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塵光閃耀之時 番外:塵光閃……(1 / 1)

金沙迷夢 陸澤熙 16608 字 10個月前

番外:塵光閃耀之時

他一個人過了很久很久的孤獨生活。

久到讓孤獨也成為常態。

生與死,愛與恨,所交纏的世界迷幻而虛無,亦如他所經曆的彆離與相逢般反反複複。

再一次見到她時,她是那個菲羅斯星的公主。

這個公主並不是一個擁有正當血統的公主。

對於這位公主而言,擁有海神之心,是她今生一件很幸運的事。

她沒有很好的出身,也沒有很好的生存環境,更沒有什麼會陪在她身邊的人,而那顆海神之心,便是她的全部。

這一世的她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

不幸的是,她依舊是一個不好出身的女孩,而那個她,甚至連自己的父母與家世都不知道。

被人發現時,她甚至快死了。

幸運的是,她擁有海神之心。

也因為這顆海神之心被帶回了王宮,而挽回了一條命。

她會成為公主,也無非是因為她的那顆海神之心。

擁有海神之心的她成為了萬人之上的尊貴公主。

而這個被眾星捧月的公主卻不知道,那個給予了她這顆海神之心的人一直在她身邊。

這一年,是她被帶進王宮的第一年。

而這時的她,也僅是一個小娃娃,一個連人都認不全的小娃娃。

成為了公主以後,她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風餐露宿,流浪街頭的生活被結束,取而代之的是王宮之中奢侈舒適的生活。

可相對的,她的自由也丟失了。

來到皇宮的這些年,無論她怎麼樣的嘗試逃出王宮,想要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但最後都會無一例外的以失敗告終。

而久而久之,她似乎也習慣了這種籠中鳥一般的生活。

在外人看來,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而隻有那個自己知道,她不過隻是一個被人圈養在籠子裡供人觀賞的金絲雀罷了。

十五歲那年,她進行了第六十次逃離王宮的計劃,卻再一次的失敗了。

而這一次的失敗對她而言似乎也沒什麼不一樣,也僅是她失敗的其中一次而已。

國王會在第2天迎接一位尊貴的客人,而她作為菲星斯星最尊貴的公主也會跟著出去。

而她也終於有了機會可以離開王宮了。

出宮時,她也僅是坐在了馬車上。

她說她想騎馬,而國王卻以她會受傷的理由拒絕了她。

而出了宮以後,她才被告知她隻是作為迎賓公主的身份跟出來的。

而作為迎賓公主的她大部分時間也隻能待在來回奔波的馬車上,下車迎一迎賓客再回到馬車之中也已經是極限了。

得到通知了的她迅速的心灰意冷下去,原本滿懷期待的心情,也迅速的黯淡下去。

而她也僅能通過拉開的車簾去觀察那一個她所想要了解的世界。

而其他的,卻什麼也做不到了。

漸漸的,她在那種期待落空的失望裡睡著了。

本來燃起的熱情也再次地被灌得冷了。

這一覺,她睡得很死。

醒來的時候,卻不是在王宮裡,也不是在馬車上。而早上向太陽也被月亮接替了工作,白雲與星星也換了班。

她睜開眼,一片廣闊的大漠映入眼簾。

而見到了這個大漠的她,先是覺得驚奇,意外,但也有了一分的慌亂。

她該怎麼回去呢?

她正愣神之際,一位身披黑衣鬥篷的少年出現在她的麵前。

他身上披著黑色的鬥篷,手上提著剛給她買來的小吃,他扯下戴著的篷帽,紫色碎發下的屬於那少年的臉便現了出來。

“你是誰?”

少年沒有怎麼說話,隻是將手中的小吃遞給了她。

“謝謝!”

“玩夠了,我就帶你回去。”

這個少年在下午沒有與她說過很多的話。

而這兩句話就占了三分之一。

他並不是不想與她交流,隻是那個殘缺的他還未前生的遺憾與疼痛中緩過來。而這個注定要為了恢複海洋而犧牲自我的他,也不該與她有什麼較深的糾葛與纏綿。

否則,那個活著的她就會成為第二個自己。

變成第二個為情所傷的自己。

“玩夠了嗎?”

半夜時分,公主在廣袤的沙漠與附近的一條小街上玩得儘了。

儘管那條街很小,也沒什麼好逛的,但對她而言卻比王宮好玩多了。

“嗯!玩夠了!謝謝你!”

