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外撞見彆的隊伍,幸運避開過後,淩嘉小隊五人更謹慎。時刻注意四周狀況,無論是走路還是說話,都爭取將響聲壓到最低。
因為要解決一個暫時沒有頭緒的大難題,幾人先在周圍找了一片隱蔽的樹叢暫時停留。
找不到方向亂走也沒有用,在淩嘉的控場下,大家都很冷靜。
五個人半圍成圈,淩嘉在中間。她撿了個小樹枝,把每個人都能看到的地圖仔仔細細地臨摹在地上,方便研究。
這地圖整體的形狀呈豎著的橢圓形,外輪廓呈坑窪不平多曲線,代表的是海島的邊緣地形。五個人盯著地圖看,空氣都是安靜的。
“地球上有這樣的島嗎?”淩嘉率先提出一個她一直有疑惑的問題,“我們進入這個遊戲,應該不是自己的身體吧?雖然感覺很真實很真實,但可以隨意破壞又複活,像是遊戲裡的角色一樣。白色空間是造出來的,這個島應該也是。”
薑崎性格比較直率,她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可能是淩嘉她們想得太複雜:“一般都默認上北下南的,要不然我們就當地圖是上北下南吧,先搞清楚我們在哪裡。”
在信息缺乏的當前,隻有一個東南西北方向是不夠的,需要起碼確定兩個以上的“參照物”。比如地圖指示、比如當前位置。兩個信息輔助推斷,才能得出準確可靠的結果。
前者,缺乏思路。後者,地圖太大,靠人體移動測量太難了,萬一他們當前在地圖的中間呢?越走越偏離反而葬送優勢。
薑崎說的,淩嘉不是沒想過。
就在她糾結的時候,一聲輕喃點亮眾人的迷茫。
“我知道了……”許沐詞用小木棍指向淩嘉畫在地上的地圖,“這個島太大了,地球上沒有這種形狀的大型獨立海島,是遊戲模擬地球的環境生成的。”她肯定了淩嘉的猜想後,眼睛亮亮的,聲音有明顯拔高的趨勢,“你們看海島地圖!左右兩邊的形狀和彎曲是不一樣的。”
見她有了新發現,四名隊友立馬來了精神,看向隨著許沐詞手中小木棍指出的地方。
“雖然不明顯,但左邊這一麵的內凹線條多,外張線條少。外張的線條比較突出,這是海島地形的侵蝕麵。特彆是這裡,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叫岬角。”許沐詞用木棍指向地圖邊緣的一個小小的突出的細尖。在地圖上,這裡的岬角線條伸入代表海洋的藍色色塊。
她的木棍換到另一邊:“而右邊則平滑圓潤很多,這是堆積的一邊。”
五個人裡上課最不認真聽講的池昱星提問:“海島四麵環海,為啥還會這樣?不都在海邊嗎?”
許沐詞也不是神通廣大的天才,剛才她腦中一堆亂線,思路還是在看淩嘉畫地圖,以及說那句話時才豁然打開的。
她有點激動,麵頰皮膚肉眼可見地變紅了。一直安靜內向甚至有點溫吞的女孩,語氣歡欣又堅定,夾雜一絲不明顯的驕傲:“是地球自轉的偏向力!北半球的海島是右侵左堆,南半球的海島是左侵右堆。”
隨著許沐詞提供出可靠的思路,五個人的狀態都振奮不少,一掃之前一籌莫展的低沉氣氛。
但淩嘉轉念一想,想起剛才她提出的那個問題“地球上有這樣的島嗎?”,如果海島不是現實中有的,她們要怎麼確定,預選遊戲的海島地圖是北半球的,還是南半球的呢?
她看向地圖,把許沐詞說過的話簡單地寫出來,分彆在地圖的左右兩邊標記“侵”和“堆”,然後,筆畫放慢地寫出“南”一字,圈起來,打個問號。
“如果按照默認的上北下南順序,這遊戲模擬的就是南半球的海島了。”淩嘉的語氣因為分析而變慢。她又從右上方到左下方斜著畫了一條單獨的線,“我們之前的行進方向是這樣的,麵向西南。我數了我自己,走了三千八百五十步左右,距離大致在一千九百米到兩千兩百米之間。這麼長的距離,仍然還在雨林中,沒有明顯的景致變化。”
聽到淩嘉竟然還暗數了腳步,隊友們雖然沒有出聲,卻都在心裡暗暗佩服她的細致。
聽完淩嘉的總結,許沐詞再次提供新的信息。她將包裹好的氣球遞出來,展示給他們看:“你們還記得我說這是泰式櫚嗎。遊戲是模擬現實中存在的實物建的海島,沒有憑空捏造。”
思路已經很清晰了,就像這個用泰式櫚包裹起來的氣球一樣,就擺在麵前。
池昱星呼吸急促:“所以這是南半球的植物對不對?”
