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元與成文山雖與學子們熟識,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師兄弟,文緒風的死在眾人之中掀起了大風浪。
從前他們是為了成文山的死難過,現在卻是害怕屠刀會伸向自己。
所有人都聚在講堂,沒人敢隨意離開。
趙捕頭派人將許漾和狄鈞叫了過去。
這二人並排站著,許漾一直往狄鈞身旁縮,戰戰兢兢地停在尹元廂房門口,竟是不敢再往裡走了。
看著他們臉色發白的模樣,趙捕頭無奈地搖搖頭,“瞧他們這點兒膽量,敢殺人?我看他們連人頭都砍不斷。”
蘇言知道趙捕頭仍然認為凶手是被成文山禍害的女子,便說:“凶手不僅殺害三人,還要分屍、拋屍,尋常女子做不來這些。”
趙捕頭眼皮跳了兩下。
蘇丫頭拉屍體時的力度,可不比男子遜色……
蘇言將許漾與狄鈞喚了過來,“兩位與文緒風的關係都不錯,可知他與成文山、尹元有何聯係?”
許漾嚇得薄唇泛白,隻能由狄鈞回答,“緒風和成堂主、尹先生相處,與我們並無不同,也沒見他與他們走得近。”
“文緒風的爹娘可還在?”
“在的,經常來看望緒風。”
“除了書院,他可還與什麼人走得近?”
狄鈞苦惱道:“這……”
蘇言說:“文緒風遇害,大家都很悲痛,眼下最要緊的是將凶手捉住,就不要有顧忌了。”
話雖如此,但狄鈞與文緒風感情還算深厚,說起來仍舊吞吞吐吐,“我的確聽到過一些風言風語,緒風可能是與哪家的姑娘糾纏過……但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一直躲在狄鈞身側的許漾突然說道:“在夥房幫工的燕子,還有胭脂鋪的王姑娘……”
狄鈞捅了許漾一下。
蘇言心中了然。
趙捕頭亦道:“看來在男女之事上,文緒風並非一張白紙,他可有婚約?”
“沒有沒有,”狄鈞似是怕文緒風被誤會,急著解釋道,“緒風為人正直,待我們都是極好的,他與那兩個姑娘……其中一定有誤會。”
趙捕頭是不會信狄鈞的找補的,他問蘇言,“可否要查查這二人?”
“趙大哥稍安勿躁,”蘇言不急不躁地看向許漾,“聽說許公子落水後,一直在發熱,現下身體可好?”
話題驟然轉到自己身上,許漾更為不安,“好得差不多了。”
蘇言問:“如果那日你沒有落水,我們恐怕無法發現湖底的屍骨,許公子,你是關鍵人物。”
許漾瞪大眼睛,“我?與我何乾?”
蘇言說:“凶手故意將舊案翻出來,其目的便是揭露成文山的所作所為,你若不下水,屍骨便不會被人發現,若你落水後驚慌失措,沒能留意到屍骨,屍骨也無法重見天日。”
趙捕頭低聲道:“你是說,我們發現屍骨也在凶手的計劃內?”
“恐怕是的,”蘇言道,“這件事,還需要許公子的配合。”
“我……我怎會去殺人?!我最見不得血光了,而且我好端端的,為何要去害緒風?我與那兩個女子沒有任何瓜葛!”
許漾平日總是膽怯,如今被懷疑是殺人犯,終於鼓足勇氣為自己辯解了幾句。
蘇言的語氣卻沒有軟下來,“那你倒是說說,你為何會落水,你是如何落水的?”
許漾下意識回憶起當時的情況來,“我,我就是沒站穩,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就摔下去了。”
“是被絆倒了?你確定?”
“我……”許漾為難道,“當時我太害怕,人又多,推推搡搡的,我也沒留意,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在水裡。落水沒多久,就看見了骷髏頭……說起來那骷髏頭好像會動似的,唉,我也說不清楚,總之,我沒撒謊。”
趙捕頭原本沒有懷疑許漾,聽了他的話後卻生出疑心,“會動的骷髏頭?許漾,你莫不是在編瞎話騙我。”
蘇言卻好像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她輕輕按了按趙捕頭的胳膊,朝他搖搖頭,接著說道:“趙大哥,我識得一個女子,與凶手的特征相符,勞煩你去將她捉來。”
趙捕頭大喜過望,“原來你心裡已經有數了?那不早說,我這擔驚受怕一整晚——你放心,彆說是一個女子,就是十個、一百個女子,我都給你捉來!”
蘇言笑道:“捉的方法和以前要不同。”
她附在趙捕頭耳畔低語一番。
趙捕頭愈聽愈迷茫——蘇丫頭這是要做什麼?
同一時刻,寅賓館燈火明亮。
盧郡守上任多年,因長威軍在其管轄範圍內,一直沒遇到什麼大事,如今急得抓耳撓腮的是頭一遭。
時晏歸倒是神色如常,他端起茶盞,輕輕搖晃了兩下。
殘留杯中的茶葉上下漂浮,不得安穩。
盧郡守五十有餘,頭發已半白,身著常服。
他每在房中踱步兩圈,便停下來看看時晏歸,見時晏歸還在喝茶,盧郡守更急了。
他走上前,將時晏歸手中的茶杯奪走,“時將軍,時大將軍,火燒眉毛了,你是一點兒都不急啊。”
半月前,爆出當今聖上病重的消息,胡人一直蠢蠢欲動。
短短半個月,大周與胡人的騎兵已有大大小小三十餘次摩擦,最嚴重的一次,大周死了二百多人。
同時時晏歸也得到消息,胡人對長威軍虎視眈眈,一直欲除之而後快,這一次,他們似是將目標盯上了長威軍。
更令人擔憂的是,大周內部還有胡人的內應。
時晏歸查來查去,查到了安平鎮。
時晏歸沒了熱茶也不惱,“盧郡守不相信長威軍能抵擋胡人騎兵?”
“我!我並非不信你,我是怕有人在背後捅刀子!你也知趙明德視你為眼中釘,若你被除,大周的氣數可真要儘了!晏歸,咱們總要拿出對策來才行。”
時晏歸卻慢條斯理道:“有些事,急也沒用,倒不如靜下心來。成文山家財萬貫,又與趙明德勾結,誰能保證他不會與胡人勾搭上?更何況我們要做的,是將胡人趕走,急不得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