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 椒鹽胡餅(1 / 1)

杏花村裡道豐年 芣枝 4016 字 2024-05-01

烏雲滾動,雷鳴立起。

青翠的山間,一條蜿蜒山路向前伸展著。此時的小路上,正有一輛驢車在上麵行駛,驢車十分簡樸,沒有任何的裝飾,拉著的車看起來像是已經使用了很長時間,顏色都已褪去不少,隻餘下一片暗沉的灰色。

駕駛驢車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頭,手中扯著黑色的韁繩,盤腿而坐,時不時揚起韁繩拍打在驢臀上,催促著讓其向前。

方梨一手抱著自己的包袱,一手緊緊的抓住車沿,防止自己被顛簸下去。

三月的天說變就變,剛才還是陽光明媚,轉眼間幾朵烏雲聚攏而來,同時還伴隨著幾聲雷鳴,預示著暴雨即將來臨,現在他們得趕緊找個避雨的地方。

“...姑娘,抓緊了...”

李伯提高了嗓音,揚起韁繩,重重地抽打在了黑驢的屁股上,黑驢吃痛,加快了速度。

方梨聞聲,手更加用力的抓住車沿,讓自己能夠安全的固定在車上。

在雷鳴聲再次響起時,方梨終於看到了能夠躲雨的希望,一間破廟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李伯驅趕著驢車來到了破廟的門口,聲音透露出慶幸,對方梨說道:“姑娘,這裡有座破廟,咱們在這裡躲躲雨吧!”

廟宇頹敗,破舊不堪,灰棕色的瓦片也已部分剝落,白色的外牆上爬滿了青苔,門口還長滿了雜草,看起來像是很久沒有人踏足了。

破廟雖然看起來破敗的很,但至少是一個不錯的躲雨之處。

方梨鬆開緊抓住車沿的手,輕輕地揉了揉,將包袱背在身上,從驢車上應聲跳了下來。

他們剛一踏進破廟,豆大的雨滴從天上灑了下來,濺起一陣陣雨花,方梨暗自慶幸,還好他們來到了這出破廟,不然在這荒郊野外的,不得淋成落湯雞啊。

走進廟宇,便看見一尊佛像佇立在前麵,佛像是泥土塑的,慈眉善目,也許是很久沒有人來參拜了,身上已經爬滿了一層層的蛛網。

“菩薩勿怪,我們進來隻是為了避雨。”李伯雙手合十,朝著佛像拜了幾下。

這間破廟並不大,除了立著的佛像,便沒有其他物件了,在佛像的後麵還有著幾堆燃儘的木灰,看來也有像他們一樣的過路人曾來過這裡。

李伯將黑驢拉到廟宇的後院簷下栓了起來,後院裡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在風雨中晃來晃去。

方梨則在破廟中看了起來,廟中兩側各有一個小隔間,隔間不大,裡麵空無一物,散發出一股厚重的黴味,伴隨著潮濕的水汽,這種味道更加濃烈。

寺廟裡麵,雨水在瓦片脫落的位置滴了下來,不一會兒就將地麵打濕了,方梨找到一處沒有漏雨的位置,將剛在佛像後麵所撿到的稻草鋪了開來。

把這一切都做好後,方梨放下包袱坐了下來,透過窗戶看向了外麵,山林中一片霧蒙蒙的,本來還是中午時分,因烏雲壓過,天色都昏暗起來了,不知道這場雨還要持續多久。

方梨本是府城商戶人家裡的廚娘,在府中的生活還算順遂,卻不成想主人家做生意投資失敗,家中鋪子及各種物件都被抵押出去了,府中下人也都儘數遣散了,方梨也在遣散人員之中,離府之後便準備回到自己的家鄉去。

“姑娘,這場雨應該下不了多久,我在後院找到了一些廢棄的木板,可以先用來起火。”李伯將驢車栓好後,從後院彆間裡搬來了一堆陳舊的木板。

李伯拿出火折子,不知是不是因為木板堆放過久,裡麵染上了潮濕的水汽,兩人一陣忙活,火還是沒有燃起來,反而冒著濃濃的黑煙。

“咳咳…李伯…這什麼木頭啊?怎麼燃不起來…”小小的隔間裡,陣陣濃煙從木板內湧了出來,方梨拿著一塊木板對著火猛扇,企圖讓它能夠燃起來,結果被嗆的連連咳嗽,一張小臉都皺了起來,忍不住地問李伯。

“咳咳...我把這木頭先搬出去吧。”李伯此時也被嗆住了,說話都變得不利索了。

李伯拿起那幾根冒著濃煙的的木板,轉身向後院走去。

雖然木頭已經拿了出去,但是隔間內還是有著重重的煙味,方梨將包袱放在角落處,準備到隔間外去透透氣。

黃豆大的雨滴落在了屋簷上,發出急促的聲響,濺起一片片的水霧。

方梨走出隔間,準備接點雨水將手上的黑灰清洗掉,剛才火沒燃起來,倒是弄了一手的灰。

來到寺院的屋簷下,方梨伸手直接就著滴落下來的雨滴,將手上的黑灰清洗乾淨。

看著還在傾盆而下的暴雨,方梨在內心祈禱著趕緊停下來,不然他們都不知道今晚之前能不能到達泉山縣。

細密的雨簾中,一道身影出現其中,頭戴鬥笠,直奔這座寺院而來,看起來似乎也是為躲雨來的。

男人從雨中大步踏了進來,全身都被雨水打濕了,衣服緊緊地貼在了身上,半張臉被寬大的鬥笠遮住了,隻能看到一點方正的下巴。

那人似乎沒想到這裡有人,抬起鬥笠,看到了站在簷下的方梨,少女穿著一身淺綠色的外衫,齊整的劉海遮住了額頭,愈發襯的臉蛋格外小巧,細長的黛眉下露出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男人的腳步停滯了下來,向方梨抱拳示意自己是為躲雨而來,說罷便朝寺院裡麵走了進去,留下了一地的水跡。