少年劃著船帶著她回到了宮,她剛一回頭,想對著那個少年道謝時,他卻早已消失不見。

她也是回了宮才知道,一個奇奇怪怪的人上了她的馬車,以一種極敏捷的身手把她帶了出去。

而公主失蹤的事也成為了王城之中討論度最高的事。

“公主您終於回來了。”

娜莎見她回來了,連忙上前替她檢查身體。

“還好您沒事,沒有受傷。”

她問娜莎:“究竟發生了什麼?”

“早上的時候有人突然地闖您的馬車抱著您跳到屋簷上,一個勁的向外跑,我們都擔心極了。”

“國王已經開始全麵搜找那個人了,那個人帶著您逃跑時被射中了左肩。”

“國王很生氣,他正在尋找那個左肩中箭的人,非要把他找出來不可。”

那個少年與她初識開始,她就從那位少

年身上感受到了熟悉感,溫暖感。

而那種感覺從何而來,她卻從未可知。

而當知道那位少年為了她而受傷時,她的心也在隱隱作痛。

她到底怎麼了?她是否真與那個少年有關係?

而那個少年分明的受了傷,卻還是抱著那個她跑了出去,甚至帶著她劃船回來。

他不疼嗎……

她的心中多了分苦澀,而這種苦澀與心痛卻是這個僅有一麵之緣的少年帶給她的。

而那個少年,一整天下來也隻不過隻她說了六句話罷了。

“玩夠了,我就帶你回去。”

“玩夠了嗎?”

……

“自己回去吧,送到了。”

……

“我不是什麼免費勞力,再想出去自己找機會。”

……

“小孩子真麻煩,”

……

“趕緊回去,彆給我惹麻煩了。”

……

那個少年說話的語氣並不好,可她卻知道那個少年沒有什麼惡意。

他送她回去時,甚到連聲再見也不和她講,連個招呼也不打的就走了。

她不知道這個少年究竟想要乾什麼,但那個她卻也在這個少年身上看到他外冷內熱的本質。

而那以後,她就與那位少年失了聯。

她再也沒找到他,也再也沒見過他。

她不認識他,不知道他在哪,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沒有他的生活於她而會沒有什麼不一樣,她該做的生活,該做回事,一件都沒有少,而這個於她而言隻是一次奇遇的少年也淡出了她的生活。

隻是她沒有想到那個她居然還有機會見到他。

那是在一年以後的舞會,在一年以後的王族聚會上,某位伯爵已為她帶來了一份禮物。

那份禮物很大,籠子的外部罩著一塊黑布,而她也不知道裡麵裝著的是什麼。

“公主殿下,這是伯爵送您的禮物。”

“一份珍貴至極的禮物。”

她拉開黑布,那個身著一身白衣的少年被綁了起來,那個籠子裡裝著的“禮物”也正是這一位與她有過一麵之緣的少年。

“!!!”

伯爵的管家笑了笑:“一位利莫裡亞人,公主殿下可還喜歡。”

人群沸騰起來,而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這位公主的反應。

她咽了口唾沫,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位被關在籠子中的少年。

怎麼會……怎麼會……

明明他是一個可以從眾多人手裡輕易而易舉就脫身的存在,怎麼會淪落到被送來當她的禮物。

而更大的觸動,是公主對於這些追殺追捕利莫裡亞人為樂的王公貴族的不理解。

“你們怎麼能拿人做禮物!”

伯爵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驚訝,似乎也沒過這個公主會這樣問。

“利莫裡亞人在王城可是權力與財富的象征,是何其珍貴的禮物。”

“公主,您不會不知道吧。”

公主一愣,如遭雷劈地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麵前的伯爵,眼睛中的困惑變得更大了。

“你們怎麼能拿一個活人……”

“自然法則,優勝劣汰,失敗的利莫裡亞人就該得到這種結果。”

“瘋了,真是瘋了。”

她歎了口氣,還是決定先把這位少年從伯爵的手中救出來。

在她身邊,她好歹可以保證那個少年的安全與生存,可一但他再回到伯爵那會有什麼結果她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了,把這個少年帶回去,娜莎 。”

“是。”

娜莎麵對這件禮物也有些犯難,但還是依照著公主的意思把他送了回去。

“伯爵,真想送什麼禮物,下次就彆整這種亂七八糟的。”

伯爵笑了笑:“莫非公主不喜歡?”

