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走水(1 / 1)

有秦挽月在,蘇言在衙門行事方便許多。

秦挽月先帶她去尋了衙門內資曆最老的人,是在夥房幫工的林山峰,已是花甲之年。隻是他孤苦無依,秦縣令便將他留在衙門做些輕快的活計,不至於孤獨終老。

他年歲大,經曆得多,又一直留在衙門,平日裡做了活就能和其他人一起喝喝茶水聊聊閒話,知道的不見得比捕快少。

秦挽月在夥房堵住去倒泔水桶的林山峰,等了一盞茶的功夫,蘇言才跳過門檻跑進來,手裡提著什麼東西。

秦挽月埋怨道:“你天天說著人命關天,這會兒還有閒心在去街上?你還買了東西?!”

蘇言隻是朝秦挽月眨眨眼睛,接著看向林山峰,笑若春風,殷勤的給他搬來一個板凳,“林伯,您坐。”

林山峰上了年紀,平日裡操心多,已是滿頭白發,此刻警惕地瞧著秦挽月與蘇言,“你們兩個女娃,這是要做啥?”

“你和我們說說安平鎮從前的事情,聽說書院後山上麵曾蓋了一間寺廟,曾經發生過大火?大火是不是燒死了女子?”秦挽月恨不得掰著手指頭把想問的問題都列出來。

林山峰卻是警惕地抱著大掃帚,也不肯坐下,人往樹乾上一倒,道:“大小姐,您可饒了我吧,我一把老骨頭,經不得折騰,什麼火災什麼山廟,從沒聽說過。”

秦挽月沒料到林山峰竟不肯回答,險些捏著拳頭衝過去,“喂,你不要說胡話,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蘇言將她攔住,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從布袋子裡掏出個棕色的罐子,秦挽月認出這是一壇酒。

不等秦挽月質疑,蘇言又變戲法似的從布袋子裡掏出一個陶碗,“林伯,忙了一天累了吧?先喝兩口解解乏,這是我剛去酒肆買的,掌櫃說是新釀的,用了新的方法,非常受歡迎。”

秦挽月氣結,“他不肯配合,你竟還給他酒吃?!”

“林伯年紀也大了嘛,可能隻是記性不好,”蘇言笑眯眯道,“聽捕快大哥們說林伯對品酒很有研究呢。”

林山峰不好彆的,就好喝上兩口,蘇言倒滿一整碗,酒香四溢,林山峰直勾勾的目光也留在了酒上。

蘇言笑容滿麵地遞過去,“林伯,我們問寺廟走水的事,也是為了找到凶手。你一定聽說了,書院的成堂主也慘遭毒手,屍身至今還未找到,他為人和善,平日裡做了不少善事,如今卻落得了一個屍首異處的結果,我們沒法為他做什麼,隻能儘量找到凶手了。”

秦挽月蹙眉撇嘴,搞不懂蘇言為何要討好林山峰。

都已發生兩起命案,林山峰居然還要隱瞞,她一定要和她爹說說,懲罰這個阻撓辦案的人!

就在秦挽月氣鼓鼓地盤算要如何與林山峰算賬時,林山峰已經苦口婆心的和蘇言聊了起來,“這件事吧,不是我不願意提,實在是……唉,這事是不讓往外傳的,剛出事的時候,有幾個亂說話的人,沒過幾天就出意外死了。要麼是失足掉進河裡,要麼是遇到歹人,甚至還有吃飯噎死的!你說說這誰敢說什麼?”

秦挽月詫異道:“竟有這樣的事?沒有報官嗎?”

林山峰的目光意味深長。

蘇言知道,做此事的人恐怕就是衙門的人,若衙門有心隱瞞,這場火災或許牽連甚廣。

蘇言勸道:“此事已過去這麼多年,當年的官員恐怕已經不在了,您還會擔心嗎?”

“這……”林山峰看了秦挽月一眼,將一大碗酒一口氣喝光。

蘇言再接再厲道:“我們也能保證,今日來找你一事,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您想想,若抓不到凶手,恐怕還會有其他人遇害。”

蘇言話音落下,林山峰卻始終沉默著。

他給自己又倒了一碗酒,自顧自的悶頭喝著。

秦挽月看的有些急。

從林山峰的反應來看,當年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此事被人刻意隱瞞,說不定就與命案有關。

想到此,秦挽月想要催促,卻被蘇言用眼神製止。

蘇言朝秦挽月擠擠眼睛,又小心看了眼林山峰,接著又看秦挽月。

秦挽月:“……”

什麼亂七八糟的暗語?

雖不理解,但秦挽月能看出蘇言不想讓她多嘴,便沒多言。

她閉上嘴,又覺得不太舒服——她到底為何要聽一仵作的差遣?!

林山峰悶頭喝了良久,才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的縣令還不是秦縣令,也不是上一任……應該是鄭縣令在,對,鄭縣令。”

蘇言問:“真的起了大火?燒死了幾個人?”

林山峰點頭,“燒死的是幾個孩子,那幾個孩子都是慈幼莊的,因為成堂主,他們幾個人經常往後山跑,走水的時候他們就在廟裡,幾個孩子都沒逃出來,全都燒死了,唉。”

秦挽月聽得心驚肉跳,“燒死這麼多孩子?竟還要瞞著?”

“不瞞著又能如何?若是上頭怪罪下來,鄭縣令也是要受處罰的。”

蘇言隱約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慈幼莊的孩子沒有爹娘,無依無靠,需要為了隱瞞此事不惜殺人嗎?”

而且知道此事的一定是衙門內的人,為了隱瞞此事,竟連官差都殺?

他們會將老百姓的性命看得這般重要?

秦挽月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燒死了這麼多人,這可是大事。”

蘇言若有所思道:“我在想,當年真的隻是燒死了幾個孩子嗎?會不會是……有更厲害的人物死於大火中?”

或許還有更大的牽扯,所以當時的縣令無論如何都要將消息壓下來。

林山峰對這個說法感到驚奇,“還有其他人死了?怎麼會,除了那幾個孩子,誰會跑到寺廟裡?後山隻有書院的人才經常去。”

“是啊,”蘇言重複道,“去後山的人很少,寺廟為何修在後山?”

林山峰說:“那寺廟是新修的,修好沒多久就走水了,真是怪了,肯定是風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