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鈴路沒找到,找到一處泉水,對著泉水,她拚命想要洗去耳朵上魏慎留下的印記,顯然是洗不掉的,洗著洗著,她對著倒影照起鏡子來。
雖說當初這嶽銀鈴模樣不太好看,但如今氣色好了,加上她修為的精進,使她本體與這肉身逐漸融合,眉眼間倒越來越像她自己了。
所以謝不言是喜歡她這張臉?不對,他自己長成那樣,這世間還有什麼相貌能入他的眼?慕千月那樣的?不可能,他都沒把慕千月放在眼裡過……
看來他的確是被她鬼主銀鈴的魅力吸引,難以自拔。
銀鈴抿抿嘴,他是沒正眼看過慕千月,回憶起來,倒是經常盯著她看。
還有這個鈴鐺……
她把頭發上的紅繩鈴鐺拆了下來,拿在手裡看著。
當初謝不言說是為了方便找她,二話不說就把這個鈴鐺係在她發髻上了,記得那個時候,浮玉山那些人似乎還很驚訝……看來,這東西對他很重要啊!難不成是定情信物什麼的?
那個時候就喜歡她了啊……
銀鈴清了清嗓子,將鈴鐺收了起來,起身接著尋路。
這可難辦了,她還要去滅了陸曳那廝,沒功夫去管這些情愛瑣事,罷了,便讓這謝不言單相思著吧!等她滅了陸曳,他若還是這般愛她至深,到時,她再考慮考慮。
畢竟,謝不言的確長得不錯,帶回幽墟宮,放著看看也養眼啊!
她起身飛至半空,在底下找著謝不言的院子,憑著模糊的記憶,找錯了兩次,總算是回去了,而太陽也落山了。
謝不言已然取回了水晶器皿,站在院子裡,有些不安,見她回來了,皺眉迎了上去,“你又迷路了?也是為師不好,應該先送你回來的。”
銀鈴看著他略顯自責的模樣,暗自苦惱起來。
不過是回來晚了些,他就擔心成這樣,要是她再也不回來了,他豈不是要傷心死了?
她清清嗓子,避開了謝不言的目光,“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找路費了些功夫而已。”
謝不言看上去有些不自然,低聲問道:“那你,肚子還疼嗎?”
銀鈴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敷衍道:“嗯……我先回去休息了。”
說罷,她轉身回了房間,關上了門。
這可如何是好?看來他果真是對她愛得無法自拔,可她現在的確無法給他什麼,她的深仇大恨還沒解決,而且她總要回幽墟去的。
唉……真是麻煩!怎麼會戀慕她呢?雖然她魅力難擋,但他好歹也是仙門中人,怎麼這般控製不住自己?虧得他還叫她靜心,該靜心的是他自己吧!
銀鈴躺在床上,還沒躺多久,就聽見柳知知敲門,她應了一聲,隻見柳知知雙手端著幽冥碗走了進來。
“姐姐,仙人哥哥讓我把這個端給你,說喝了會舒服一些,要你趁熱喝。”
“這是什麼?”
柳知知朝銀鈴一笑,“姐姐放心,盛進來之前我嘗過了,是甜的!”
銀鈴將信將疑,卻沒伸手,看向柳知知,“你先喝一口給我看看。”
柳知知眨眨眼,雖不明白姐姐為何這樣要求,卻還是乖乖照做了。
銀鈴見她喝下無恙,接過幽冥碗,嘗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便喝下了肚子。
柳知知在旁又道:“姐姐,仙人哥哥說你身體不舒服,要我好好照顧你,你有什麼需要的就和知知說,知知可以照顧好姐姐的!”
銀鈴看看她,將空碗遞了過去,“小黑蛇可喜歡嗎?”
柳知知連連點頭,“喜歡!謝謝姐姐,不過姐姐怎麼知道我喜歡小蛇?以前在蓮花鎮,我經常去水邊捉小蛇,其他人都怕蛇,可我卻很喜歡!不過,我以前見過的多是小青蛇,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小黑蛇呢!”
“喜歡就好好養著,彆再讓它跑了,你的東西,活物死物都要管好,再丟我可不幫你找。”
柳知知點點頭,“我知道了!姐姐,我們給小黑蛇起個名字吧?”
“名字?你自己想吧,我不喜歡起名字。”
柳知知認真地想了想,道:“它是我的寶寶,又是黑色的,夜晚也是黑色的……那就取個諧音,叫它,柳葉。”
寶寶……
“行了,你出去和你的柳葉玩吧,我睡會兒。”
“好!”
銀鈴蓋上被子,忽然想起什麼,“等等!”
柳知知回頭看她,“怎麼了?姐姐還需要什麼?”
“晚飯的時候記得叫我。”
柳知知應了下來,然後蹦蹦跳跳出去了。
銀鈴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仔細想想,那時在客棧見到謝不言的時候,這家夥就在勾引她!她不肯拜師,他攔她就攔她,為何平白無故,拉著她轉個圈,還離她那麼近?
她坐了起來。
那個時候謝不言就戀慕她了?所以非要騙她入什麼仙門?那碰到她能見鬼神之說呢?應該不是假的,但也沒見他多想用這個能力去找他的仙骨啊……
可疑,實在可疑!
她起身走到妝台邊,謝不言平日裡給她備了不少女孩子用的東西,胭脂香粉,釵環珠鏈……她不自覺地對著鏡子,試了試胭脂香粉,忽然,手一頓!
銀鈴!你在乾嘛!
