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6: 應激反應
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看著陌生的環境,身上的繃帶與全新的衣服卻陷入了沉思。
到了天堂了嗎?我還活著嗎?
她抬起頭,與門口處端著粥的祁煜有了第一次四目相對。
“醒了?喝吧。”
祁煜放下粥,想將她拉過來喝點粥,卻被女孩的反應弄得愣住了。
少女見到他的手伸過來了,下意識地往牆角處擠。
她把自己用被子裹起來,躲在床角瑟瑟發抖,而她下意識喊出來的話卻再一次讓祁煜傻了眼。
“不要……不要打我……”
“求求你了,不要打我……不要傷害我……”
祁煜的心突然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緊接著鼻子也開始變酸了。
他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崩碎成好幾塊了,那種仿佛下一刻就會昏倒的心痛讓他的眼前黑了黑,連身體都有晃了。
他歎了口氣,卻還是決定抱抱她。
“彆……彆過來!!”
他如果不邁出這一步,也許她這輩子都會對於手這個存在而感到畏懼了。
發覺他的手越來越近時,她抓住了那隻手,張著牙咬住了那隻手。
祁煜的臉色微微皺了皺,忍著痛將她拉到懷裡。
“彆怕,我不傷害你,不會傷害你。”
“不會打你的,放心。”
被他拉到懷裡的女孩第一反應是將他咬得更狠了些,掙紮的力度也更大了。但在他的撫慰與那柔和的撫摸發絲的動作下,她也漸漸發覺眼前人沒有什麼惡意。
“想咬就咬吧,咬得痛快了也不錯。”
“我知道你害怕,可……”
他歎了口氣。
“我沒惡意。”
一會兒後,女孩咬他的力度小了,最後也終於鬆開他了,他看著手上新鮮出爐的牙印與淤積在一起的淤青卻也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他想摸摸她的臉,可少女總是下意識地就去躲。
因為習慣了被傷害,所以總是會下意識地去躲閃。這樣像小動物一樣的應激反應卻讓祁煜心痛的更厲害了。
因為習慣被傷害而有了這樣一種似乎已經變成了本能的反應。
那個她原來究竟是受了多少傷害。
心好痛……真的好痛……明明傷口都在她身上,可祁煜還是痛得心梗。
他壓下心中的怒火與心痛,將自己因為情緒而紊亂的呼吸調整了回來。
“彆害怕,吃點粥,你要是害怕,我就先出去。”
祁煜歎了口氣,將門一關便出去了。
少女看了看粥,饑餓不已的她端起海鮮粥吃了起來,而這是她這幾年來吃得最好的一頓。
她將空碗放下以後很快又睡著了,而祁煜也很有覺悟地沒去打擾她。
祁煜按照生活節奏準時把三餐送進去,但每次送完了,就會自己出去,省得讓她害怕。
一段時日後,少女對他的戒備也基本放下了,平時和他說話也不像原來那樣顫抖了,發現對方沒有惡意後的少女也再沒有像原來一樣對待祁煜。
在某個午後,她吃完了午飯以後,祁煜終於講出了這幾日裡的第一句話:
“你想去看風景嗎?”
少女愣了一會兒,她的反應有些遲鈍,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想看什麼?日出,日落,森林,大海,還是沙漠?”
少女想了很久,開了口:“都想。”
“那我帶你去。”
得到祁煜承諾的少女有些愕然,這是從小到大以來第一個對她這麼好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說要帶她去看風景的人。
她轉過頭,對上他的目光。
“為什麼?為什麼你與彆人不一樣。”
“因為,你是我要保護的人。”
“是利莫裡亞為我牽起的線。”
她側過身子,反應有些不自然。
“怎麼?”
“沒有……你真是怪人……”
“但是感覺不差,對吧。”
他說的沒錯,感覺不差,感覺到可以依賴,依靠彆人的感覺讓她十分的心安。
“這個送給你。”
她伸手接過祁煜送來的藍寶石,一塊質地精美,泛著藍光的藍寶石。
“這是?”
