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二十五分,張望遠成功跑路,並且沒有驚醒對方。他先是回到酒吧拿回他的電動車,再開著車來到l大。
l大,也就是張望遠的母校,本地知名211,雖說是以本市名稱命名的大學,但l市最優秀的大學還是排名在全國top10的z大,兩間學校隻有一條街之隔,以前張望遠還去z大食堂吃過飯。
l大的門禁比較寬鬆,張望遠跟著一位開電動車進校門的學弟,也開著電動車進了l大。站在門口保安亭的門衛大叔隻是瞥了他一眼,也沒認出張望遠不是l大的在校生。
張望遠開著小電驢,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孫臨慈的博士生宿舍樓下,給他發了條信息,說現在就在他宿舍樓下,不把自己的手提電腦歸還的話就直接殺上他宿舍。
剛醒來的孫臨慈:?
十五分鐘後,打著哈欠的孫臨慈穿著一雙洞洞鞋出現在了張望遠麵前。
“遠子哥,你的電腦。”孫臨慈把電腦包遞給張望遠。
“幺兒,走,我請你吃早餐去。”張望遠示意孫臨慈坐他電動車後座上。
孫臨慈也沒跟他客氣,直接跨坐上去,車身都抖了一下。
“我靠,幺兒你怎麼重了這麼多?”張望遠差點沒扶穩電動車。
孫臨慈嗬嗬一聲:“嗬嗬。我可去你的吧,明明是你疏於鍛煉。”
於是兩人就來到了l大北門小吃一條街,找了家以前就常吃的早餐店坐下,要了二兩燒麥,兩碗豆漿和一份蒸餃。
張望遠一邊吃著燒麥,一邊向孫臨慈重述著昨晚的經過。
“遠子哥你是真的牛啊。”孫臨慈聽完張望遠的經曆,發出了衷心的感歎,“你還不如直接上呢。”
對啊,到底自己為什麼要堅持被動的地位呢?張望遠也陷入了沉思之中,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因為我是個沙貝。”張望遠望著孫臨慈,斬釘截鐵地說。
正在喝豆漿的孫臨慈差點噴了出來。
“咳咳,說起來,你還記得咱們東二樓下的那隻貓學長嗎?”孫臨慈轉移話題。
張望遠喝了口豆漿,從記憶深處扒拉出來這隻貓:“你是說黑白色、一到半夜就喵喵叫的那隻?”
“對。”孫臨慈本碩博連讀,在l大已經讀了七年了,消息一直很靈通,“前兩天那隻貓學長沒了,被人殘忍虐殺了。”
“我靠!”張望遠罵了出來,“怎會如此!?”他還記得那隻貓學長經常搖著尾巴在宿舍樓下的長椅上曬太陽。
“唉……貓學長被發現的時候,據說上半身和下半身是分開的,那個見到貓學長慘狀的學弟,連夜去看了心理醫生。”孫臨慈語氣惆悵,心裡也為貓學長而感到傷心,雖然那隻是一隻貓。
“雖然不太合時宜……但是,我真的想起了一個地獄笑話。”張望遠歎了口氣,但終究沒說出那個地獄笑話。
孫臨慈眼神變得複雜:“你說吧。”
“哈基不。”張望遠閉上眼,不用眼睛看就能打開賽博木魚app。
“……遠子哥,你也沒說錯,你就是個沙貝。”
“那後來人抓住了嗎?”付完賬,張望遠才想起來問這件事。
“哦對,人確實是抓住了,大一的,那男的室友舉報的他。”孫臨慈歎了口氣,“不過隻吃了個處分。”
“嘖,居然沒被勒令退學?”張望遠把他的手提電腦包掛好,騎上電動車,“l大管理層真是……算了,都畢業了。我昨天沒怎麼睡我先回去補覺了。”
“聽課題組的師弟說是有關係,不過這一點存疑就是了。”孫臨慈聳聳肩,“拜拜遠子哥。”
“拜拜幺兒。”張望遠跨上電動車,朝著孫臨慈揮手再見。
電動車慢悠悠地開出去。
孫臨慈目送著張望遠的背影漸漸變小消失,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往學校裡走去。
“哎哎,前麵的人閃開!”有人喊。
孫臨慈還沒意識到這句話是對他說的,就被後麵刹不住腳的人給撲倒了,摔了個大馬趴,撞倒他的那個人的身體重量還全部壓在他的身上了。孫臨慈被這樣一壓,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痛。
“對不起對不起,我扶你起來先吧——啊!”孫臨慈剛感覺到身體上的重量消失,就又被一個東西砸在了背上。
“我靠我的手機!”那個人尖叫出來。
我靠,流年不利啊。孫臨慈感覺他的頭也開始痛了。
度過了國慶假期後,張望遠就開始了瘋狂加班的生活,一個月能有二十天是睡的辦公室,不過經過兩個月的摧殘,項目組的進度也已經有95%了。
“這個項目催得緊,不過我月末肯定回家吃飯。”午休時間,張望遠好不容易擠出了一點時間給他母親回個電話,再三保證這個月底回家吃飯後,他才掛了電話,掀開泡麵蓋子大口吃了起來。泡麵多方便啊。已經吃了一周泡麵的張望遠苦中作樂地想。
“小張,康總找你。”李哥路過,敲了敲他的桌子。
張望遠將口中的麵囫圇吞下,因為太急還嗆了一下:“咳咳——李哥,康總咳咳——要找我咳——乾什麼?”