後院傳來哐哐哐的聲音,方梨聽到這個聲音後還以為李伯發生了什麼事情,趕忙跑過去,隻見李伯將那些燃不起的木板扔在了角落處,正在暴力的將掉落在一旁的窗戶摔碎開來,拆解成了一根根的木塊,準備抱起來拿去起火。

從後院過來的時候,方梨看到剛才進來那人靠坐在一側的稻草上,聽到聲響也和她一樣去後院查看,見是李伯在拆木頭又坐了回去。

方梨幫著李伯把木板抱進了隔間內,用乾燥的稻草起火,再將細長的木板放進火中,這次木板終於不像剛才那樣隻冒煙,不燃起來了,明亮的火光帶來了灼熱的感覺。

寺院不大,方梨轉頭就能夠看見那人濕淋淋的閉眼坐在那裡,即使是坐著,也是身姿挺拔,一陣冷風吹過,好像凍的瑟縮了下,現在還是早春時節,天氣還有些冷意,見此情景,想著要不讓他也過來烘下?

“李伯,沒想到還有人和我們一樣,也被困在了這雨裡麵,那人還被淋了一身的雨水,要不要叫那人過來烤烤火?”方梨一邊將木柴扔進火堆中,一邊小聲地和李伯講著。

李伯聽後朝那邊望了一眼,昏暗的佛像後,坐著一位渾身黑裝的男子,全身上下籠罩著一層水汽,點頭同意了。

佛像與隔間的距離並不大,方梨直接對著那兒開口道:“喂,那位公子,我看你衣服被淋濕了,我們這裡生了火,你要不烘下衣服?”

程淵聽到聲音往那邊看去,方梨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他摸了下被雨水打濕的衣服,從稻草上站起身來,朝著兩人躬身道謝:“多謝!”

狹小的隔間內,因為有了三個人的存在,顯得更加逼仄了。

程淵來到後,終於將戴在頭上的鬥笠摘下來了,鬥笠下麵是一張眉眼剛毅的臉龐,粗黑的眉毛下長著一雙稍稍上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緊抿著的嘴唇此時被凍的有些發白。

方梨在看見的那一刻,忽覺這人長得可真好看,就像一塊清冷的玉石。

在程淵坐過來的時候,方梨又向火裡投進幾塊木板,火勢更加大起來了,烤的人身上暖烘烘的。

“丫頭,你那種都是芝麻的餅還有嗎?”李伯撓了撓頭,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李伯說的餅正是方梨自己做的椒鹽麻餅,椒鹽麻餅攜帶起來還算方便,因此她做了不少用來當作路上的乾糧。

在來的路上方梨曾將椒鹽麻餅拿給李伯吃了,李伯當時吃完後連連讚歎這餅和他之前吃過的餅完全不一樣。

製作椒鹽麻餅不算困難,用香味濃鬱的熟豆油與麵粉混合製作乾油酥,搓成細長條後切成小劑子,沾上椒鹽粉末內餡便完成了。

椒鹽麻餅好吃的關鍵是它的外皮,外皮酥脆多層,需要自上而下卷起、反複擀壓,再放入椒鹽內餡包嚴收緊,按成餅狀,沾上白色芝麻,放入鍋中煎至兩麵金黃,出鍋時一口咬下去外皮酥脆掉渣,內餡鹹香十足。

“有的,我馬上拿出來。”方梨拿過一個包袱過來,打開包袱,裡麵正是金黃的椒鹽麻餅,一打開,一股鹹香的味道飄進了大家的鼻子裡。

“李伯,給,這個餅要是是剛出鍋那味道將會更好。”方梨拿起椒鹽麻餅遞了過去。

“丫頭,你這手藝是真不錯,單是一個餅就做的味道十足。”李伯接過餅後咬了一口,滿足的說道。

“給,你也嘗一個吧!”方梨拿著手中的芝麻胡餅向程淵遞了過去,芝麻的香味從少女的手上幽幽地飄進他的鼻子中,看著眼前少女舉著餅微笑看他的樣子,不由得伸手拿了過來。

程淵拿起咬了一口,眼睛一亮,芝麻的香和椒鹽的鹹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外皮一層一層,酥脆可口,沒兩口,一個芝麻胡餅就吃完了。

想不到這個餅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吃。

剩下的芝麻胡餅大都進了李伯的肚子,吃完後,李伯滿意的抹了抹嘴。

一吃飽,就會想要打瞌睡,窗外的暴雨還沒有停下來的征兆,方梨拿起包袱靠在牆壁上,準備閉目養神休息會。

沒想到這一閉眼就睡過去了,等方梨再次睜開眼睛時,隔間內就隻剩下她和李伯兩人了。

李伯告訴她,在雨停下來的時候,那人就已經離開了,方梨轉頭看向外麵,果然,雨已經停了。

李伯見方梨醒過來,將驢車拉了出來,時辰不早了,他們也該出發了。

雨後的山林空氣非常清新,漫山的杜鵑花開的正燦爛,方梨坐在驢車上麵,兩人向著泉山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