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時風人都傻了。
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寧辛驚叫一聲：“少爺你把古董摔碎了，要賠錢的！”
段時風下意識道：“對、對不起……”
“沒關係，反正也是罪鬼，罪有應得。”她撿起被折成馬蹬形狀的罪鬼，一上一下拋著，“在節目不可以這麼馬虎。”
段時風嘴唇動了動，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破了音：“你這算哪門子的古董？哪有拿鬼魂當古董的？”
寧辛舉起馬蹬罪鬼：“他罪大惡極，已經被關了三千多年，還不夠古嗎？”
“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能拿花瓶字畫的？非得用這個……玩意兒？”
“我倒是想借崔判的生死簿，祂不借呀，總不能去搶吧？”寧辛頭頭是道，“而且節目組不是宣傳古董的，是非物質文化遺產，我們十八層地獄，每個懲罰手段那都是地獄的瑰寶，一般人我還不拿出來呢！”
“我應該謝謝你是嗎？”段時風臉都白了，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等等，你剛剛說這是哪裡？”
寧辛眼睛撲閃著，笑容可親：“就要像這樣主動和節目工作人員溝通，鏘鏘！這裡就是四層地獄——孽鏡地獄！讓我們考考嘉賓，這裡的定義是什麼呢？”
段時風：……
氣氛組高呼。
“天呐，他能不能猜出來呢？”
“媽媽，我好緊張，小心臟撲通撲通。”
段時風感到窒息，真的非常窒息，反複深呼吸：“等等，先等等，我們模擬一定要下十八層地獄嗎？”
寧辛癟癟嘴，牽住他的手：“少爺你知道，其實我還是有點喜歡你的。”
段時風：“有什麼關係？”
寧辛睜大眼睛：“當然有關係！我給你走後門了呀，一般人他想來十八層地獄還來不了呢！”
段時風疑惑：“一般人他想來十八層地獄？”
寧辛默了默，一揮手：“不要講這些了，我們要趕緊拍攝才行，你沒用的話太多了，到時候耽誤節目進度，必須得改。”
段時風咬著下唇：“我不拍了，我要回家睡覺，你自己拍去。”
“退出節目組要付違約金，”寧辛用手拍了下他的腦袋，“在地府得守我們地府的規矩，我讓老黑把你的魂勾出來，然後揉成籃球扔進臭水溝。”
氣氛組。
“嗚嗚嗚好可憐，快拒絕她吧！”
“我喜歡足球，揉那個！”
段時風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氣氛組倆導盲鬼回憶起不好的東西，迅速躲遠。
寧辛眼珠轉了轉，勾住他的手指，委屈巴巴：“可是我也找不到彆的地方了呀，我是鬼，人間的很多東西都不讓我碰的，我又很想幫你，那怎麼辦嘛？”
段時風怔了瞬，緊抿著嘴唇。
寧辛繼續說：“而且我想更符合節目的模擬，你看，節目組上一期是某個刺繡，會讓嘉賓親身體驗，十八層地獄傳承至今，我們也有專業的刑罰鬼兵，還能讓你懲罰惡鬼，不是挺像的嘛。”
段時風摸索著握住她的手：“對不起，我不應該跟你那樣說話的。”
明明笨瓜也是為了幫助他，之前的鬼兵說活人不能進十八層地獄，她一定費了不少功夫，自己卻還這樣浪費她的心意，真是太不應該了。
寧辛悄悄給倆導盲鬼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笑著說：“沒關係，我原諒你啦。”
“但是讓我懲罰惡鬼，就不用了吧？”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少爺你要珍惜這次的機會，想往十八層地獄考很難的，等你死掉還是哪涼快待哪去。”
段時風氣洶洶：“你覺得我考不進來是嗎？小兒科的東西，等我死了我會讓你看看什麼叫實力！”
寧辛：“你凶我試試？我讓郢都大帝筆試不通過你，麵試你想都彆想。”
“你還想走後門？”
“我就是給你走後門，你也考不上！”
牛頭鬼差額頭青筋直跳，忍不住吼道：“你倆再吵我就不拍了！”
“哼！”
一人一鬼哼了聲，都不想理對方。
牛頭鬼差：……
換個鬼來看孩子吧，它累了。
這時，一名鬼兵飄過來，它模樣凶猛可怖，說話卻軟軟的：“小杏仁，你的工作還沒有結束嗎？我們要下班了。”
“啊！”寧辛意識到超時，拽拽段時風的袖子，“不可以耽誤時間。”