“不喜歡,你們也彆抓什麼利莫裡亞人了。”

“每個種族都有它存在的意義,都有其獨特的價值。”

伯爵看著眼前這位天真善良的公主,不禁失聲發笑。

“公主可還真是善良,連利莫裡亞人也想保護。”

她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伯爵已有了先走一步的打算,而她的話尚未說出口,就被伯爵先一步的堵了回去。

“公主不妨回去驗驗貨,看看好不好用。”

“用?什麼意思?”

伯爵饒有意趣地笑了笑,也沒再繼續回答下去。

“看公主怎麼理解咯。”

“莫名其妙。”

她承認,她真的很不喜歡這位伯爵。

非常的不喜歡……

……

相對於舞會那種富氣流油,紙醉金迷的氛圍,她還是更喜歡風的味道。

回到房間裡以後的第一件事是就是放了那個利莫裡亞少年。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被抓起來,但到了自己手裡就最幸運的結果了,好過於被那些輕俘的伯爵們當成玩物。

她拿起伯爵配給的鑰匙把少年的手銬與腳銬都鬆開了。

鐵銬很重,重到她僅是拿起來都幾乎要費儘全身的力氣。

可她看到了這個鐵鏈銬卻有那麼幾分悲痛,就好像自己也曾經曆過一樣,她也在害怕那條鐵鏈。

而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她就不知道了。

獲得了自由以後的少年站起身,而她也看到了少年身上的傷口。

“誒!!!彆走!你還受著傷呢?!”

他背過身,講出來的回應不帶一分情感。

“不需要,我沒那麼弱。”

他剛走到窗邊,就被公主一把抓住了。

而公主好巧不聽的就抓到了他那傷的最重的傷口。

少年的身體顫了顫,轉眼就收回了手。

“你不如不抓。”

公主也意識到了自己抓到了他的傷口,馬上朝著眼前的少年連連道歉。

“抱歉!我隻是……我隻是想為你包紮一下傷口。”

“多餘。”

少年欲離開,但被少女拽了回來,而他身後的少女卻一點讓他走的意思也沒有。

“不許走!不然我喊人了。”

少年的眉宇微微一皺,長長的歎了口氣。

窗外的風拍在他的臉上,將紫色的碎發吹得肆意舞動。而風統領下的碎發,半掩住少年的眉宇,讓人看不出情緒。

“隨你便。”

情急之下,她想到了原來在話本上看到的某個名為耍賴的技倆,雖然不知道對他有沒有用,但她還是做了。

“你欺負我!!嗚嗚!有人欺負人!”

祁煜:……

公主這樣的操作一時讓他呆住了。

他麵上的神情緊閉,一點兒鬆開的意思也沒有,看著就是一副很頭疼的樣子。

“彆哭了,我最討厭有人莫名其妙的哭了。”

見這招對他有效,她也乘勝追擊地繼續施以耍賴神技。

“那你先彆走,可以嗎?”

少年沒有說話,也沒有繼續要走的意思了。而那個他也默認了她的要求,而得到少年回應的公主也笑了起來。

她沒有哭,隻是要耍無賴罷了。

本來她是對此不抱希望的,隻當是騾子是馬拉出來看看。

而意料之外的是少年居然真的因此有所觸動。

他縱容著她耍天賴,這一招也僅僅隻會在她身上有效。換了彆人,都不會有任何機會碰到他,更何況想靠這套來牽製他。

少年被她扯到床邊,她也很快地找來醫藥箱替他清理傷口。

他的傷口大多都傷得很深,而且密密麻麻的。這種恐怖的景象她也是頭一次見,也讓她這個本不暈血的人有了好像要暈血的感覺。

這到底是經曆了些什麼才會變成這樣啊。

酒精大麵積的擦在傷口上,傷口處火辣辣的疼痛一時讓少年刷白了臉,隻是那個他未出聲,隻是靜靜地隱忍克製著疼痛之感。

“很疼吧。”

少年沒有說話。

“你是怎麼傷成這樣的,傷的真的好重啊。”

少年仍然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他的目光也多了些閃躲之意。

很顯然他並不想告訴她答案。

“算了,不說就不說吧,我不逼你說。”

公主取出繃帶,翻起圈兒替他纏上。

“最近一段時間待在我身邊吧,讓我照顧你,你看你身上的傷這麼多,需要細細休養的。”

他將纏好繃帶的手抽出來。

“沒必要,獨來獨往的利莫裡亞人沒有那麼嬌弱。”

公主戳戳他手上一道淺淺的傷口,祁煜也跟著皺了皺眉。

“獨來獨往的利莫裡亞人沒有那麼嬌弱~”

他聽著公主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腔調打趣

他也沒說什麼。

他喜歡打趣就讓她打趣吧。

“哎,你叫什麼名字啊?”

