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澤克也立在門口，連背影都透露著躊躇。

“芹澤，不走嗎？”

他身後的靈幻新隆說：“已經沒有需要你做的事了。”

靈幻新隆嘴上說著沒事做，手上卻忙得很，鍵盤和鼠標一起上陣，敲擊和按鍵聲此起彼伏。

他在網遊除靈——真·靈能力者也難以完成的委托案件。

可芹澤克也不想走。

倒不是他想留下來玩虛擬的網絡遊戲，而是……

西服口袋裡響起鈴聲，芹澤克也逃避式慢吞吞地摸出來看來電顯示，接起的動作越發僵滯。

電話對麵的人說：“喂，芹澤先生怎麼還不來接露娜啊？”

芹澤克也看向忙碌的靈幻新隆，眼中充滿了求助。

可人家在網遊除靈。

“等你呀，”霧島露娜說，“快點來。”

現實世界對於芹澤克也來說太可怕了！

日落時分，學校中人差不多都走光了，連空中飄蕩的灰塵都顯得寂寥。

芹澤克也慢慢走來，他遠望到霧島露娜正守諾地站在校門口等著自己。

霧島露娜卷著雙馬尾的發梢，神情略帶不耐煩。

“露娜。”他招呼了一聲。

霎時，她也看到了芹澤克也，就向著他小跑過來。

“你來啦！”

等到芹澤克也的霧島露娜囅然而笑，然後拉起他的西裝衣角，小範圍地扯了扯。

她很喜歡做類似的撒嬌動作。

“你走慢點啦。”

他們走在黃昏的街道上，背著落日熔金的暮雲，西裝男人走在前麵一點，製服女學生走在後麵一點，揪著前麵人的衣服，說著話。

芹澤克也本就很慢的腳步再慢了些。

霧島露娜感受到了，於是眯著眼睛偷笑，雖然是她自己人矮也不為彆人著想走得快些……但被人包容的感受，很好不是嘛。

霧島露娜問：“我們現在回家嗎？”

芹澤克也答：“你有其他事要做嗎？”

“可以去電玩城抓娃娃嗎？”

她也想去瞧瞧抓娃娃機有沒有擺上新的可愛毛絨玩偶。

芹澤克也想到那次低素質之旅，搖頭。

“啊……”霧島露娜遺憾道，“那我們去逛街好吧？”

“你想買什麼嗎？”他感到詫異。

芹澤克也的租屋裡還有那麼多霧島露娜買來重複、沒用、多餘的東西。

問她為什麼買這麼多，她卻說自己也不知道，隻是想買，喜歡，發泄，什麼也沒有考慮。

“呐呐呐，”霧島露娜沒有反省，“去便利店買東西行了吧？日常都要用的。”

合理的請求，芹澤克也無從反駁。

芹澤克也記得這附近有二十四小時便利店，不是鯊魚腦袋和眼鏡那家，而是平平凡凡打工人店員的普通便利店。

不過，他以前反社會的一個同事貌似在這條街道的花店打工。他們關係很好，對方有時候會一本正經地順著芹澤克也的話進行迷惑發言，另一個同事則會默默吐槽。

峯岸稔樹，有控製植物生長的能力；島崎亮，有空間穿梭和超感知的能力。

如果碰上峯岸稔樹，可以打個招呼。

芹澤克也這樣想著，目的地便利店迎入眼前。

“歡迎光臨——”

霧島露娜拉著他進去的同時在門口提了個塑料籃子。

她把布丁、粉色草莓飲料、蟲子軟糖放進去，再把芹澤克也放進來的巧克力冰淇淋扔回去。

芹澤克也停在冷藏櫃前，問：“要不晚飯就用便當解決了？”

“可以呀。”霧島露娜答應。

他拿了兩盒牛丼飯，放在霧島露娜雙手提著的籃子裡。

芹澤克也喜歡牛丼。

霧島露娜提著籃子去結賬，芹澤克也跟在她的後麵，主動掏出錢包準備付款。

櫃台後的店員拿出籃子裡麵的物品，一件件地對準機器掃碼。

便當，零食，飲料……芹澤克也徐徐掃過，還有兩盒避孕套，煙盒大小的表麵印著鮮明顯眼的數字0.01。

“不好意思，這個不用。”芹澤克也說，伸手將籃子裡的避孕套取出。

霧島露娜不讓：“要用，放回來。”

店員被兩人的動作搞得摸不著頭腦，目光來回打量他們……是成年人和學生。

店員聳聳肩，沒再掃視，平淡地等他們作出決定。

兩人走出便利店。

芹澤克也一手提著便利店袋子，裡麵可沒有奇怪的東西。而沒有得逞的霧島露娜背著手，這次她走在了前麵，行為動作顯示著她沒有芹澤克也想象那樣不高興。

“你乾嘛偷瞄露娜？”

她突然回頭問他。

芹澤克也默不作聲。

霧島露娜背身落日，倒著走路。

她對芹澤克也張開雙臂，甩了一下右手——從衣袖裡露出來一個盒子，煙盒大小，印著0.01。

買是沒買，但霧島露娜成功偷拿了一個。

芹澤克也黯了臉，就要去拿走她手上的避孕套還給便利店。

而霧島露娜早有預料般快步跑開，邊逃離邊得意道：“哈，露娜一開始就猜到了！”

芹澤克也原地站著，看她。

眼神專注且沉默。

他迎著落日，餘暉透過眸底，引出一種低沉、晦暗不清的肅穆。

霧島露娜忽然腳下被絆，她踉蹌一下。隨後正麵摔地。

一切都發生得猝不及防。

感觸卻不是很疼，軀體摔到的地麵軟軟的，像摔到了最繁茂的草坪上。

她從地上爬起來，發現真的是草，街道的磚塊上不知為何長出了一層茂密的植物，作了自己摔倒的緩衝。

“你偷了芹澤的東西嗎？”路邊的花店店員問。

峯岸稔樹從霧島露娜手裡拿過贓物，瞥了逐漸接近的男人，感歎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芹澤臉黑成這樣。”

他看了看贓物，陷入呆滯，無從思考無言以對，於是隨手一揣。

“很生氣嗎？”霧島露娜的語調異常興奮。

她轉身看去，果然如此，因為麵色過於鐵青還顯得有些恐怖。

可霧島露娜沒有跑，反而乖巧地等待著芹澤克也的到來。

她喜歡這樣。

喜歡被人滿滿當當地注視。

彆的人越因霧島露娜而浮動情感，快樂，摧毀，傷害，她越感覺內裡飽滿，生命鮮活跳動的感覺。

女孩的雙馬尾輕盈地晃動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