“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還叫了小周和小尚。”李哥拿著一杯茶坐回位置上,漫不經心地說。
“小張,你被開除了。”
奔三的人,大概最聽不得這句話,張望遠隻覺得有一千匹草泥馬在他心的田野中奔騰著。
年前裁員,名義上是公司業務調整需要,但張望遠很清楚這就是優化員工、縮減財政開支的一個借口。多正常的事啊,輪到他了也情有可原的吧……才怪啊!
儘管張望遠在被喊來的時候內心就有預料,可這種事情真的發生了,他的內心還是很痛苦。他想哀嚎他月薪兩萬的工資就此失去,但他表麵上還是沒有外露出來,畢竟辭退的補償並不算差,而且他也沒有那個膽子鬨。張望遠乖乖地去人事部辦離職手續,順帶去財務結工資。
玩球了,現在技術部剩八個了。目睹小周和小尚先後拿著東西走人的張望遠為剩下的技術人員默默哀悼一分鐘,然後開始清理電腦裡的他的個人資料——人得走,存的幾部電影和電子書也不能留下。
儘管這些東西在平時根本沒機會看。
啊,六點鐘的世界,太美麗了。張望遠已經忘了多久沒有正常下班了,他開著小電驢,慢悠悠地甩開國道上擁堵的車流,回想起進入職場前的憧憬,越想越熱淚盈眶,他吸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他現在有點想家了,可他也不敢跟父母說他被辭退的事。
父母一直以為他前途無限,能一直在大廠做下去最後年薪百萬走上人生巔峰的。
可一想到本月的工資和辭退的費用財務還在走流程,明天才能結。張望遠罵出聲:“這傻鳥老板和傻鳥公司!”
早知道答應林瓊玉了。張望遠苦哈哈地想,不就是失業嘛,就當無薪放假了。
張望遠買了便利店裡最便宜的盒飯,回到出租屋裡,十幾平的小房子裡冷冰冰的,所有東西的堆放都呈現出一種無序。
盒飯的味道很一般,但張望遠吃得一乾二淨,他燒了熱水,然後坐在沙發上等著倒在杯子裡的熱水變涼。
忽然地,坐在沙發上的張望遠感覺到了空虛。
他坐在沙發上放空自己,過了好一會兒,才拿出手機打開遊戲,清理遊戲體力、通關遊戲新活動。
等到他兩個遊戲的獎勵都拿完之後,他看了一眼時間:晚上九點十一分。
冰冷的房間中,雜物依舊在堆放著,有些堆放的箱子上已經生了塵,仔細在燈下看還能看到那些塵埃在空中運動著。
張望遠打開窗戶,從窗戶外麵他隻能看到漆黑的夜和輪廓不分明的樹。今夜的風喧囂,將窗外騎車的轟鳴聲送入張望遠的窗。
看來是時候來次大掃除了。張望遠決定,大掃除的時間就在他明天去公司把東西拿走之後。
與此同時,在與張望遠同一個公司但是不同樓層也不同工作室中,一個離職交接的手續也完成了。
“祝你前途似錦。”中年禿頭穿著西裝的大叔握住那個人的手,真心實意地祝賀。
“也祝銳科工作室越來越好。”如果張望遠在這裡,一定能認出這個男人就是和他開房但結果跑了一小時代碼的那貨。此時這人一身西裝,看起來風度翩翩,一點也不像是一個腦回路不正常的人。
男人拿著一些東西,等待電梯到達一樓,此時電梯裡隻有他一人,但他好像並不感到寂寞,反而非常好心情地哼著歌。出了電梯,刺骨的晚風把男人刺激得抖了一下。
“果然不能因為太好麵子而不貼暖寶寶啊。”男人嘟囔著,走到東區的電動車存放點。戴上安全頭盔後,男人開著電動車,離開科技園。被改裝過後電動車速度高達三十五碼,但變快的電動車還是跑不過那些豪車。又被一輛邁巴赫甩在後頭的男人將電動車駛入非機動車道,不緊不慢地開著電動車遊蕩在l市的大街上。
一陣香味飄到他的鼻子中,他停下車,在人聲鼎沸的小街中,買了一份糯米飯。此時萬家燈火明亮,他亦融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