“祁煜。”

“嘖……好隨意的名字。”

祁煜沉默了一陣。

“這段時間跟在我身邊吧,我也找人給你做好吃好喝的,你身體養好後要去哪兒我都答應你。”

她看著少年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心中多了一股火。

“你乾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你和深海下的海豚一樣。”

“一樣可愛?”

“一樣傻,傻到無藥可救。”

公主站起身,揚起手要拍他肩,但礙於他這一層病患身份隻能彈他腦門。

“莫名其妙!”

祁煜沒什麼反應,隻是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

表麵上的風平波靜,不過是偽裝出來的,風平浪靜的表像後那盛開的熱烈奔放才是最為真實的他。

他的眼睛淺淺地開出條縫,透到那條縫,他看到了氣得臉色青紅青紫的公主。

雖然一口一個地說著要走,但實際上的祁煜完全沒有想離開她的想法,哪怕一點都沒有。

隻是經曆了那麼多的痛苦以後,他所逃不開的還是以身複海的結局。

而他若與她有什麼交集,再與她產生與前世般刻骨銘心的牽絆。那對於一個最終會失去愛人的少女而言並不公平,那個她也本不該去承受這些。

就這樣吧,隻與她保持著一層絕對安全的距離也不錯。隻是能參與她的生活,對於他而言也足夠了。

而當下表現出的所有漫不經心與無所謂卻隻是少年一撕就爛的偽裝罷了。

……

他在她前身邊待了有段時間了。

這個公主並沒有什麼公主架子,相反的,她很接地氣,也很平和。

她允許娜莎與他一起上桌吃飯,隻不過娜莎會尊順於嚴格的王宮等級下,恭恭敬敬的候在一邊,而另一個祁煜就顯得沒那麼拘束了。

已經幾十年沒有與她一起吃飯了。

他端起手上的飯碗,夾菜時曾有一刻的發愣。

在看到那些佳肴之時,他的心震動起來,相對應的記憶也浮上心頭。

有快樂,有悲傷。

有笑,有淚。

曾幾何時,她與他也像這樣的坐在一起吃飯。

那時候他正帶著她去旅遊,去見那些她所從未見過的風景,吃她所從未吃過的美食。

而當時的她也會給自己夾菜。

而她的聲音,她的笑容,他現在那記憶猶新,曆曆在目。

“嘗嘗這個!好吃吧!這是我最喜歡的食物了。”

他會接過她夾來的食物—口—口地塞到嘴裡,並告訴她:

【好吃。】

在這個當下的時空,所有的一切都被顛覆,所有自過往都不會再現,他與她的那些美好也戛然而止。

她還是會給他夾菜,但大多數時候,他會把菜夾回她的碗裡。

我應該要與你保持絕對安全的距離,讓這個你討厭我,更甚於是遠離這個我。

而公主積著的怒氣也終於在今天變現到現實中。

她看著祁煜把菜夾回她的碗裡,也放下了筷子。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這一句話把祁煜問愣了。

“討厭到我給你的任何東西,任何善意都要拒絕。”

“你真的這麼討厭我嗎?”

而這些話直接的把祁煜問懵了,他很想開口解釋什麼。

他想告訴她,他沒有討厭她,更甚於是深愛著她的。

可他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告訴她,一點兒勇氣也沒有。

公主歎了口氣,也沒有繼續吃飯的心思了,隻是放下了碗,一個人把門打開。

她告訴他:

“如果你真的這麼討厭我,這麼厭煩我,厭煩這裡的一切,你傷好了後,我親自放你走,親自送你離開。”

公主不知道她的話暗戳戳地刺傷了這個少年,也讓這個少年陷入了混沌之中。

他抬起頭,抬頭的那一瞬間陷入了迷茫。

而那個他卻下意識地想把她拉回來。

可惜的是,門已經關上了。

“'……”