“這是我們之間的信物,隻要你帶著它,我一定還能找到你。”
女孩接過那枚藍寶石,卻沒注意到祁煜另一隻手上的鏈子。
“這是項鏈,串起來戴的。”
女孩接過項鏈,將寶石串在了鏈子上以後,戴在了脖子上。
她的記憶回到了幾天前,大腦中又映上那個男人的臉,她問他:“那個人呢?”
祁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指的是誰。
“死了。”
“死!?”
女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還不敢相信那樣凶殘的人居然會被殺死這個事實。
“嗯,他壞事做儘,又賣人口,又虐待人,這種垃圾也不該活在世界上。”
女孩長吸了一口氣,那個被她視為噩夢的存在終於死去了。
那個纏繞了她很多年的夢魘也終於消散了。
“可……還是讓人很難以相信,這樣殘暴的人……居然死了……”
“狗仗鞭子勢,隻捏軟柿子的人罷了。”
她看著窗外晴朗的夜空與那平靜的浪,心在不知不覺裡便飛向了海,她回過頭,望向祁煜時提出了人生裡第一個請求。
“我想吃糖葫蘆,還有糕點……”
祁煜伸手將桌上的麵具戴上。
“好,我出去給你買。”
祁煜出門時,她不自覺地有了好些感慨。
這一切都像一場虛假的夢,不真實地好像進入了某個理想世界一般。
在這個有了愛與友善的理想世界裡,她可以不再像原來一般提心吊膽地過著生活,而是可以過著自己所想要的生活。
不用擔心彆人會打她,而身邊有一個像阿拉丁神燈一樣的人,這一切的一切都像一頁故事,仿佛一撕就破,而什麼時候,這場夢會結束她卻並不知道。
可以的話,她不想從中醒來。
可這充滿了現實色彩的世界,一但加入理想與夢的色澤,就容易崩碎。
現實與夢境交織的世界終究是虛無而縹緲的,它脆到幾乎一觸即碎,隻要伸手,這個世界就會粉碎,而她也會永遠地留在所冰冷的現實中。
時隔幾天,她卻連他的名字也沒問。
她走出門,在那片海洋前停下了步子,她拉開袖子,那隻右臂上僅有那個浪花胎它還完好,而其他的部份都被繃帶纏起來了。
在迎麵吹來的海風裡,她感受著海洋的氣息,可不多時就被一隻大手就以極大的力氣捂住了她的口鼻。
那塊布上的迷藥足以放暈一隻大象,更何況隻是她。
“找到了[海神的新娘]了”
幾個年輕力壯的人先後地都來幫忙了,他們本沒有發現她的身份,可她拉袖子的動作卻讓一個眼尖的人看到了,於是才有了被發現的結果。
“回裡納斯!找到了!”
一群人哼起小調回了裡納斯以後過了一陣子,祁煜才帶著她想吃的東西回來。
可當他到了這裡,那個她卻早已消失不見,不知去向。
而當他試圖與她頸上的項鏈再連接之時,那個項鏈卻全然沒有反應。
她出事了,這是目前來看他能想到的結果。
祁煜卻一時不知道究竟是哪裡的人帶走了她。
他跑出了屋子,卻在沙灘上愣住了。
他究竟該先去哪裡找她呢?
是那些出沒於附近的壞人乾的,還是裡納斯人做的呢?他不知道,也不明白。
隻是那種失去她的痛感再一次地創擊了心靈。
那種沉重的衝擊力幾乎要將他打倒了,他泡在那濃厚的痛苦中,陷入了情感的漩渦,悲傷的逆流。
一世又一世的相聚,一世又一世的分離
一世又一世的愛而不得,一世又一世地眼見她離開。
如今那些發生在前生的悲劇又要重新上演一次嗎?
“可惡……到底是誰!”
他不想再去猶豫了。
不知道去哪找沒有關係,隻要把這裡倒過來重新找一遍,哪怕掘地三尺,他也要把她找出來。
“彆讓我找到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