她冷笑一聲,嶽銀鈴這個戀愛腦,喜歡顧昀,壞了她鬼主銀鈴的名聲不說,如今竟然還想支配她去勾引謝不言?
天很快就黑了,夜幕四合,柳知知敲了敲門,叫了銀鈴吃飯。
幾人圍坐在石桌旁,等著銀鈴出來。
“嶽姐姐……”李七斤看著走出來的銀鈴,瞪大了眼睛。
“嶽姑娘,你這頭發……”不看不聽也是滿臉疑惑。
銀鈴走了過來,坐在桌旁,眼睛瞄了瞄謝不言,然後迫不及待地用她自己的幽冥碗大快朵頤起來。
謝不言倒是神色無異,夾了一筷子菠菜給她,“你多吃些,這個對你身體有好處。”
銀鈴瞪了李七斤一眼,“看什麼看!吃飯!”
李七斤慫啊,低下頭扒拉著碗裡的飯。
“你們也是,不吃就走,看什麼?”她瞪了一圈,直到所有人都低下頭,隻剩謝不言看著她,她聲音低了些,“你又看什麼?”
謝不言笑了,低下頭夾了菜放進自己碗裡,道:“你好看,自然要多看一眼,隻是,以後彆在頭上墜這麼多發飾,不重嗎?不過,我送你的鈴鐺呢?”
銀鈴經他這麼一誇,臉上有些發燙,從袖子裡拿出了鈴鐺,“你說這個?我想了想,有些事我還不能給你答複,所以,先還給你吧。”
定情信物這種東西,還是不收的好。
謝不言眉頭微皺,“答複?”他看向銀鈴手中的鈴鐺,“你不想要嗎?不喜歡?”
“也不是不喜歡,隻是現在要不了。”
謝不言沒收,垂下眼簾,淡淡道:“送你了,就是你的了,你若不想要……就扔了吧。”
銀鈴歎了口氣,將鈴鐺收回袖中,忽然想起那塊嵌在樹裡的石頭,於是取了出來,“對了,我還想問問你,這是什麼。”
謝不言放下筷子,接過石頭,仔細端詳了一番,道:“你在哪兒發現的?”
“就我們分開的那個林子裡。”
“這是魔族的東西,叫鬼眼,放在哪兒便猶如親臨,可見那處的一切。”謝不言漫不經心道:“看來浮玉山上,不止一處有這個,不過,與我們沒什麼關係,儘量不出去便是了。”
“不出去?可我三天後要去金閣——”她自知說漏了嘴,止住了話頭。
謝不言問道:“三天後,你要去哪兒?”
銀鈴隨口敷衍著,“四處看看,認認路,順道去浮玉山七閣轉轉……”
還不是因為謝不言這個廢物!雖說他是死是活,與她也沒什麼關係,但到底他這一頭白發,也是為了她,救他一命也是順手,畢竟,她原本也打算去會會那個閹鬼。
謝不言看了看她,沒再追問。
雲卷雲舒,日升月落,三天時間很快過去了。
銀鈴變得越來越貪吃,這三日,一日三餐都是不夠,總要不看不聽下山,幫她買各種點心果脯。
不看不聽本是謝不言的仙使,可謝不言總覺得扶搖宴試煉對她有所虧欠,故而事事順著她,不看不聽也隻得聽從。而銀鈴卻愈發覺得謝不言對她的心意,簡直昭然若揭。
這第三日午後,她正坐在院子裡,吃著小跟班柳知知給她磕出來,裝進幽冥碗裡的瓜子仁,好不愜意,耳邊卻傳來了孟真的聲音:
“時間到了,鬼主尊上,我已在候著您的大駕了,可莫要遲了,說不準,你那師父會不會缺胳膊少腿呢……”
銀鈴倏地一下站了起來,嚇了柳知知一跳。
“我出去一下。”說罷,她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孟真如今和魔族扯上關係,能在浮玉山不留痕跡地殺人毀屍,又能悄無聲息地在林子裡布上鬼眼,銀鈴相信,他真的有本事傷害謝不言。
怎麼著如今謝不言也算是她的人,傷了她的人與傷她有什麼不同?
她不辯方向,按照耳中孟真所指之路走著,很快便走到一處荒無人煙的山洞旁。
“這裡不是金閣吧?”
“這裡自然不是金閣,你能屈尊來找我,我一高興,便讓你少走些路。”孟真的聲音從耳裡傳來,卻見山洞一旁,一個人影緩緩走了出來,正是被孟真奪了舍的魏慎。
銀鈴冷冷瞧著他,“你想說什麼?”
魏慎朝她步步走近,“那日在試煉台上,我行事張揚了些,惹得主上不悅,罰了我半月,如今主上有事離開,我才得了空來找你,沒想到你恢複的這麼好?怎麼樣?有沒有想我?”
主上?魔族之人嗎?
銀鈴一臉不屑,側過臉避開了他試圖放在她臉上的手,“你——”
豈料這魏慎似是料到她的動作,手裡不知怎的,出現一團紅霧般的靈光,儘數朝銀鈴麵上湧去,沒入她的呼吸口鼻。
她連忙捂住嘴,“這什麼東西?”
魏慎笑了起來,聲音滿是得逞,“你不願意做我的女人,那我便生米煮成熟飯,到時你還不乖乖從了我?”
銀鈴皺著眉頭,心中隱隱不安,“你說什麼?什麼意思?”
她往後退了幾步,試圖運轉靈力,卻驚覺身體有些燥熱,雙腿發軟,分毫靈力都調動不了。
“我倒想看看,鬼主銀鈴中了這合歡媚術,該是如何討好施媚於我……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