祁煜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他看著眼前的食物,心卻隱隱作痛。

“對不起……我並不想這樣,這不是我的本意。”

“對不起……”

隻是這些道歉,他沒有勇氣告訴她。而那些所不能說出口的一切,也隻能被埋藏在他的心靈之下了。

“膽小鬼……”

……

所有的一切都會回到起點。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隻要時空的命盤開始為之轉動,命運的軌跡開始浮現,所有的一切都無法逃離出既定的軌跡。

他的傷好的差不多了,隻是這段時間裡,她來煩自己的時間少了,出現的次數也少了。

她好像真的以為自己被討厭了。

祁煜的心緒混亂起來。

他想要去解釋那一切,可所有的一切都無法被說出口。

相顧無言的吃完飯以後,她坐在了窗邊賞月,而這個被送給他的少年隻是如往常般地守在門外,履行著保護她的職責。

靜謐的夜總能勾出一些被藏在水麵下的情緒。

而這對於那位公主也一樣,她的目光總是時不時地朝著門外看去,似乎想透過這扇門,看到那個少年的模樣與身影。

從初見起,這個少年所帶給她的就是濃厚的熟悉感,宿命感。

而作為那個帶她離開了王城的少年,他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很高的地位。

他對於她而言,是一個很重要的存在。

可那個少年似乎與她並不奔赴,這也是她的想法。

掙紮過後,她終於去找了那個少年。

她打開門時,祁煜正筆挺地站在門外。

“進來。”

這是這段誤會發生以來,她第一次在深夜叫他。

他走進了房間,內心卻十分的忐忑。

“我想與你好好談談,祁煜。”

祁煜抬起頭,將手背到身後,不自然地纏在一起。

“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嗎?”

對方沒有回複。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克製著什麼。

“如果是的話,也請把原因告訴我,我不想被人不明不白的討厭。”

祁煜還是沒有答複。

而似乎習慣了他沉默的公主也無奈的歎了口氣。

“我明白了,過段時間我就送你回去,到時……”

她收住了聲。

“你再也不用見到這個討厭的我了。”

公主不知道她的話在祁煜的心中掀起了怎樣的喧然大波。

而那個內心早已遍體鱗傷的祁煜表麵上卻維持著所謂的平靜。

而他所維持住的平靜,疏離,也作為了刺向她的利劍。

現在的他們,隻不過是在互相傷害罷了。

公主沒再說什麼,隻是回陽台透氣去了。

而祁煜卻厭煩這種似乎一下就會爆炸的窒息氣氛。

他想衝上去向她訴說自己的愛意,但一切都不會成功,那個他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膽小鬼,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得越來越遠。

……

國王給公主介紹了一位來自於彆國的王子。

而被出使到這個國度的王子對公主也有著極高的好感。

他總是會向她獻殷勤,時不時送一堆的鮮花,買一堆的首飾禮品堆在她房間外,雖然公主並不喜歡這些東西。

這一係列的操作對王子而言也沒什麼讓人意外的。

那個公主的心好像住著一個人,住著一個她拚了命也想愛著的人。

可那個人的誰,她卻不明白。

是祁煜嗎?她看不透自己,也看不透祁煜。

麵對著那位王子的示好,她直接地拒絕了。也叫人把這些東西送回去了,可這位王子卻並不死心,並不想因此放棄。

於是他的手段從上門送禮變化成了死纏爛打。

而礙於兩國的關係,她也不好直接的趕走那位王子,而一段時間下來,也就給了那位王子某種奇怪的自信。

她對此無話可說,她在行動上給予了明確的拒絕信號。

也曾直接地告訴過他,她不喜歡他,可無論怎樣,他似乎都聽不出去。

“美麗的公主,我將給予你我強烈的愛!請與我回到我的國度,我想讓你成為我的王後。”

“……”

神經病……

公主一陣無話,眼前的王子卻想要牽起她的胳膊。

“這些天,你的行動向我訴說了你對我同樣火熱的感情。”

“?你在說什麼?”

他自以為是地揚起手,語調輕盈地說:“我明白你的,美麗的公主!我希望我們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不是……大哥!你鬨哪出,放開我啊,哪涼快往哪待啊!”

“哦,我明白的,公主的矜持對吧?我都明白的!”

她想抽出那隻手,而那位王子轉頭就想將她撈進懷裡。

“彆彆彆彆!大哥,彆犯病!”

