老先生施了重重一禮。
老先生笑著將那鑰匙順著縫隙扔給了宋不遇:
“城門外自有人接應你,姓孟,名禮,字無妄。”
宋不遇笨拙地打開獄門,脫下龍袍,對著老先生深深鞠了一躬:
“先生……敢問先生名號?”
老先生擺了擺手:
“快走吧,剩下的路都是自己人,不可傷人,堂堂正正的走出那京都城門吧。”
“把這個帶上,聽聞你武功在這一代算得上第一,拿個趁手的兵器總歸是好的。”
老先生將一杆透亮的筆遞給宋不遇,宋不遇恭敬地雙手接過:
“這……是兵器?”
“不趁手嗎?”
“趁手,多謝先生。”宋不遇將筆揣進懷中,頭也不回地朝那城門走去。
這一路,他了解了宋晏殊,了解了北鳶,了解了這個世界。
這一路平坦,隻是這盛夏的陽光曬得石板有些燙腳,宋不遇不由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果不其然,這一路竟然無一人阻攔。
出了那牢獄,走了不到三裡路程便到了京都城最繁華的地界。
大街小巷,人潮洶湧,街邊叫賣聲此起彼伏。
宋不遇來到了一家繡坊,不是京都城最大的繡坊,倒像是在鬨市之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宋不遇踏進繡坊,見一婦人正在掄著一根細針飛舞在布料之上。
宋不遇輕咳兩聲,引來婦人的注意。
婦人停下手中活兒,在裙擺上擦了擦手:
“公子這是?”
老婦上下打量著宋不遇,麵容俊朗,有達官顯貴之相,但是再看這一身衣裳,隻有一個內襯,不能蔽體,一時間不知是貧苦還是富貴。
“我……”
宋不遇將腰帶上的玉佩摘了下來遞給婦人:
“懇請店家做兩身青衫白袍。”
婦人打量著宋不遇,雖然麵容俊朗,但灰頭土臉。
“不必了,我這就去給公子拿兩件來,權當贈予公子。”
說著,婦人進到店內深處。
不一會兒便拿了兩身乾淨的青衫長袍出來,但是沒有直接遞予宋不遇,而是坐在針線前,拿起針線在那白袍上舞動。
隨即從旁邊取出一張蠟紙放在白袍上,用蠶絲搭著針沿著團的輪廓紮出小孔。
隨即吹去上麵沾染的粉末印記,桑蠶絲在白袍上遊刃有餘,不一會兒,一朵牡丹便像拓印一般在上麵。
“小店技藝不精,但贈予公子吉祥,願公子早日脫離當下困境。”說完便將青衫白袍遞給宋不遇。
這衣裳看似輕薄,但在宋不遇手上便是沉甸甸的,無論前世今生他沒有感受過這般溫暖,世態炎涼,這般溫暖應善待。
宋不遇試了試衣裳:
“合身,多謝店家。”
婦人連忙擺手:
“看公子嘴唇微白,許是良久沒有進食喝水了,公子且在前院等候。”
說完便撩開簾子去到了後院。
宋不遇打量著這家店,破破舊舊,他在這裡待了很久,來往過客之多,但不曾有客人造訪,再看看身上的繡圖,這等工藝,當是京繡,很是貴重。
宋不遇拿起桌邊蠟紙,將那塊玉佩藏在下麵:這皇宮中的玉佩應該能當很多銀兩吧。
想著想著婦人便用肩膀頂起簾子,熱情地招呼著:
“公子喝一些水,食一些餅吧。”
宋不遇接過碗,這些食物此可比皇宮中的食物要好上千萬倍。
宋不遇謝過之後,便離開了。
一路上聽著叫賣吆喝聲,孩童嬉戲聲走到了城門口。
此時是午時,城門的士兵見了宋晏殊默契的裝作視而不見。
宋不遇對著那些士兵淺淺頷首,揚長而去。
出了城門外,又是一片繁華,繁華中有一食肆,食肆邊坐著一個道士,那道士一身白色道袍,白色道靴,一根發簪將長發盤起,有些道人之姿態。
宋不遇上前坐在了道士的旁邊,上下打量著道士。
道士放下手中茶杯,輕抬眼皮:
“我很美嗎?”
宋不遇心中愕然:竟然是位道姑……
宋不遇難掩心中尷尬:
“失禮了。”
不過那道姑不怒反笑:“宋晏殊?”
宋晏殊聽著這個有些陌生的名字:
“道長怎知我名?”
“孟禮。”道姑沒有回答宋不遇。
宋不遇了然:“宋不……晏殊。”
宋不遇不自覺地伸出了手,想要與之握手,孟禮挑眉看著這隻手:
“這是何意?”
宋不遇慌張地將手收了回來,倒是忘了這是古代,男女授受不親!
“道長怎知是在下?”宋不遇連忙轉移話題。
孟禮挑了挑眉毛,示意他看向身後。
身後走來一位少年,在午時陽光的照耀下很是明媚,多了一分硬朗,雙手環抱在胸前,懷中抱著一根棍子。
見到宋不遇,放下手中的棍,連忙施禮:
“五皇子。”
宋不遇沒受過這麼大的禮,前世今生都未曾有,他連忙扶起少年:
“脫了那身衣裳,你我便是平等的。”
宋不遇認出了眼前的少年,他是還俗弟子,此前是少林中人,是先帝給最寵愛的宋晏殊派來的影衛——白雲。
看來是白雲收到消息,就去搬救兵了,隻不過這救兵比想象中的強大。
孟禮拿起桌子旁邊的劍:
“走了……宋……”
“等等,我該如何稱呼你?宋晏殊這個名字很難在江湖中行走,宮中那那幾位眼線遍布整個北鳶,不得不防。”
“宋不遇,不遇,懷才不遇的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