許沐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下其餘人又有點摸不準了。
之前看大樹辨南北的知識還比較日常,從海岸形態這裡,就逐步淡出成年人日常接觸的範圍,上學學的東西早還給了老師。到了植物知識,就更冷門了。
許沐詞解釋:“我不是地理高材生,但我平時喜歡養草種花,對植物要更了解一些,看過一些圖冊雜誌。這種植物,可以說雨林氣候的地帶幾乎都有。名字就能看出來,泰國比較多。其實主要還是偏北半球的,但是南半球的島也有。”
“線索”到這裡,好像又斷了。
“所以,我們可以多看看,找找有沒有限定性特彆強的植物或者動物,那種地區專屬的。”淩嘉攥住這個點牢牢不放,看向許沐詞,滿眼期待和仰慕,“沐詞,靠你了!”
許沐詞隻是業餘愛好了解,並不是專業的,她本來有點沒把握,但是淩嘉這麼信任她,虛浮的身體好像又充盈了滿滿的力量。
“我,我儘量。”許沐詞這一刻無比慶幸自己有喜歡植物的愛好。
如果她什麼都不會,一個跑不快也沒大力氣的年輕女孩,在這樣殘酷的遊戲裡,該怎麼活下去呢?
現在有了貢獻有了價值,不用再提心吊膽地擔心隊友會在緊急危難時拋棄她。生怕這一死,就是永遠。
許沐詞努力地回憶之前看過的國家地理雜誌和網絡上刷到的科普視頻,挖掘記憶中那些特彆存在的植物的模樣,以及名字。
因為許沐詞記得的不多,小隊繼續前進搜尋,尋找特彆的植物存在。為了不混亂,前行方向依然保持之前朝向西南方進發。
此時距離玩家被投放進入地圖大約快要兩個小時,淩嘉她們這支隊伍以確定地圖和安全圈位置為第一目標,磨刀不誤砍柴工。
兩個男人一個打頭陣一個墊車尾,以注意四周情況確保安全為主,三個女孩尋找看起來不那麼普通的植物。
許沐詞的眼睛都快睜酸了,看了這麼久,她越來越不自信。同時又擔心令對她抱有期待的隊友失望,浪費大家的時間和心情。
就在走過一片植被茂密苔蘚肥厚的矮地時,許沐詞突然停頓腳步,表情忐忑地倒回幾步,蹲在地上看一叢全是綠色,不算特彆奇特的植物。
它們的葉片呈水滴狀,葉子頂端尖尖,在葉片下方墜著如耳墜一樣的長條狀花穗。沒有明顯的花瓣,所以墜條看起來又像是果實。
淩嘉在她旁邊蹲下,一起看。因為植物看起來並不顯眼,她沒抱希望。
許沐詞流失的底氣在注視著這株植物的同時一點一點充盈了回來。她聲音略微顫抖:“這個好像叫鈍葉胡椒,還是圓葉胡椒,是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特有的。因為叫胡椒,所以我印象還挺深。”
其他四位隊友交換目光,所有人吊著的一口不確定的氣都落到了實處。甚至有點發抖、脫力。
許沐詞繼續說:“中國也是引進了泰式櫚的,所以這兩種植物共同存在並不衝突。”
淩嘉望著許沐詞的背影,發現和初入遊戲時的她已有了不同。舒展了不少。
“隻看一種植物不夠保險,我現在隻有70%的把握,我們可以再找找看看。目前我的推斷是,這個海島地圖模擬的是海南熱帶雨林公園的氣候和植被建造的,因為這株胡椒有唯一性。”許沐詞的語速緩慢而堅定。
淩嘉回應她:“好,那我們就再看看!”
小隊繼續前行,又行進了八百多步,許沐詞再次看到一種棕櫚科瓊棕屬的灌木,紫花、紅綠果,名叫陳棕。
“陳棕還是瀕危物種呢。我們可以確定了,這是北半球的海島,北半球的海島是左堆積,右侵蝕。係統給的地圖是上下顛倒的!”許沐詞有點激動,胸脯起起伏伏,吐氣不勻。
對遊戲的信息推斷有了重大突破,五個人都很高興,淩嘉正想說“那從地圖上看,我們就成了向東北方向移動了”,謝敬銘比她先開口:“你們聽,有海浪的聲音。”
熱鬨的隊伍氛圍戛然而止,所有人同時靜止言行,屏息去聽環境音。
謝敬銘的聽力真的很好,帶著答案去聽,確實有呼呼的海浪聲,而且越來越大。此時小隊所在的地方算是低坡,謝敬銘敏捷地快速向前奔走,越過遮擋視線的高坡植被,他帶著疑惑的表情微微凝滯,隨即被驚愕取代。
隻見遙遠的海平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抬,如奔騰獸群一般的滔天海浪爭先恐後地向前吞噬。算算時間,確實已經快要到三個小時了……
“海島邊緣要陷落了,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