一塊飛來的石頭準確無誤地往王子大腿上砸了一下,兩下……

“嘶,哪個粗鄙的家夥?!”

下一秒,他被一隻大手抓了起來轉頭甩到一邊的牆上。

“她說了她不喜歡你,你是二貨嗎?”

“沒事亂犯什麼病?”

少年的左手擒住他的雙手,右手按著他的腦袋,這個王子也被少年控製在了牆邊。

“你敢動我!”

少年的手向後扯了扯。

“痛痛痛!”

祁煜承認,這樣一副場景他看得很不舒服。

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孩被不喜歡的人死纏爛打,被糾纏,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行了。祁煜,彆做太過了。”

祁煜鬆開手,冷哼一聲,順便給那位王子來了一腳。

“滾一邊去。”

“你耍什麼威風,我和公主的事與你有什麼關係。”

果然,剛才就不該放開他。

有些吃味的祁煜巴不得把他的皮扒下來,祁煜活動了一下筋骨,指關節處因扭動而產生清脆的響聲。

正好幫她解決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子,不費事。

公主上前一步,擋在了他們的中間。

“行了,你回去吧,我不喜歡你。”

王子的神色儘是疑惑不解。

王子在她轉頭之際抓住了她的手臂,但

他抓到不久,就被祁煜甩了一臉子,強製性地掰開了。

“你!!”

祁煜懶得搭理他。

“王子,請你去找彆人吧,我不是你的歸宿。”

她剛扭過頭,就被一雙大手撈到懷裡,下一刻就被少年攔腰抱起。

他在宣誓主權。

就算公主不屬於他,也不能屬於這種浮誇而不靠譜的人,這是祁煜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這樣莫名其妙的家夥,根本照顧不好他的公主。

“哎!祁煜!”

公主的第一反應是摟緊了那個少年的脖頸,這樣幾乎貼在一起的距離讓他看到了少年眼中的吃味,不爽。還聞到了一股極重的檸檬酸味,準確的講,更是像是壇陳香的醋。

“抱緊了,帶你離開這裡。”

目睹了一切的王子氣得牙癢,箭步衝上前,但無奈遭了一腳祁煜的踢擊。

“彆跟上來,後果自負。”

他望向王子的神色更黑了些。

“她不會喜歡你這種性格的人。”

與她相愛過生生世世的他明白那個她究竟愛著一個什麼樣的人。

而她喜歡的這些性格都會彙聚到他的身上,真正意義上講,她愛著的是那□□背後的那條獨一無二靈魂,隻屬於祁煜那條與眾不同的靈魂。

她喜歡的是祁煜,也僅會是祁煜。

無論她身處何方,無論何時何世,那個她隻會一次又一次地愛上祁煜。

祁煜沒再去看身後的王子,而走了有一段路以後,他才反應過來,他好像吃了幾口很酸的醋。而他的身體也散發著一股濃重的酸味,像是個檸檬精似的。

他吃醋了,好大一瓶醋,但更多的是對她被莫名其妙的二貨纏上的氣惱。

那個表麵的沉靜也終於不能再被偽裝了,他所偽裝的一切都公主看透了。

煩人……

“你怎麼了,祁煜。”

“我有厭蠢病,那個王子蠢到我了。”

公主一個勁的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祁煜還真是可愛呢。

祁煜不解地問她:“你在笑什麼?”

“你是吃醋了嗎?祁煜。”

祁煜的身體一僵,整個人定在了原地。

被戳中心事的少年甚至不知道,一時作什麼反應合適,有什麼反應才正常。

“原來你還是很可愛的,不是呆木頭啊。”

祁煜被一番話弄的無話,如果這是發生在前生的話,他一定會直接的告訴她:

『對,我就是吃醋了。我要你自己來哄,自己來哄我!』

可惜,這是發生在今生的事,他的克製,他的隱忍決定他不會做出這種所最真實,最火熱的反應。

如果一切都發生在前塵,他甚至要對著那位王子宣誓自己的主權,告訴他:

“她不喜歡你,也不可能是你,她喜歡的是我,也隻會是我。”

他要把那個王子氣得頭暈眼花,氣得暴跳如雷,也要讓他知道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永遠也不會是自己的。

而這個公主,這個他深愛的公主,就是他拚了命也想得到,也想守護的人。

而現在的他,能做出這種反應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失控了。

他因為這個王子莫名其妙的行為,二的不行的表現氣得氣血上湧了。

“乾嘛,你還吃醋了?”