段時風撓撓臉：“不好意思，我們馬上就結束。”
寧辛不再耽擱，繼續走流程，問段時風知不知道什麼是孽鏡地獄。
段時風知道的，在陽世犯下罪行，哪怕不吐露實情，死後去地府報道時，會顯化因果，被打入孽鏡地獄，照鏡者現出全部罪行，根據罪惡的不同，服刑的時間也不同。
“是這樣，少爺你好厲害呀，連這個都知道！”寧辛真心誇讚，換成她自己，是鬼對人間一知半解，但明明是人的段時風卻了解好多。
段時風溫聲道：“謝謝，我隻是了解一些皮毛，關於地府的事肯定不如你全麵，”頓了頓，“笨瓜，趙哥說那期節目與音樂有關，能不能找個符合條件，不是十八層地獄的地方？
他是真在十八層地獄待不下去，很難受，身體非常不舒服。
寧辛歪著腦袋思索：“我儘量吧，啊，我知道哪裡聲音最大！”
說著，她牽著段時風離開孽鏡地獄。
負責拍攝的牛頭鬼差心情複雜，好嘛，總算知道他們為什麼能玩到一起，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的德性！
不，相比之下，還是他家小杏仁可愛。
即便寧辛喜歡在人間玩，但體質的原因，地府會讓她更加舒服。
一路上，她不停地跟路過的鬼打招呼，段時風隻能聽到她清脆澄淨的好像風鈴的聲音，其實他喜歡聽她的聲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內心越來越沉重。
段時風細細思索，發現了原因。寧辛可以毫無障礙地和他的家人與朋友交流，甚至關係友好，他卻不能和她的家人朋友打招呼，像她那樣聊天說地。
這之中，總感覺像是隔了層厚厚的膜，是黑色的膜，看不見，呼吸不了，很不好受。
他什麼時候可以像她成為他家庭的一部分，成為她的家庭一員呢？
“少爺，進去之後會很吵，但隻要認真聽，就能聽清說的是什麼話。主要是考驗少爺的聽力，和音樂差不多我覺得。”
寧辛的聲音讓段時風回過神，點頭道：“我知道了。”
好像穿過類似紗布的東西，緊接著，段時風聽到滋啦啦的聲響，以及淒厲的哭喊聲，在嚎聲中，有平靜的說話聲音，語速很快。
這種平靜被哭喊聲襯托得異常詭異，段時風聽得頭皮發麻，寧辛的下一句話差點讓他原地升天。
“歡迎嘉賓來到地府在人間相對知名度較高的油鍋地獄，上刀山下油鍋，就是這個啦！”寧辛微笑著，“請嘉賓聽聽，離我們最近的判官在宣讀罪鬼的罪行，祂在說什麼？”
“還是十八層地獄？！”段時風都要崩潰了，“我是什麼必須下地獄的惡人嗎？”
寧辛眨眨眼睛：“不要激動，好人不下地獄，”話鋒一轉，“當然你以後要是乾什麼偷雞摸狗的事，那就不一定了，所以說應該珍惜才對，提前熟悉熟悉。”
段時風臉色鐵青，恐懼與憤怒交織，內心告訴自己應該理智，但氣血上頭，就什麼都不管不顧。
牛頭鬼差無奈道：“小杏仁就到這兒吧，十八層地獄連一般鬼都不得入內，讓活人待在這裡，就算有你的術保護，時間久了也會崩潰。”
寧辛為難道：“可是我想不到咱們地府有什麼非物質文化遺產。”
“啊，這個，我倒是想到幾個，不知道行不行，要不……”牛頭鬼差瞪向那倆導盲鬼，“氣氛組的，過來扛著攝像頭！”
兩個正準備看段時風熱鬨的導盲鬼訕訕接過攝像頭，牛頭鬼差擼起袖子：“你們跟我過來。”
寧辛牽住段時風的手：“好啦，我們該走了。”
段時風甩開她的手：“我才不讓你碰！”
寧辛：“那你自己走，小心掉油鍋裡，我可不會撈。”
段時風：……
“行了小祖宗們，快走吧，小心晚點人家又下班。”牛頭鬼差無奈，一手牽一個，強行帶出油鍋地獄。
出了油鍋地獄，那種好像要壓斷神經的壓迫感終於消失，段時風鬆口氣，生氣道：“臭笨瓜，你以後不準隨隨便便帶我去十八層地獄。”
“狗頭屎殼郎不識好鬼心，”寧辛伸長脖子，隔著牛頭鬼差瞪他，“下地獄吧。”
段時風：“你詛咒我？我要投訴……對，我現在就在地府，我要找你的直係領導投訴你！”
寧辛看向牛頭鬼差：“哥哥，你看他平常就是這樣威脅我的，當著你的麵就這樣說，背地裡欺負我更狠。”
段時風皺眉：“你是直係領導？你能不能管管她？她一直給我起外號，還老是惹我生氣，帶人下地獄是人能乾出來的事？”
寧辛：“我本來就不是人！”
段時風：“鬼也乾不出來！”
牛頭鬼差：……
心累，頭疼。
他應該在休假，而不是給兩幼稚鬼勸架。
“祖宗們，消停點，我們到地方了，彆忘記還要拍攝視頻。”
總算挺到目的地，牛頭鬼差耳朵嗡嗡響，琢磨著能不能申請工傷？
寧辛抬頭看，不解道：“為什麼要來這裡？”