祁煜麵不改色地回了句。

“自作多情。”

祁煜帶著她離開了那位王子以後很快地放下了她。

他時刻的與這位公主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而這個傷快好全的他也沒有了繼續留在這裡的打算。

哪怕他是那樣想念她,他也不能再陪在他身邊了。

他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有自己沒做完的事情。

他也不能再留給她幻想了,否則,他們又會如前世一樣產生深刻的羈絆而再一次的體驗生離死彆了。

隻不過,在離開以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做–徹底斷了那位王子的臆想。

“把客人一個人丟在那不好吧。”

祁煜冷冷地回了一句。

“你要願意跟那種二貨待在一起,我不攔你。”

她抓了抓手,似乎也有些不自在。

“那倒也……”

“倒也不必……”

她還想說什麼前時候,祁煜先一步的離開了。

“哎!你去哪兒?!”

“我沒有與你報備的必要。”

又是這樣什麼也不說的就走了,又是這樣一聲不吭的離開了。

而公主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祁煜,隻是任著他走了。

祁煜剛走不久,她就碰見了娜莎,而娜莎也隻是按照習慣領著她去吃下午茶。

雖說祁煜已經來了很久,但娜莎卻從未見過他的真容。

那個少年平日裡總是帶著麵具,也常穿著鬥篷,大部分時候也僅露出口鼻。

有機會看到少年真容的機會,隻有吃飯的那一小會兒。但嚴格遵行王宮守則的娜莎從不上桌,端好了菜以後就恭敬地退到門外。所以哪怕祁煜來了這麼久,她對祁煜也僅有一個“他是伯爵送的禮物”這樣一個印象。

“今天您不帶著那個利莫裡亞少年嗎?”

她搖搖頭:“他不跟上來,我也沒辦法。”

娜莎又問:“那位王子……”

娜莎的話嚇了她一跳,她連忙揮揮手以示拒絕。

“不不不不不,彆叫他,我自己一個人就好。”

娜莎會意的點點頭,領著她去吃下午茶。

她品嘗著手上的蛋糕,目光飛向了窗外,飛向了少年離開的地方。

“他又去哪兒了呢?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唉……”

那一天結束以後,那位王子真的沒有再來打擾過她了。

祁煜去找了那位王子這件事她不知道,更彆提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了。

他在這裡的生活該結束了。

他換下了那身白衣,換上了自己的潛行服。他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以後,決定再去偷偷地看她一眼,也就該結束了。

他該去見她嗎?他不知道,左思右想後,他還是想去偷偷的看一眼。

反正現在是晚上,她也許也已經睡著了,也注意不到他的存在吧。

悄無聲息地潛入某個地方,是他最擅長的,也正如他深海潛行者的身份一樣。

他潛入公主的房間時,公主的情況並不好。

她全身蜷在一起,額頭上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而她的雙眼緊緊閉著,她不斷地嘗試呼救,卻無法發聲,而脫了力的她更無法去外麵叫人。

見狀,少年的心慌亂了。

祁煜來到了她的床邊,將她扶了起來。

與她十指相扣間,他體會到了源自於她身體中海神之心的力量。

海神之心……

雖然海神之心是他送她的禮物,但終究不會是完全屬於她的東西。

這顆心不會與她都身體完全契合,而這種不完全契合會在她的身上體現出來,偶爾犯的病,爆發的疼痛就是它的表現。

她艱難的睜開眼,少年的臉已映進她的眸子。

她想呼喊他的名字,卻說不出任何一個字。

“不要動,不想死的話,就聽我的話。”

他的能量滲入她的身體,撫慰著她的那顆海神之心。

少女抱著他,緊緊的抱著,一點兒也不願鬆手。

他歎了口氣。

可麵對這種情況,他也沒有一點兒辦法。

那個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可是這個少女的懷抱是那樣溫暖,暖得他這顆心也要化了。

暖到他不想鬆手,不想放手。

暖到他隻想像這樣一直抱著她,暖到他

希望時間暫停在這一刻。

暖到他想就這樣與她永遠相依在一起。

而他可以無所顧忌,放開自我去擁抱她的機會,也僅有這個夜晚。

他的力量注入得越來越多了,少女也終於恢複了說話的權利了。

“祁煜……我害怕……”

“我真的……好害怕……”

祁煜終於放下了所有的偽裝,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不用怕,我在這裡。”

“我身上好疼,疼到好像要死了,疼到……像是被什麼東西開了無數道口子。”

而她的話,也似乎把他帶回了前生。

【好疼……祁煜……】

【好疼……祁煜……】

明明是一個那樣怕疼的人,卻選擇了激活契約。

明明是那樣一個恐懼死亡的人,卻會因他代她承擔將死的結局時,求他把疼痛與將會死亡的可能還給她。

……

【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不可以!!不可以!!!】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把這種疼痛還交給我!好不好!!】

【求求你了,還給我!哪怕一點兒好。】

……

這些回憶總是可以刺痛他的心。

當記憶與當下重合在一起,當少女與公主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當所有的一切再一次被現在當下,隨之而來的情緒也跟著海浪拍進內心世界。

“不用怕……我在。”

他告訴她:“隻要我在你身邊,你就不用去害怕這些。”

而這句話,跨越了幾十年,與他曾予她的承諾重合在了一起。

【你什麼也不用擔心,什麼也不要做,隻要跟在我身後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就好。】

【不用擔心,我會幫你做好一切,你隻要跟著我的節奏走下去就好。】

他對她的真心化成能量流進她的身體中,而顫抖的公主也終於漸漸向平靜下來,可那個她卻仍是很虛弱,虛的得她說的話隻有他能聽見。

“祁煜……你為什麼討厭我……”

“為什麼……”

祁煜的心又被紮了一刀,許久,他終於給了她回複。

“我不討厭你,一點也不討厭。”

聽到祁煜的回答,她先是笑了一下,但隨後又有些不解,委屈。

“那你為什麼總是拒絕我對你的好。”

祁煜又沉默了。

“你說啊……你告訴我。”

少年將手放在了她的太陽穴邊上,紅色的力量灌進她的大腦之中。

“因為你不該去承受失去愛人的疼痛。”

“什麼意思……”

“不用知道。”

他笑了笑,用另一隻手撫摸她的臉頰。

“我不但不討厭你,還深愛著你。否則,也不會留在你身邊了……”

“愛?”

公主陷入到了一片迷蒙的霧中,他所說的愛,又是否真實呢?

她不知道。

而待不及她多想,她就被那股力量帶到了沉眠中,而這段有關於他的彙憶也被藏進了海神之心中。

“你不會想起來的。”

他的力量撫平了那顆海神之心,他的話撫平了受傷的公主。

他撫平了很多很多,唯獨撫平不了那個自己。

他將少女放在榻上,親自替她蓋好被子,就像是從前一般。

“再見了,我的公主。”

他俯下身,在少女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而這是他僅存勇氣的全部了。

曆經千年的愛仍在持續,但疼痛不該再持續下去了。

纏繞在他與她之間的陰雲也該散去了。

從擱淺開始的愛,到了這片金沙之海已彌曆數萬年之久。

分分合合,愛恨情仇,歡笑與淚水,全都有過了。

他在這浮沉的愛中早已失去了自我,他的心也不屬於自己了。

三萬裡海底,利莫裡亞見證下的愛情卻終不成結果。

他說的那些:

【我愛你。】

【我想你。】

【我想要你成為我的新娘。】

也都在時間的風沙中被遺忘,成為了時光中遺落的風塵,海底下遺失的明珠。

他站在窗戶前,開窗時冰冷的風吹到臉上,吹得他一顆心也跟著結冰。

漫長等待後的重逢又這樣的短暫收尾了。

隻是這一次,是他主動離開的。

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他的愛人會遺忘他。

他的落寞,他的疼痛又該寄寓到哪裡?

帶著這種波動的情緒,他在那漆黑的夜中消失。

而他的愛人也會在今夜過後遺忘他,遺忘屹今為止所有有關於他的記憶。

有關於他們的愛也會暫時收尾,暫時的落下帷幕。

那些所未書寫完成的愛與恨,所未結束的故事戛然而止。

她的愛也好,他的痛也罷,都要這樣被暫時地結束了。

緣份不斷,緣火不熄。

這份深沉的羈絆不會在此收尾,而會在不遠的將來再次與他們相連。

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緣份中,再次被點亮。

-end

尾言:分離,是為了再一次的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